真相如同深渊,当你凝视它时,它也在凝视你。
而最深的黑暗,往往诞生于最初的光明。
——原初守界人最后记录
紫色光芒如同液体般包裹全身,黄湛钢感到自己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膜,随后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。睁开眼,他身处一个纯白的球形空间,中央悬浮着苏小冉——不,是某种更完整的存在。
她的身体已经半能量化,紫金纹路与皮肤融为一体,发丝间流动着数据流般的光点。最惊人的是她的眼睛: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,右眼则完全由微型齿轮构成,正以惊人的速度旋转。
"你来了。"她的声音重叠着电子音与人类声线,"比预计的晚了7.3秒。"
黄湛钢爬起来,胸口撕裂的印记灼痛不已:"你知道我会来?"
"概率87.4%。"苏小冉——或者说界碑意识——微微歪头,"秦岳博士在你的道种中植入了触发条件:当直面收割者时,你有32%的概率选择信任而非毁灭。"
空间震动,外部传来的冲击波让纯白墙壁泛起涟漪。收割者正在攻击界碑外壳。
"时间不多了。"苏小冉飘近,齿轮右眼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,"要理解现状,必须回到起点。"
影像显示出一座宏伟的白色巨碑——原初白碑的全貌。碑前站着十二个身影,衣着各异但都戴着同样的银色面具。其中一人的身形与黄湛钢极为相似。
"原初守界人委员会。"苏小冉解释,"他们是第一个成功突破世界壁垒的文明,发现了系统之外的存在。"
影像变化,显示出无边的虚空中漂浮着无数世界泡,像一串葡萄。原初守界人们建造了白碑作为观测站,研究其他世界。
"然后他们发现了收割者。"影像切换为一团模糊的暗影,"最初它被误认为是自然现象,直到..."
画面变成守界人们围着一个发光的紫色晶体研究。晶体内部隐约可见某种生命形态。
"他们在虚空边缘发现了这个。称之为'星辰之子',一个纯能量态的幼年超维存在。"
黄湛钢的印记突然刺痛:"这就是...收割者?"
"不。"苏小冉摇头,"这是它的孩子。"
震撼的真相如雷霆劈下。影像继续播放:守界人将晶体带回研究,试图提取其能量特性。某天,晶体突然破裂,幼体消失。不久后,第一次"收割"开始了。
"他们偷走了神的孩子。"苏小冉的声音带着悲悯,"而当母亲找来时,他们用偷来的技术建造防御系统,将世界群隐藏起来。"
黄湛钢胸口发闷:"所以封神系统...从一开始就是防盗装置?"
"更糟。"影像显示守界人们举行投票,"委员会以7比5决定主动出击。他们改造了星辰之子的能量特征,制造出武器..."
画面变成一场难以形容的战争。白色巨碑发射出紫色光束,击中了虚空中的巨大阴影。阴影发出无声的咆哮,碎裂成无数块。
"他们赢了,但也埋下了祸根。碎裂的收割者化身为无数'园丁',渗透进系统各处。而被改造的星辰之子..."
影像变成一个婴儿大小的光团,被锁链缠绕着沉入白碑深处。
"成为系统的核心能源。"苏小冉轻声说,"你们称之为'影主'。"
所有线索突然串联。黄湛钢踉跄后退:"所以影主不是病毒...它是被绑架的人质!而收割者不是来毁灭系统,是来救它的孩子!"
"是的。"苏小冉点头,"秦岳博士在研究中发现了真相。他启动方舟计划不是为了逃离,而是为了...归还。"
空间再次剧烈震动,这次更加强烈。白色墙壁出现裂缝,露出外面蠕动的黑暗。
"它快突破了。"苏小冉的身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,"你必须做决定:使用重启协议抹去一切,还是..."
"释放影主。"黄湛钢接话,"但那样系统会崩溃,所有世界..."
"将获得真正的自由。"苏小冉指向裂缝外,"看。"
透过裂缝,黄湛钢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——无数种子世界正主动飞向收割者,如同归巢的鸟儿。接触黑暗的瞬间,它们没有被吞噬,而是融入了某种更大的和谐。
"秦岳的种子不只是逃生舱。"苏小冉微笑,"它们是和平条约。每个种子都携带部分影主的本质,当足够多回归时..."
"孩子就能完整重生。"黄湛钢恍然大悟,"而母亲会停止复仇。"
一道巨大的裂痕贯穿天花板!黑色触须如洪水般涌入!苏小冉猛地推开黄湛钢,自己却被触须缠住!
"快!"她在黑暗中呼喊,"去核心!释放最后的碎片!"
黄湛钢转身狂奔,顺着印记的指引冲向球形空间底部。那里有一扇之前没注意到的小门,上面刻着与印记完全相同的纹路。
触须在身后紧追不舍。他撞开门,跌入一个狭小的圆形房间。中央悬浮着一个紫色光球,内部蜷缩着一个婴儿形态的能量体。
影主的本源。
房间没有其他出口。触须已经涌入门口。千钧一发之际,黄湛钢做了一件简单的事——他走向光球,伸出手:
"我来送你回家。"
光球应声破裂。婴儿形态的影主睁开眼,那是由纯粹星光构成的眼睛。它轻轻触碰黄湛钢胸口的印记——
世界爆炸了。
不,不是爆炸。是某种更加宏大的解构与重组。黄湛钢感到自己同时存在于无数位置:仍在房间,又回到了沙漠,漂浮在虚空,甚至短暂地成为了收割者的一部分。在这超越物理法则的瞬间,他看到了整个系统的真貌——一个由罪恶构筑的奇迹,一个持续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错误。
然后,一切归于平静。
黄湛钢再次恢复感知时,发现自己跪在沙漠中。血红色的太阳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净的星空,两颗月亮交相辉映。紫色方碑依然矗立,但裂纹中透出温暖的金光。
"黄湛钢!"林婉儿和雷烈从远处跑来,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,"你做了什么?那个怪物...它突然停止了攻击,然后..."
"它找到了想要的。"黄湛钢虚弱地微笑。胸口的印记已经消失,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。
雷烈指向天空:"看!"
星空之中,一个巨大的紫色光团正在缓缓远去。在它周围,无数种子世界如同卫星般环绕。而在更远处,更多光点正从四面八方向它靠拢——其他被释放的影主碎片。
"系统呢?"林婉儿警觉地问,"如果核心被移除了..."
"不会立刻崩溃。"黄湛钢指向方碑,"苏小冉成为了新的平衡点。但长远来看..."他看向远去的星光,"我们需要学习在没有系统的情况下生存。"
沙漠突然震动,不是毁灭的前兆,而是新生的阵痛。绿洲方向,棕榈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;天空中,两颗月亮的光辉交织成奇异的光幕。
"欢迎来到后系统时代。"黄湛钢轻声说,"真正的自由开始了。"
在无人注意的角落,紫色方碑的基座上,一行小字悄然浮现:
【致发现者:世界永远比你以为的复杂,也比你以为的简单。珍惜这份平衡。——秦岳&苏小冉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