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,裹着林锋的鼻腔。深夜的走廊寂静得能听见点滴管里水珠坠落的声音,他攥着镇痛泵的手背上还贴着留置针,白色纱布边缘渗着淡淡血痕。苏雨在病房里打盹,他却怎么也睡不着,那些交织着雨声与刀光的记忆碎片,总在午夜时分啃噬他的神经。
路过护士站时,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2:17。林锋扶着墙慢慢往前走,突然瞥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下,闪过一道黑色人影。那人的步态有些蹒跚,却莫名让他想起五年前追捕刘建军时,那个在雨幕中佝偻前行的背影。
“谁?”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激起细微的回声。
人影顿了顿,转身拐进楼梯间。林锋心脏猛地收缩,肩伤处的神经仿佛被电流刺中,一阵麻痛顺着脊椎蔓延。他顾不上伤口,踉跄着追过去,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,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,以及前方若有若无的脚步声。
下到负一层时,空气里突然飘来一股熟悉的气味——铁锈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息,和滨江公园碎尸现场的味道惊人相似。林锋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沁出冷汗,眼前闪过当年刘建军作案时的画面:凶手站在血泊中,刀刃上的血珠滴在水泥地上,发出“啪嗒”的轻响。
“林警官,别来无恙?”
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林锋抬头,只见楼梯拐角的平台上,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正俯视着他。那人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,左手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,袋口露出一角银色金属——是把匕首。
林锋的创伤应激反应突然发作,太阳穴突突直跳,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。他仿佛看见刘建军的脸在口罩后裂开,露出泛黄的牙齿,刀刃上的符号在阴影中发出幽光。他猛地摇头,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。
“你是谁?和刘建军什么关系?”林锋强撑着站稳,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。
男人轻笑一声,松开手,黑色塑料袋应声落地。袋口散开,露出一团湿漉漉的长发,发丝间缠着几片带血的碎肉——正是最新一起碎尸案受害者的遗物。
“刘哥说,该让你看看当年漏掉的东西。”男人抬起脚,用鞋尖踢开塑料袋,露出底部一张皱巴巴的纸,“三天后,老地方见。”
林锋还没来得及看清纸上的内容,男人已经转身跑向楼梯上方。他想追,却因腿软跪倒在地,肩伤处传来剧烈的灼烧感。等他爬起来冲到一楼,医院大门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,只有路灯在雨幕中摇晃,像一只只警惕的眼睛。
回到病房,苏雨已经醒了,正握着他遗留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焦急地拨打电话。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,她猛地站起来:“你去哪了?怎么出这么多汗?是不是伤口疼?”
林锋没回答,目光死死盯着床头柜上的白纸——那是从黑色塑料袋里捡回来的,上面用红笔歪歪扭扭画着那个神秘符号,符号下方是一串地址:西郊废弃水厂。
“林锋,你别吓我。”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,伸手摸他的额头,“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?我去叫医生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林锋抓住她的手腕,“苏雨,我需要你帮个忙。”
凌晨三点,张队带着两名警员冲进医院。林锋坐在病床上,将那张纸推到他面前:“凶手今晚来过,这是他留下的‘邀请函’。”
张队皱眉看着地址,转头对警员说:“立刻查西郊废弃水厂的资料,通知技术组准备勘察设备。”说完又看向林锋,“你确定看清那人的样子了?”
“没看清脸,但他手上的匕首……和刘建军的凶器很像。”林锋顿了顿,“而且他提到‘老地方’,我猜是指刘建军第一次作案的地点——南郊旧仓库。”
张队猛地站起来:“当年刘建军的第一起案件,确实是在南郊旧仓库抛尸。如果凶手想在那里‘复刻’案件……”
“他是在向我展示‘传承’。”林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刘建军的匕首、作案手法、符号,现在连抛尸地点都要模仿。张队,他不是单纯的模仿犯,他是想告诉我,那个神秘组织还活着。”
苏雨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,突然开口:“林锋,你还记得上次住院时,我给你做的心理评估吗?你的创伤应激反应已经到了临界点,再接触这类**……”
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!”林锋打断她,随即又软下声音,“苏雨,对不起,但我必须弄清楚真相。当年刘建军说的那个组织,很可能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的根源。”
张队拍了拍林锋的肩膀:“我理解你的心情,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……这样,明天我先带队去西郊水厂和南郊仓库排查,你留在医院等消息。如果有发现,我第一时间通知你。”
林锋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安排,只能点头。目送张队离开后,他转头看向窗外,雨又下起来了,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织成蛛网,远处的霓虹灯光透过雨帘,显得格外虚幻。
凌晨五点,林锋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。他做了个梦,梦见自己回到了五年前的暴雨夜,刘建军的匕首正对着战友的咽喉,他扑上去的瞬间,却发现战友的脸变成了苏雨的模样。他猛地惊醒,冷汗浸透了病号服。
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,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林锋颤抖着点开,屏幕上只有一行字:林警官,你的女朋友很像当年第一个受害者呢。
他猛地转头看向病床旁的陪护椅,却发现苏雨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