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带到了傅云庭的居所,天澜宗的最高峰,云顶天宫。
灵气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
仙鹤在云间飞舞,奇花异草遍地都是。
前世,我爱极了这里。
我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。
现在,我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是那些被傅云庭吸干了的前任炉鼎们,留下的痕迹。
陆斐把我带到一间偏殿。
“以后,你就在这里住下。”
他的语气里,带着施舍和警告。
“记住你的身份,你是来伺候宗主的。不该问的别问,不该看的别看。”
我低着头,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。
“是,师兄。”
陆斐很满意我的顺从。
他上下打量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。
“真不知道宗主看上你什么了,资质平庸,相貌也只是清秀。”
他摇摇头,走了。
我关上门,脸上的懦弱瞬间消失。
我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云雾缭绕的悬崖。
我知道,这云顶天宫的地下,就是傅云庭的炼丹室。
也是我前世的葬身之地。
我的手,抚上心口。
那里,空空如也。
我这一世重生,是没有灵根的。
傅云庭现在还不知道。
他选我,只是凭着前世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“缘分”。
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天生灵韵的完美炉鼎。
等他发现我只是个废人。
他会是什么表情?
我开始盘算。
直接告诉他,我是个废人?
不行。
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,再去寻找下一个炉鼎。
我必须让他相信,我依旧是那个“完美”的炉鼎。
并且,让他心甘情愿地,用天材地宝来“滋养”我。
我需要一个契机。
第二天,傅云庭召见了我。
他坐在蒲团上,白衣依旧,仙气缥缈。
“秦筝。”他开口。
“弟子在。”
“你的体质,很特殊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,“但灵力驳杂,根基不稳。想来是外门功法粗劣所致。”
我心里冷笑,脸上却露出惶恐和羞愧。
“弟子愚钝。”
“无妨。”傅云庭温和地笑了,“从今日起,我亲自为你洗髓伐脉,重塑根基。”
来了。
洗髓伐脉是假。
探查我的身体,为他之后的“采补”做准备才是真。
他伸出一只手,示意我过去。
我走到他面前,顺从地伸出手腕。
他的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。
冰凉,像蛇。
一股灵力探入我的体内。
我早有准备。
在我丹田的位置,我用重生带来的唯一一点神魂之力,伪造了一个灵根的虚影。
这虚影,能骗过他。
但只能骗一次。
他的灵力在我体内游走。
片刻后,他收回手,眼里的满意藏不住。
“果然是天生道体,万中无一。”
他看着我,像看着已经到手的绝世丹药。
“只是,你的经脉有些堵塞,需要一味药材来疏通。”
“玄冰玉髓。”
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,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陆斐,脸色变了。
“宗主,玄冰玉髓乃是镇派之宝,百年才产一滴,用在一个外门弟子身上,是不是……”
傅云庭看了他一眼。
那一眼,很淡。
陆斐立刻闭嘴了,低下头,不敢再说话。
傅云庭转过头,继续对我温和地笑。
“无妨,一件死物而已,哪有你的道途重要。”
我“感动”得热泪盈眶,跪下磕头。
“宗主大恩,弟子没齿难忘!”
我心里却在冷笑。
傅云庭,你果然还是这么自负。
玄冰玉髓,确实是疏通经脉的至宝。
但对于我这种没有灵根的“废体”来说,它只有一个作用。
——炸毁丹田。
而对于修炼了《太上无情录》的傅云庭来说,玄冰玉髓,是剧毒。
一旦沾染,他的无情道心就会出现裂痕。
他不知道。
但他最忠心的狗,陆斐,是知道的。
因为陆斐的家族,就是曾经被《太上无情录》灭门的。
他潜伏在傅云庭身边,就是为了报仇。
这件事,是我前世快死的时候,才偷听到的。
陆斐以为他隐藏得很好。
但他不知道,傅云庭早就知道了一切。
傅云庭留着他,只是觉得看一条狗在自己面前演戏,很有趣。
现在,这个“趣”,该由我来终结了。
当晚,陆斐果然偷偷来找我了。
他带来了一碗汤药。
“秦筝师妹,这是宗主赏你的安神汤,对你身体有好处。”
他笑得和善,眼底却藏着一丝阴冷。
我接过来,闻了闻。
里面加了蚀心草。
一种能让人神魂错乱的毒药。
他想让我喝下后发疯,冲撞宗主,然后被废掉。
这样,玄冰玉髓就不会浪费在我身上。
我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
“师兄,你是不是觉得,我一个外门弟子,不配用玄冰玉髓?”
陆斐的脸僵住了。
“师妹说的哪里话。”
“师兄。”我往前一步,压低声音,“我知道你想做什么。”
我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“你想杀了傅云庭,对吗?”
陆斐的瞳孔,猛地收缩。
他身上的杀气,一闪而过。
“你胡说什么!”
“陆家,满门三百口,一夜之间被屠尽。只因为你家先祖,发现了《太上无情录》的秘密。”
我一字一句,说出我前世听到的秘密。
陆斐的脸,彻底白了。
他看着我,像在看一个鬼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“我还知道,玄冰玉髓,对修炼《太上无情录》的人来说,是剧毒。”
我端起那碗加了料的安神汤,在他面前晃了晃。
“师兄,你想报仇,但你不敢。你怕死。”
“所以你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,阻止宗主把至宝用在我身上。”
“你觉得,我死了,宗主就会放弃。你就能等到下一个机会。”
我的话,像一把刀,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。
陆斐的身体,开始发抖。
“你想怎么样?”他声音干涩。
“很简单。”
我把那碗汤,推到他面前。
“帮我一个忙。”
“事成之后,玄冰玉髓,我分你一半。”
“并且,我帮你杀了傅云庭。”
陆斐看着我,眼神里全是怀疑和挣扎。
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“就凭……”
我端起汤碗,当着他的面,一饮而尽。
然后,我直直地看着他。
“就凭,我也想他死。”
我的眼神,比他见过的最深的寒潭,还要冷。
陆斐,这条忠心耿逾的狗。
终于,被我拉下了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