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雨幕初遇我叫林微。在遇见顾晚之前,我一直以为,
我的人生会像窗台那盆小小的向日葵一样,平凡,温吞,永远朝着有阳光的方向,
安安静静地生长。直到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。雷声像战鼓一样,在城市上空滚过。
放学的**,被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里。我撑着一把小小的、印着碎花图案的伞,
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,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那片雨幕。就在那时,我看到了她。顾晚。
我们学校一个传说般的存在。永远的第一名,家世显赫,容貌绝美得不像真人,
像一尊被供奉在神龛上的、冰冷的玉像。她没有带伞,
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,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,眼神空洞,
仿佛这个嘈杂的世界与她毫无关系。周围有很多学生,他们窃窃私语,指指点点,
却没一个人敢上前。她是“高岭之花”,是不可触碰的存在。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。
或许是她那过于瘦削的、挺得笔直的背影,在风雨中显得太过孤独。或许,
是我那该死的、泛滥的同情心又在作祟。我几乎是下意识地,撑着我的小花伞,
走到了她的身边。“顾晚同学,”我小声地开口,声音被雨声冲刷得有些模糊,
“你……没带伞吗?”她缓缓地转过头,那双漂亮的、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,第一次,
正正地落在了我的身上。我被她看得有些紧张,结结巴巴地继续说:“如果不嫌弃的话,
我……我送你到校门口吧?我的伞虽然小了点,但两个人挤一挤,应该……不会淋湿太多。
”她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那目光,很奇怪。没有高傲,没有疏离,
而是一种……像饥饿了很久的野兽,忽然看到了食物般的、专注的、令人心悸的审视。
就在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,准备收回我的“好意”时。
她却轻轻地、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“好。”她的声音,像泠泠的泉水,清冷,
却很好听。那是我第一次,和她,有了交集。从那天起,我平凡的世界,开始不受控制地,
向着一个未知的、名为“顾晚”的深渊,滑落。第二天,她成了我的新同桌。毫无预兆地,
她抱着她的书本,在一整个班级同学震惊的目光中,坐到了我这个小透明的旁边。
“这里的光线,好像更好一点。”她对我解释道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。我受宠若惊,
一整天都坐得笔直,不敢乱动。她开始渗透进我生活的方方面面,
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、令人无法拒绝的方式。我英语不好,她会把她所有的笔记,
都毫无保留地借给我。那上面的字迹,隽秀工整,每一个知识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,
比老师的讲义还要详尽。我早上总是赖床来不及吃早饭,她便会每天雷打不动地,
在我的课桌里,放上一份温热的三明治和一盒牛奶,每天都是。我喜欢的明星出了新专辑,
第二天,那张从海外**、千金难求的**版亲签CD,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书包里。
她的温柔,是全方位的,是无微不至的,像一张用顶级蚕丝织成的、密不透风的网。
刚开始我也觉得不好意思,但随着时间推移,我被这张网,牢牢地包裹着,
沉浸在一种被天之骄女独家偏爱的、巨大的、虚幻的幸福感里,无法自拔。
我开始习惯她的存在。习惯了回头就能看到她那张完美的侧脸,习惯了她为我准备好的一切,
习惯了将我所有的心事,都讲给她听。她成了我唯一的、最好的、无可替代的闺蜜。我以为,
我会是她那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朋友。直到,季扬的出现,让我第一次,
窥见了她温柔面具下,那令人不寒而栗的、深不见底的占有欲。季扬是学校的校草,
篮球打得好,笑容阳光,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。他不知道为什么,
注意到了我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。他开始给我送零食,
在走廊上遇见时会笑着跟我打招呼,甚至在上体育课时,会“不经意”地把篮球传给我。
少女的心,很难不为这种明晃晃的偏爱而悸动。我承认,我对季扬,
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。而这一切,都被顾晚,看在眼里。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。
她只是在我对着季扬的背影发呆时,会状似无意地提起:“微微,你知道吗?
季扬学长上周才拒绝了隔壁班的班花,听说那个女生哭了好几天呢。”又或者,
当我在为要不要回季扬的短信而纠结时,她会一边帮我整理错题本,
一边轻描淡写地说:“我听表姐说,季扬学长的前女友,是因为他总是和别的女生不清不楚,
才分手的。不过,也许是谣言吧。”她从不直接评价季扬的好坏。
她只是像一个最体贴的闺蜜,不动声色地,
将一根根细小的、名为怀疑和不信任的刺扎进我的心里。让我自己,去否定,去退却。终于,
在一次季扬又约我周末去看电影后,我看着顾晚那双清澈的、仿佛只倒映着我一个人的眼睛,
鬼使神差地,拒绝了季扬。我说:“对不起,我周末已经和顾晚约好了。
”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顾晚时,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、孩子般的笑容。那天下午,
她买了一大堆我最爱吃的零食,我们一起窝在我的小房间里,看了一下午的电影。
**在她的肩膀上,闻着她身上好闻的、清冷的香气,
心里因为拒绝了季扬而产生的那一点点失落,很快就被这种被她“独占”的甜蜜感,所取代。
那一刻,我天真地以为,这只是属于闺蜜之间,小小的、无伤大雅的占有欲。我并不知道,
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一场精神上的、无声的绞杀,早已落幕。而我,是那个亲手递上刀子,
还自以为是地,选择了“友谊”的,愚蠢的共犯。二温柔陷阱让这张温柔的网,
第一次露出狰狞面目的,是周子谦的归来。周子谦是我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,比我大三岁,
在南方的名牌大学读书。他是我生命里,除了父母之外,另一个重要的坐标。他成熟,稳重,
总能在我迷茫的时候,给出最中肯的建议。那年寒假,他一回来,就来看我。恰好,
顾晚也在。那是我第一次,看到他们两个人同处一室。气氛很微妙。周子谦看着顾晚,
眼神里带着一种温和的、成年人式的审视。而顾晚,看着周子谦,那双一向平静的眸子里,
则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、如同护食的野兽般的、冰冷的敌意。“这位是……?
”周子谦笑着问我。“这是我的同桌,也是我最好的朋友,顾晚。”我开心地介绍道。
“子谦哥,这是顾晚,她学习超厉害的!”周子谦点点头,对顾晚伸出了手:“你好,
顾晚同学,我是林微的邻居,周子谦。以后我们家微微,还要请你多多关照。
”他用的是“我们家微微”这个亲昵的称呼。我看到,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,
顾晚那垂在身侧的手,不自觉地,攥紧了。她没有去握周子谦的手,只是微微颔首,
算是打过招呼,脸上那完美的笑容,找不到一丝破绽。那天的晚饭,周子谦留了下来。
饭桌上,他谈笑风生,给我讲大学里的趣事,给我分析未来的专业方向。我听得津津有味,
完全没有注意到,坐在我身边的顾晚,几乎没有动过筷子。她只是静静地,低着头,
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,看着我和周子谦之间,那亲密无间的互动。她的眼神,很暗,
像暴风雨来临前,平静的海面。吃完饭,周子谦送顾晚下楼。回来后,他脸上的笑容,
消失了。他一脸严肃地,对我说:“微微,你那个朋友……有点不对劲。”“什么不对劲?
”我不解地问。“她说不清,”周子谦皱着眉头,似乎在组织语言,“她看你的眼神,
不像是在看朋友。
更像是……像是在看一件属于她的、珍贵的、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私有物品。”“而且,
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了,“刚才在楼下,她对我说了一句话。”“她说什么?
”“她说,‘周学长,你是聪明人。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,最好,不要妄想。
’”我听得心里一咯噔。“子谦哥,你是不是误会了?小晚她……她只是性格比较冷,
不太会跟人交流。”我下意识地,为顾晚辩解。周子谦看着我,叹了口气:“微微,
你太单纯了。防人之心不可无。总之,以后离她远一点。”我嘴上应着,心里却觉得,
是周子谦想多了。顾晚对我那么好,怎么可能会是他说的那种人呢?然而,接下来的事情,
让我彻骨的寒意,从脚底,直冲天灵盖。一周后。周子谦的父亲,
一个在清水衙门里当了一辈子差的、正直的公务员,突然被人匿名举报“受贿”。举报信里,
附上了详尽的、伪造得天衣无缝的银行流水和“证据”。纪委调查组,立刻进驻。
周伯伯被停职调查,家里的电话被打爆,昔日的朋友同事,避之不及。整个家,一夜之间,
天翻地覆。我知道这个消息时,整个人都懵了。我去看周子谦,他双眼布满血丝,
整个人都瘦了一圈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和从容。他对我说:“微微,是她做的。
一定是她。”我嘴上反驳着“不可能”,但我的心里,却不受控制地,将这件事,
和顾晚那天的警告,联系在了一起。一种巨大的、无形的恐惧,开始攫住我的心脏。
半个月后,事情“解决”了。周伯伯虽然最终被证明是清白的,
但也因为“造成了不良影响”,而被调去了一个闲散的部门,仕途,就此终结。
心灰意冷之下,他们一家,决定离开江城这座伤心地,回南方的老家去。走的那天,
周子谦给我留了一封信。我颤抖着手,打开了它。信里,没有缠绵的情话,
也没有不舍的告别。只有他用尽全力,为我写下的警告和分析。【微微,我走了。
请务必保重。】【关于顾晚,我查到了一些事。她母亲有严重的抑郁症,常年住在疗养院。
她的父亲,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商人,对她进行着近乎变态的精英教育,
把她当作一件可以炫耀的、最完美的作品。她几乎没有朋友,也没有正常的社交。
】【那次之后,我找人查了当初季扬学生会的‘公款丑闻’,那件事,
背后也有她家公司的影子。】【微微,她不是把你当朋友。】【快跑。趁现在还来得及。
】信,从我颤抖的手中,滑落。我浑身冰冷,如坠冰窟。季扬事件,
周子谦父亲的遭遇……所有零碎的、被我刻意忽略的线索,在这一刻,都串联了起来,
形成了一张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网。而我,就是那只被困在网中央,却还懵然不觉的,
愚蠢的蝴蝶。恐惧,像藤蔓一样,死死地缠住了我的脖子,让我几乎无法呼吸。我第一次,
对那个每天为我准备早餐、为我整理笔记的“完美闺蜜”,感到了发自内心的、彻骨的寒意。
我开始,尝试着,疏远她。三囚笼初现我的疏远,是小心翼翼的,也是显而易见的。
我不再接受她为我准备的早餐。我不再和她一起去图书馆。我开始刻意地,
和班里其他女生说笑,假装我们也很熟络。顾晚将这一切,都看在眼里。她没有质问,
也没有哭闹。她只是变得,比以前更加沉默。她会依旧把温热的牛奶放在我的课桌里,
然后在我把牛奶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时,默默地、一口一口地,喝掉。
她会依旧看着我和别的女生聊天,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,但那双黑色的眸子里,
却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。那种无声的、压抑的气氛,比任何争吵,都更让我感到窒息。
我像一个负罪的叛逃者,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。我甚至开始怀疑,
是不是自己想多了?是不是一切,都只是巧合?直到,那一天。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,
顾晚给我发了一条短信。【微微,我知道你最近在躲着我。我很难过。明天,来我家吧。
有些事,我想当面,和你解释清楚。】看到短信的那一刻,我本能地想要拒绝。但紧接着,
她又发来了一张照片。照片上,是我母亲的病历。和一份,来自国外顶级疗养院的邀请函。
照片下面,跟着一句话。【我母亲,就在那里。环境很好。对伯母的病,有帮助。
】那是威胁。**裸的、不加掩饰的威胁。她用我最在乎的、最无法拒绝的软肋,逼着我,
走进她精心设计的陷阱。我看着那条短信,浑身发冷。我知道,我没得选。第二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