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烬出院那天,天气好得不像话。阳光金灿灿的,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连空气里都飘着花香。
苏晚去接他的时候,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,穿着一身干净的休闲装,头发理得整整齐齐,看起来精神了不少,只是脸色还有点苍白。
“可以走了?”苏晚站在病房门口,看着他。
慕烬点点头,拿起旁边的外套:“等你呢。”
他的语气很自然,没有以前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,也没有那种偏执的占有欲,就像普通情侣之间的对话。苏晚的心里,莫名地松了一口气。
回家的路上,车里很安静。慕烬靠在副驾驶座上,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,眼神平静。苏晚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,觉得他好像真的变了。
“下周开始,我要去看心理医生。”慕烬忽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
“嗯,挺好的。”苏晚点点头,“需要我陪你去吗?”
慕烬转过头,看着她,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又被温柔取代:“你愿意吗?”
“如果你需要的话。”苏晚笑了笑。
慕烬的眼睛亮了亮,像被阳光照到的湖面,波光粼粼:“好。”
回到别墅,苏晚发现家里有了些变化。以前随处可见的监控探头,全都不见了。客厅的茶几上,放着一串钥匙,旁边还有一张纸条,是慕烬的字迹:“别墅的钥匙,你拿着。想去哪里,随时可以去。”
苏晚拿起钥匙,心里百感交集。这串钥匙,比上次那串,分量似乎更重了些。
“监控都拆了。”慕烬走到她身边,声音很轻,“以前是我不好,太极端了。以后不会了。”
苏晚看着他,他的眼神很真诚,没有一丝闪躲。她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真的像慕烬说的那样,他变了很多。
他不再像以前那样,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着苏晚。苏晚去书房看书,他会待在自己的房间处理工作,偶尔过来送点水果,坐一会儿就走。苏晚去花园散步,他会问一句“要不要一起”,如果苏晚说“不用”,他就会留在家里,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偷偷跟着。
他每周一、三、五下午,都会准时去看心理医生。第一次去的时候,他早上起来就坐立不安,不停地看表,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。
“很怕?”苏晚看着他,递给他一杯温水。
慕烬接过水,喝了一口,才点点头,声音有点不自然:“有点。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
“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就好。”苏晚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医生会帮你的。”
慕烬看着她,眼神里充满了感激:“等我回来。”
“嗯,我等你。”
那天他回来的时候,脸色不太好,看起来有点疲惫,还有点低落。
“怎么样?”苏晚给他倒了杯茶。
慕烬沉默了很久,才缓缓开口:“医生说,我很多问题都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。他让我试着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情,说出来……可能会好点。”
“那你说了吗?”
“嗯。”慕烬点点头,眼神有些空茫,“说了被关在地下室的事,说了被收养后的日子。说完之后,感觉心里空落落的,很难受。”
苏晚看着他眼底的脆弱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:“会好起来的。慢慢来。”
“医生也这么说。”慕烬笑了笑,虽然笑得有点勉强,“他说,让我多跟你说说这些,对你也有好处。”
从那以后,慕烬真的会主动跟苏晚分享治疗的进展。他会说医生让他做了什么练习,会说自己想起了哪些以前的事情,会说自己哪些地方做得还不好。
“今天医生说,我控制欲太强了。”有一次吃饭的时候,慕烬忽然说,“他说,爱不是占有,是尊重。”
苏晚抬起头,看着他:“你觉得呢?”
“我觉得他说得对。”慕烬的脸颊有点红,像是不好意思,“以前是我不好,总想着把你绑在身边。以后不会了。”
苏晚的心里,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暖暖的。她知道,这个男人,是真的在努力改变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别墅里的气氛越来越轻松。慕烬不再像以前那样阴沉沉的,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。他会陪苏晚一起做饭,虽然总是笨手笨脚,要么把盐放多了,要么把菜炒糊了,惹得苏晚又气又笑。他会陪苏晚看电影,看到感人的地方,会偷偷看苏晚的反应,如果苏晚哭了,他会笨拙地递上纸巾,然后别扭地转过头,假装自己没看到。
苏晚的心里,那道因为心理报告而产生的裂痕,在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柔里,一点点愈合了。她开始真正地相信,慕烬是在变好,他们是有未来的。
她甚至开始考虑,重新开她的心理咨询室。
“想回去工作了?”慕烬听到她的想法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,但很快就被支持取代,“挺好的。你喜欢就好。需要我做什么,尽管说。”
“不用,我自己能搞定。”苏晚笑了笑,“就是可能要经常出去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慕烬摇摇头,眼神很认真,“你想去哪里就去,想做什么就做。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。”
苏晚看着他真诚的眼神,心里一阵感动。她知道,说出这句话,对慕烬来说,有多不容易。
心理咨询室重新开张那天,慕烬特意推掉了工作,陪她一起去。看着熟悉的地方,苏晚的心里感慨万千。
“以后有什么事,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慕烬帮她整理好东西,叮嘱道,“别太累了。”
“知道了,管家公。”苏晚笑着打趣他。
慕烬的脸颊有点红,挠了挠头,没再说什么,转身离开了。
看着他的背影,苏晚的心里暖暖的。也许,幸福真的可以很简单。
可好景不长,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,暗潮就开始汹涌。
那天下午,苏晚正在咨询室接待一个客户,助理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,脸色惨白。
“苏医生,不好了!”助理的声音都在发抖,“我们被举报了!说我们违规经营,还泄露客户隐私!工商局的人已经来了!”
苏晚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块巨石砸中!
她赶紧出去,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跟前台交涉,态度严肃。周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人,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“怎么回事?”苏晚强作镇定,走上前问。
“你就是负责人苏晚?”一个带头的中年男人拿出证件,“有人举报你们未经许可开展心理咨询业务,并且泄露客户隐私。我们现在要暂扣你们的营业执照,进行调查。”
“不可能!”苏晚急忙说,“我们所有手续都齐全,而且客户隐私我们一向严格保密,绝对不可能泄露!”
“是不是这样,我们调查之后就知道了。”男人的态度很强硬,“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,把相关资料交出来。”
苏晚没办法,只能配合。可当她打开存放客户资料的柜子时,瞬间傻眼了——
里面空空如也!所有的客户档案,全都不见了!
“怎么会这样?”苏晚的声音都在发抖,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,“资料呢?我们的资料明明放在这里的!”
助理也急哭了:“我不知道啊!早上我还看到了的!”
工商局的人看到柜子是空的,脸色更严肃了:“苏**,这就更可疑了。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。”
苏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。她知道,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搞鬼!而且,目标就是她!
是谁?
林薇薇!
这个名字像闪电一样划过苏晚的脑海!除了她,苏晚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卑鄙,这么恶毒!
好不容易把工商局的人应付走,承诺会配合调查,苏晚整个人都快虚脱了。咨询室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,客户们打电话来质问,语气愤怒又失望。
“苏医生,我们那么信任你,你怎么能泄露我们的隐私?”
“早知道你们这么不靠谱,我就不来了!太让人失望了!”
“我要投诉你!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!”
听着电话里那些愤怒的声音,苏晚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。这些客户,大多是她一点点积累起来的,彼此信任,现在却因为这种卑劣的手段,变成了这样。
“苏医生,现在怎么办啊?”助理哭丧着脸,六神无主。
苏晚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:“没事,别慌。资料肯定是被人偷走了,我们报警。另外,跟客户解释清楚,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真相,给他们一个交代。”
虽然嘴上这么说,可苏晚的心里,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,沉重得喘不过气。她知道,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。林薇薇既然敢这么做,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。
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别墅,天色已经暗了。慕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看到她回来,赶紧站起身,眼神里充满了担忧。
“怎么才回来?电话也不接。”他走上前,看到苏晚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睛,心疼得不行,“出什么事了?”
苏晚再也忍不住,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,所有的委屈和无助,在看到他的那一刻,全都爆发了出来。
“慕烬……我的咨询室……被人举报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着,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,“客户资料也不见了……肯定是林薇薇干的!她就是故意的!她想毁了我!”
慕烬的脸色,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变得铁青,眼神冷得像冰,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气,像是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阴鸷偏执的男人。
“这个女人!”慕烬咬牙切齿,拳头攥得死死的,指节泛白,“我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!竟然敢动到你头上!”
“怎么办啊……”苏晚哭得更凶了,“咨询室是我的心血……现在被她这么一搞,全完了……”
“别哭,晚晚,别哭。”慕烬看到她哭,心里又疼又怒,赶紧把她搂进怀里,轻轻拍着她的背,声音放得很柔,“没事的,有我在,不会让她得逞的。”
他的怀抱很温暖,带着熟悉的雪松味,让苏晚慌乱的心,稍微安定了一点。
“真的吗?”苏晚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,“你有办法?”
“嗯。”慕烬重重地点头,眼神坚定,“相信我。资料我会找回来,你的名声,我也会帮你恢复。那个女人,我不会放过她!”
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,让苏晚的心里微微一颤。可更多的,却是感动。在她最无助的时候,这个男人,永远是她最坚实的依靠。
“对不起,又给你添麻烦了。”苏晚靠在他怀里,声音闷闷的。
“傻瓜,跟我说什么麻烦。”慕烬低头,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,动作温柔得不像话,“保护你,是应该的。谁让你是我的女人。”
苏晚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,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的话,像一股暖流,瞬间涌遍全身,驱散了不少寒意。
接下来的几天,慕烬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。他没有告诉苏晚具体在做什么,只是让她安心在家等着,别担心。
苏晚能看到他每天都忙到很晚,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严肃,偶尔还会因为事情不顺利而皱紧眉头,但他在苏晚面前,永远都是一副轻松的样子,笑着说“快了,别担心”。
看着他疲惫的脸,苏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,让慕烬这么辛苦。可她也知道,现在只有慕烬能帮她。
第四天早上,慕烬回来的时候,手里拿着一个U盘,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把U盘递给苏晚,“所有的客户资料都在这里。”
苏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激动得差点跳起来:“真的?!你怎么找到的?”
“林薇薇把资料交给了她的一个手下,藏在了一个仓库里。”慕烬揉了揉她的头发,笑容有点冷,“我已经让她把资料交出来了,还录了音。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那个举报的人,我也找到了。是林薇薇花钱买通的。我已经让他去工商局撤诉,并且公开道歉了。”
苏晚看着他,心里充满了感激,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,却说不出来,只能任由眼泪掉下来。
“哭什么。”慕烬赶紧帮她擦眼泪,语气无奈又心疼,“应该的。”
“慕烬……”苏晚抱住他,声音哽咽,“谢谢你……”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慕烬紧紧抱着她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,“我说过,会保护你。”
有了证据,事情就好办多了。工商局撤销了投诉,那个举报的人公开道歉,承认是收了林薇薇的钱,故意诬陷。客户资料也完璧归赵,苏晚一个个给客户打电话解释,虽然费了不少功夫,但总算挽回了大部分损失。
至于林薇薇,慕烬没细说他是怎么处理的,只说她被林家禁足了,短期内不会再出来惹事。
“她要是再敢来,我不会放过她。”慕烬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神很冷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狠戾。
苏晚知道,慕烬这次是真的生气了。他可以容忍林薇薇针对他,但绝对不能容忍她伤害自己。
咨询室重新开张那天,阳光依旧很好。苏晚站在门口,看着熟悉的招牌,心里百感交集。
经历了这场风波,她和慕烬的关系,似乎又近了一步。她越来越依赖他,越来越离不开他。可这种依赖,也让她隐隐有些不安。
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,慕烬的手机响了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,像是吃到了什么难吃的东西,眉头紧紧皱了起来。
“怎么了?”苏晚察觉到不对,问道。
“我妈。”慕烬的声音很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。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按下了接听键,走到一边去听电话。
苏晚离得不远,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,语气很冲,像是在训斥什么。慕烬只是偶尔“嗯”一声,脸色越来越难看,握着手机的手也越攥越紧,指节都泛白了。
最后,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,慕烬突然提高了声音,语气愤怒:“我说了我不会娶她!你们别逼我!不可能!”
说完,他猛地挂断了电话,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胸口剧烈起伏着,显然是气得不轻。
“怎么了?”苏晚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问。
慕烬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着情绪,看着苏晚,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:“我妈让我必须娶林薇薇。”
苏晚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块巨石压住!
“她说,如果我不娶林薇薇,林家就会撤资,她也会撤回对我公司的所有投资。”慕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,“他们从来都只在乎利益,根本不管我的感受。”
苏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,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,闷闷的。她知道,慕烬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不好,这次林薇薇的事情,无疑是火上浇油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,心里充满了不安。她害怕,害怕慕烬会因为公司的事情,妥协。
慕烬抬起头,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,眼神坚定得像磐石,里面没有丝毫犹豫,只有满满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:“我不会娶她的。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:“晚晚,就算公司破产,我也不会放弃你。”
苏晚的心猛地一颤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!眼泪瞬间涌了上来,模糊了视线!
这个男人,为了她,竟然愿意放弃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!
她知道,慕氏集团对慕烬来说意味着什么。那是他摆脱过去,证明自己的唯一方式。可他现在,竟然说为了自己,就算公司破产也在所不惜!
“慕烬……”苏晚的声音哽咽着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别担心。”慕烬看到她哭,心里一紧,赶紧上前抱住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我不会让公司破产的。我只是想告诉你,在我心里,你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苏晚靠在他怀里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眼泪掉得更凶了。感动,心疼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压力,交织在一起,让她五味杂陈。
她真的能承受这一切吗?如果因为她,慕烬变得一无所有,她会心安吗?
暗潮之下,是更汹涌的抉择。苏晚知道,这场由林薇薇掀起的风波,还远远没有结束。她和慕烬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!
阳光依旧明媚,可苏晚的心里,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。她不知道,这场以爱为名的战争,最终会走向何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