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半夜敲门的不仅是人大魏年间,沂州城外三十里,有一处荒废的义庄,名为“听雨斋”。
这里原是停放无主尸体的地方,阴气森森,野狗刨食。除了命硬的,没人敢住这儿。
桑晓就住这儿。不是他命硬,是他穷。作为一个屡试不第、家徒四壁的书生,穷,
比鬼可怕多了。此时正值深夜,窗外阴风怒号,吹得破旧的窗纸哗哗作响。
桑晓裹着一床破棉絮,正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读圣贤书。突然,窗户上映出一个惨白的人影,
长发披面,还在慢慢蠕动。
“桑……晓……拿命……来……”幽怨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,带着颤音。
桑晓眼皮都没抬,伸手从桌底抽出一把生锈的铁剑,猛地推开窗户,
对着那白影就是一剑刺去!“哎哟**!”那“女鬼”惨叫一声,抱头鼠窜,
跑的时候还被白床单绊了一跤,摔了个狗吃屎。桑晓提着剑追出门,
一脚踩在那“女鬼”的**上,骂道:“王二狗!上次扮吊死鬼吓唬我,这次又扮贞子?
你信不信我把你真变成鬼!”地上的“女鬼”掀开床单,露出一张麻子脸,
正是邻村的泼皮王二狗。他揉着**呲牙咧嘴:“桑秀才,你这人真没劲!
这不是看你一个人住寂寞,来给你找点乐子嘛。”桑晓收起剑,冷笑一声,
对着黑漆漆的乱葬岗大声吼道:“老子行得正坐得端,一身浩然正气!
你去告诉这方圆十里的孤魂野鬼,若是公的来了,
我有三尺青锋剑;若是母的来了——”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混不吝的笑意,
指了指自己破烂的房门:“门没锁,自己推!
”王二狗吓得缩了缩脖子:“你……你这嘴真是没遮没拦,小心真招来什么脏东西。”“滚!
”桑晓一脚把王二狗踢进了夜色里。回到屋里,桑晓把剑往桌上一拍,心里却也是发虚的。
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,叹了口气。长夜漫漫,无心睡眠,主要是饿得睡不着。
也许是那句狠话真的灵验了。到了后半夜,风停了,雨却下了起来。淅淅沥沥的雨声中,
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。“笃,笃,笃。”不像王二狗那种恶作剧的乱砸,这声音极轻,
极有节奏,像是某种试探。桑晓心头一跳。这荒郊野岭的,除了那个傻缺王二狗,
谁会半夜来访?他握紧了铁剑,走到门边,沉声喝道:“谁?”门外沉默了片刻,
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。那声音酥酥软软,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心尖,
带着一丝颤抖和湿意:“公子……奴家路遇歹人,迷了路,雨大衣湿,可否借个地方避一避?
”桑晓愣住了。母的?真来了?他透过门缝往外看。只见漆黑的雨夜中,站着一个红衣女子。
她没打伞,浑身都湿透了,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。
似乎是察觉到了桑晓的目光,女子微微抬起头。轰隆——恰好一道闪电划破夜空,
照亮了那张脸。桑晓发誓,他这辈子读遍书中颜如玉,也没见过这样的一张脸。肤白胜雪,
眉目含情,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,眼波流转间,仿佛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。
理智告诉桑晓,这种天气,这种地方,出现这样一个绝色美女,九成九不是人。
要么是青楼逃出来的花魁,要么……就是刚才那一嗓子招来的妖孽。但他是个男人。
还是个单身了二十年、血气方刚的穷男人。“吱呀——”门开了。桑晓把铁剑往身后一藏,
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:“姑娘请进,荒斋简陋,莫要嫌弃。”红衣女子盈盈一拜,
带进来一股奇异的香风。这香味不像脂粉,倒像是一种深山里的幽兰,混合着雨水的湿气,
直往人鼻子里钻。“奴家唤作莲香。”女子进了屋,也不客气,径直走到床边坐下,
那一双湿漉漉的绣花鞋脱在地上,露出两只白得晃眼的小脚。她抱着双臂,瑟瑟发抖,
抬眼看向桑晓,眼角泛红:“公子,奴家好冷。”这一声“冷”,喊得桑晓骨头都酥了。
“那……我去生火?”桑晓手忙脚乱地要去搬柴火。“柴火湿了,点不着的。”莲香站起身,
莲步轻移,走到桑晓面前。她比桑晓矮半个头,此时微微仰视,
那双眸子里仿佛盛着两汪春水。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,轻轻戳了戳桑晓的胸口。
“公子身上火气旺,借奴家暖暖,可好?”桑晓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。
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,能清晰地看到她脖颈上细腻的绒毛,
还能闻到那股越来越浓郁的异香。“姑娘,这……这不合礼数。”桑晓嘴上说着拒绝,
身体却诚实地僵在原地,一动没动。莲香扑哧一笑,那笑声像是银铃,
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吟。“这荒郊野岭,你是光棍,我是落难女子,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
哪来的礼数?”说完,她身子一软,直接倒进了桑晓怀里。触手一片冰凉,
像是抱住了一块上好的冷玉。但仅仅是片刻,
那冷玉便在桑晓滚烫的怀抱里化成了一滩温热的水。桑晓脑子里名为“理智”的那根弦,
彻底断了。去他娘的鬼!去他娘的妖!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!他反手抱住莲香,
粗暴地吻了下去。莲香没有拒绝,反而伸出双臂,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。
红烛爆了个灯花,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疯狂摇曳。这一夜,桑晓觉得自己像是一叶扁舟,
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上颠簸。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。怀里的女人热情得不像话,
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贪婪。每当他精疲力尽想要停下时,莲香总会凑到他耳边,吐气如兰,
激起他新一轮的疯狂。恍惚间,他似乎看到墙上的影子有些不对劲。那纠缠的人影身后,
似乎多出了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,正在肆意摆动。但他太累了,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。
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,他感觉一根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,从眉心滑到嘴唇。
那个酥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带着一丝戏谑,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:“啧,
真是极品的阳气……”“你这身子骨,真是让人舍不得一口吃完呢。”……第二天日上三竿。
桑晓是被冻醒的。他猛地坐起身,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破床上,怀里空空如也。“莲香?
”屋内寂静无声,哪还有半个美人的影子?只有空气中那残留的淡淡兰花香,
证明昨夜的一切不是春梦。桑晓想要下床,却觉得双腿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他扶着腰,
只觉得全身酸痛,像是被人拆了骨头重新组装了一遍,尤其是后腰,酸得直不起身。
“这娘们……劲儿真大。”桑晓苦笑一声,扶着墙走到铜镜前。镜子里的人,眼窝深陷,
面色蜡黄,虽然精神尚可,但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怎么也遮掩不住。而在他的脖颈处,
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吻痕。那形状,怎么看……怎么有点像梅花印?或者说,
像某种野兽的爪印?桑晓盯着那个印记看了许久,手指轻轻摩挲着,不仅没怕,
反而嘴角咧开一个弧度。他回想起昨晚那蚀骨的滋味,喃喃自语:“只要你能来,
命给你又何妨?”晚间时候,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。桑晓心中一喜,难道是莲香回来了?
他急忙冲过去打开门。然而,门口站着的,不是红衣似火的莲香。
而是一个穿着素白衣裙、提着篮子的陌生少女。少女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,低垂着眼帘,
手里捏着一块手帕,怯生生地看着桑晓:“请问……是桑晓桑公子吗?”桑晓愣住了。
这又是哪一出?少女抬起头,露出一张清秀却透着死气的脸,声音细若蚊吟:“小女子李氏,
仰慕公子文采久矣……特来送些吃食。”说话间,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平地而起,
吹灭了桑晓屋里还未燃尽的红烛。桑晓只觉得后背发凉,
脑子里突然蹦出昨晚那句戏言——“公的来了有剑,母的来了开门。”好家伙。
这老天爷是不是听力太好了点?这一开门,还没完没了了?
2绣花鞋与冰冷的拥抱桑晓虽然是个色鬼,但不是傻鬼。
前脚刚走了一个不仅不用负责、还倒贴身子的绝色美女,
后脚又来了一个自带“阴风特效”的邻家妹妹。这听雨斋什么时候成了风水宝地,
专门招蜂引蝶了?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李氏。一身白裙素净得有些过分,
手里提着的篮子上盖着蓝布,隐隐透出一股……冷味儿。对,不是饭菜香,
是一股像是久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才会有的土腥气。“进来吧。”桑晓侧身让开,“正好饿了。
”李氏低着头,小碎步挪进屋里。她不像莲香那样风情万种、走路带风,她走路很轻,
轻得几乎听不见脚步声。她将篮子放在桌上,掀开蓝布,里面是一碟精致的桂花糕,
还有一壶酒。“这是奴家亲手做的,公子尝尝。”李氏的声音怯生生的,
抬起头看了桑晓一眼,又飞快地低下头,耳根……苍白依旧,并没有泛红。桑晓也不客气,
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。入口即化,但这糕点……怎么也是凉的?
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。“姑娘说仰慕我?”桑晓喝了口酒驱寒,盯着李氏,
“我桑某人一介穷书生,家徒四壁,除了这身皮囊,有什么值得仰慕的?”李氏绞着手帕,
轻声道:“公子前几日怒斥恶邻,奴家……奴家在墙外听见了。觉得公子虽然身居陋室,
却有英雄气概。”桑晓被这一记马屁拍得舒坦,飘飘然起来。“既如此……”桑晓放下酒杯,
大胆地伸出手,握住了李氏放在桌上的小手。嘶——桑晓猛地打了个哆嗦。入手的感觉,
不是莲香那种温润如玉的凉,而是刺骨的寒!就像是冬天里赤手抓了一把雪,
寒气顺着指尖瞬间钻进了骨缝里。李氏似乎被吓到了,想要抽回手,却被桑晓死死攥住。
“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凉?”桑晓皱眉,借着酒劲,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,“这是体虚,
得补。”李氏身子一颤,并没有挣脱,反而顺势靠了过来。“奴家自小体弱,总是觉得冷。
”她抬起眼,那双眸子清澈见底,却空洞得让人心慌,“只有靠近公子,才觉得暖和。
公子……能不能抱抱我?”这谁顶得住?昨夜的火还没泄完,今天的冰又送上门。
桑晓一把将李氏揽入怀中。这一抱,桑晓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块人形的大冰块。那种冷,
不是皮肤表面的冷,而是直透灵魂的寒意。但他不仅没有推开,反而生出一种诡异的保护欲。
怀里的少女虽然冷,但那股子依恋和柔弱,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。
李氏没有像莲香那样热烈地索取,她只是静静地伏在桑晓胸口,贪婪地深吸着他身上的热气,
口中喃喃自语:“好暖和……真想……一直这样……”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的天色渐明。
李氏依依不舍地推开桑晓,整理了一下并未乱的衣衫。“公子,奴家该回去了。家教甚严,
被发现了会被责罚。”桑晓有些意犹未尽,正要挽留,李氏却突然弯下腰,
从裙底脱下了一只鞋。那是一只红色的绣花鞋,针脚细密,鞋尖绣着一对鸳鸯。但诡异的是,
这鞋只有一只。“这只鞋送给公子。”李氏将鞋塞进桑晓手里,眼神凄迷,“见鞋如见我。
公子若是想我了,就拿出来看看,但切记——”她那张惨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郑重,
声音也压低了几分:“千万别让外人看见,尤其是……别的女人。”说完,她光着一只脚,
飘然而去。桑晓拿着那只绣花鞋,只觉得触手冰凉刺骨。他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尖闻了闻,
没有脚臭味,只有一股淡淡的、仿佛烧焦纸钱的檀香味。他把鞋藏在了枕头底下,
压在了那把生锈的铁剑旁边。从那天起,桑晓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。或者是,
离死不远的日子。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商量好的,竟然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。单日,
莲香来。她像是一团火,热烈、奔放、不知疲倦。每次来都带着一身山野的香气,
甚至还会带些野味和银两接济桑晓。她嘴巴毒,总爱嘲笑桑晓:“怎么?这就虚了?
看来这书生身子骨也不怎么样嘛。”每次欢好后,桑晓都觉得自己像是跑了十公里,
浑身大汗淋漓,却又通体舒泰,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。双日,李氏来。她像是一潭死水,
安静、冰冷、极其粘人。她什么也不做,就喜欢让桑晓抱着她,或者让桑晓握着她的手。
但每次李氏走后,桑晓的感觉截然不同。他会觉得自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,
从骨髓深处往外冒寒气,哪怕裹着三床棉被也止不住地发抖。“公子,你瘦了。
”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,李氏坐在床边,冰凉的手指抚过桑晓凹陷的脸颊,语气心疼,
但眼神里却闪烁着某种因为吸食了阳气而产生的兴奋光泽。桑晓想要说话,
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。他想起身倒杯水,刚一站起来,眼前猛地一黑,天旋地转。
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站稳,他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茶壶。奇怪。怎么有两个茶壶?
他用力揉了揉眼睛,还是两个。重影了?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。原本修长的手指,
此刻枯瘦如柴,皮肤下隐隐泛着青黑色的血管,指甲更是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紫色。
“我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桑晓喃喃自语,心脏一阵狂跳,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。“哟,今儿个是双日,那个小冰块刚走?
”一袭红衣的莲香推门而入。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,手里还拎着一只烧鸡。
可当她看清桑晓模样的瞬间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手中的烧鸡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。
莲香几步冲过来,一把扣住桑晓的手腕,修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。“蠢货!
”莲香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,那双平日里勾魂摄魄的眼里,此刻燃烧着真正的怒火,
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恐惧。“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!”莲香一把将桑晓拽到铜镜前,
“印堂发黑,生气全无,脉象如游丝鬼气缠绕……你这哪是艳福不浅,
你这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板!”桑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那形如骷髅的模样让他头皮发麻。
“莲香……我……”“闭嘴!”莲香猛地转过头,看向桑晓的枕头底下,鼻子抽动了两下,
眼中闪过一丝杀意。“好重的阴煞气……那只鬼给了你什么东西?
”桑晓下意识地护住枕头:“没……没什么,就是一只绣花鞋……”“绣花鞋?
”莲香气极反笑,“那是死人的买路钱!她在拿你的阳寿给自己铺路!桑晓,
今晚你若是再让她进门,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!”话音未落,门外的天彻底黑了。阴风骤起,
吹得窗户哐哐作响。一股比往日更加浓烈的寒气,顺着门缝钻了进来。“桑郎……”门外,
李氏的声音幽幽响起,不再怯弱,
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:“我的鞋……在你那儿吗?
”3这是一道送命题“我不信!”桑晓虽然怕得两腿打颤,但嘴还是硬的。
他死死护着枕头,那是李氏留给他的唯一念想。“莲香,你别吓我。李姑娘温柔贤淑,
怎么可能是害人的鬼?再说了,你说你是狐……哈,那你变个尾巴给我看看?
”桑晓这话纯属是虚张声势,想给自己壮胆。谁知话音刚落,面前的红衣美人眼中寒光一闪。
“想看?成全你!”只听“呼”的一声,莲香身后的红裙猛地扬起。
一条毛茸茸、赤红如火的大尾巴凭空出现,像是一根粗壮的铁鞭,带着灼热的风压,
“啪”地一声抽在旁边的木桌上。那张结实的实木方桌,瞬间四分五裂,化作一地木屑!
桑晓眼珠子差点瞪出来,下巴脱臼般张着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。真的……有尾巴?
“看清楚了吗?”莲香收回尾巴,那条蓬松的赤红狐尾在身后轻轻摇摆,在这昏暗的灯光下,
显得妖异又充满野性的美感。她一步步逼近桑晓,身后的影子投射在墙上,
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狐狸轮廓。“桑晓,我是狐妖,我不否认。我接近你,
确实是为了采补你的阳气修炼。”莲香直言不讳,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,
眼神极具侵略性:“但我采补讲究可持续发展。我吃一口,会想办法给你补两口,
让你虽然虚一点,但不至于死,还能享受到极乐。这叫双修。”说到这里,她话锋一转,
手指猛地指向门外,声音变得凌厉:“但外面那个是什么?那是死鬼!是怨灵!她不懂克制,
她只会像蚂蟥一样吸在你的动脉上,直到把你最后一滴精气吸干!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,
再让她进门一次,你明天就是一具干尸!”“现在,这是一道送命题。
”莲香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霸道,她双手撑在桑晓身体两侧,把他壁咚在墙角:“选她,
今晚死。选我,以后乖乖做我的药渣,但我保你长命百岁。选谁?
”桑晓看着面前霸气侧漏的狐妖,又看了看自己那枯瘦如柴的手。这还用选吗?
“我选……”“砰!”还没等桑晓把你字说出口,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突然炸裂开来。
无数木屑夹杂着冰霜,向屋内激射。屋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,
原本摇曳的烛火直接变成了幽绿色。门口,李氏站在那里。她不再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。
此时的她,双脚悬空,离地三寸。那一头原本柔顺的黑发无风自动,狂乱飞舞。
她的眼角淌下两行血泪,死死盯着被莲香压在墙角的桑晓,声音尖锐凄厉,
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:“桑郎……你说过,
见鞋如见我……”“你为什么……要让别的女人碰你?!”随着她的嘶吼,
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鬼气如同潮水般涌入屋内。墙壁上瞬间结满了一层黑色的冰霜,
连茶壶里的水都瞬间冻裂了壶身。“找死!”莲香冷哼一声,转身挡在桑晓身前。
“区区新鬼,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!”莲香单手掐诀,身后的赤红狐尾猛地暴涨,
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火,直接迎上了那漫天的黑气。轰!红与黑,火与冰,
在狭小的听雨斋内狠狠撞在了一起。桑晓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,
像是有人在脑子里敲了一记闷棍。他看见莲香身上腾起炽热的红光,像是一轮小太阳,
将那些逼近的黑气烧得滋滋作响。而李氏则发出凄厉的尖叫,无数黑色的发丝像毒蛇一样,
绕过狐火,试图缠住桑晓的四肢。“他是我的!谁也不能抢走!”李氏的面容扭曲,
原本清秀的五官此刻变得狰狞恐怖,“桑郎,跟我走……地下好冷,
你来陪我……”“陪你个大头鬼!”莲香怒了,张口吐出一团赤红的火球,
直接轰向李氏的面门。“啊——!”李氏惨叫一声,身形被打得一阵涣散,
但她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桑晓,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爱意和疯狂的占有欲。
“桑郎……你不爱阿绣了吗?”桑晓躲在莲香身后,看着这一幕,
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。一边是霸道护夫的狐妖,一边是因爱生恨的厉鬼。
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?太……太**了。**得有点要命。
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对撞。一边热得像火炉,一边冷得像冰窖。
桑晓这个被掏空的凡人身躯,成了战场上最脆弱的炮灰。忽冷忽热之间,
桑晓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,嗓子眼一甜。“噗——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
溅在了莲香红色的裙摆上,也溅在了李氏那只飞过来的绣花鞋上。“桑郎!”“蠢货!
”两个女人的声音同时响起,一个惊恐,一个焦急。桑晓眼前的世界开始迅速变黑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,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:那只红色的绣花鞋掉落在地上,
被两股力量撕扯成了两半。李氏不顾被狐火灼烧的剧痛,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接住他。
而莲香则一把揽住他的腰,回头冲着李氏怒吼,那一瞬间,
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九尾天狐虚影,仰天长啸。随后,便是无尽的黑暗。
4鬼女的眼泪桑晓醒来的时候,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。四周昏暗,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,那是上好的实木桌子被狐火烧成灰烬后的味道。“醒了?
”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桑晓费力地睁开眼,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,
身上盖着那床破棉絮。而那个差点把他吸干的“罪魁祸首”——狐妖莲香,
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上,手里还拿着那个被咬了一半的苹果,
“咔嚓”咬了一口。“我……没死?”桑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还是热乎的。
“本来是该死的。”莲香翻了个白眼,指了指墙角,“要不是为了救你,
老娘几百年的修为差点喂了狗。诺,你的心肝宝贝在那儿呢。”桑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。
只见墙角的阴影里,缩着一团白乎乎的影子。那是李氏。但此刻的她,
哪里还有半点昨夜那种黑发狂舞、血泪索命的厉鬼模样?她缩成小小的一团,双手抱着膝盖,
身上的白裙变得有些破破烂烂,原本凝实的魂体此刻变得半透明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。
听到桑晓醒来的动静,李氏抬起头。那双眼睛肿得像核桃,显然是哭过了,
还是那种不敢出声的闷哭。“桑……桑郎……”她怯怯地喊了一声,想靠近,
却又看了一眼啃苹果的莲香,吓得缩了缩脖子,把头埋进膝盖里,
发出一声极其委屈的抽噎:“呜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桑晓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,
心里的恐惧瞬间消散了一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酸楚。“她……怎么了?
”桑晓问莲香。“被打服了呗。”莲香吐出一颗苹果籽,“我也查过了,
这丫头不是什么恶鬼,就是个蠢鬼。死了十年,还在乱葬岗转悠,也没害过人。
那晚是她第一次开荤,之后尝到了活人阳气的滋味,本能失控了。”莲香跳下床,
走到李氏面前,居高临下地用脚尖踢了踢李氏的裙摆:“喂,别装死。把你刚才跟我交代的,
再跟这傻书生说一遍。”李氏抽抽搭搭地抬起头,看着桑晓,
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:“桑郎,我真的不知道那样会害死你……我死的时候才十五岁,
爹娘管得严,连大门都没迈出过。”“那晚我看见你把王二狗赶走,觉得你好威风,
身上又有热乎气,我就想……就想靠近一点。”“我是鬼,身上冷。只有抱着桑郎的时候,
才觉得自己像个活人,身上暖烘烘的……我太贪心了,我舍不得松手……”李氏越说越伤心,
最后竟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大哭起来:“我不害人了,呜呜呜……我现在就走,
我去魂飞魄散,再也不让桑郎难受了……”说着,她的身体开始泛起点点荧光,
那是魂魄即将消散的征兆。昨夜被莲香重创,加上此刻心存死志,她是真的要没了。
桑晓看着那个即将消失的少女。他想起这些日子,她虽然让他身体亏空,
但也曾在他深夜读书时为他研墨,在他寒冷时试图用那并不温暖的身躯为他挡风。
那一双只绣了一只的鸳鸯鞋,是她这个孤魂野鬼能给出的全部家当。“别!
”桑晓不知道哪来的力气,猛地从床上滚下来,连滚带爬地冲到墙角,
一把抱住了李氏虚幻的身体。入手是一片虚无的冰凉,像是在抱一团雾气。
“别走……我不怪你。”桑晓嘶哑着嗓子喊道。李氏愣住了,
傻傻地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桑晓的手:“桑郎……你不怕我吃了你?”“怕个屁!
”桑晓回头看向莲香,眼神里带着祈求,“女侠!狐仙姐姐!姑奶奶!你既然能打赢她,
肯定也能救她对不对?”莲香看着这一人一鬼上演的苦情戏,嫌弃地撇了撇嘴。“啧,
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凡人,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。”她虽然嘴上骂骂咧咧,
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。只见她伸手探入怀中,摸索了半天,肉痛地掏出了一颗赤红色的丹药。
这丹药一出,满室生香,连李氏那快要消散的魂体都瞬间凝实了几分。“张嘴!
”莲香瞪了桑晓一眼。桑晓下意识张开嘴。莲香屈指一弹,丹药精准地飞进桑晓嘴里。
“唔——”桑晓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滑下,瞬间炸开在四肢百骸。
原本枯竭的丹田像是被注入了岩浆,那股虚弱感正在飞速消退。“这是我的妖元丹,
借你肚子里温养着。”莲香拍了拍手,解释道:“这丹药能在你体表形成一层隔阳膜。
以后这蠢鬼再靠近你,吸到的就是丹药散溢出来的灵气,而不是你的阳寿。既能保你小命,
又能帮她修补魂魄。”桑晓和李氏都听傻了。这……这也行?“不过——”莲香突然弯下腰,
那张绝美的脸凑到李氏面前,露出了一个核善的微笑,
身后的狐狸尾巴虚影晃了晃:“既然吃了我的药,以后这个家,就得听我的。懂?
”李氏看着那条曾经抽碎桌子的尾巴,吓得疯狂点头,像个捣蒜的小鸡仔:“懂!懂!
以后莲香姐姐是大的,我是小的!我给姐姐端茶倒水!”莲香满意地点点头,
又看向桑晓:“还有你,以后单日归我,双日……你可以陪她聊聊天,拉拉小手。
但除此之外,不许有非分之想!
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在那层膜失效的时候乱来……”她伸出手指,
对着空气做了一个剪刀的动作:“我就让你变太监。”桑晓只觉得胯下一凉,
连忙夹紧双腿:“不敢不敢!全听姑奶奶安排!”莲香直起腰,看着窗外已经泛白的东方,
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曲线毕露。“行了,折腾了一宿,饿死了。那个谁……阿绣是吧?
你会做饭不?”李氏弱弱地举手:“我会做桂花糕……但是只能做凉的。
”“凉的也凑合吃吧。”莲香摆摆手,像个刚收服了小弟的山大王,“从今天起,
听雨斋归我罩着了。”就这样。在这个破败的荒斋里,一个被掏空的书生,
一只霸道的狐狸精,和一个憨憨的恋爱脑女鬼。这诡异又奇妙的一家三口生活,
正式拉开了序幕。5奇怪的同居生活听雨斋的日子,变得有些……难以描述。
如果让外人看见,大概会觉得桑晓这书生不仅疯了,还疯得很彻底。清晨,
第一缕阳光穿过破窗。“起了!太阳晒**了!”随着一声娇喝,
一条火红的尾巴直接掀开了桑晓的被子。桑晓迷迷瞪瞪地坐起来,还没来得及穿衣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