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关刚过,沈家大院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,另一种更为焦灼和压抑的氛围便开始弥漫开来,尤其是主院那边。
沈老爷虽不多言,但那日益阴沉的脸色的频繁叹息,已表明了他对子嗣问题的极度忧虑。沈家偌大的家业,绝不能断送在这一代。而陈氏,更是将“抱孙子”当成了此生最大的执念,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。
对林晚秋的逼迫,也因此变本加厉。
这日,陈氏特意唤林晚秋到主院正厅。厅内檀香缭绕,气氛肃穆。沈老爷端坐上位,面色沉郁。陈氏坐在一旁,眼神锐利如刀,在她身上来回刮剐。
“晚秋,你进门也五年有余了。”陈氏开口,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感情,“逸轩的病,时好时坏,我们做父母的,心急如焚。但为沈家开枝散叶,传承香火,是你身为正妻不可推卸的责任!”
林晚秋垂着头,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,手指紧紧绞着衣角。她知道,该来的总会来。
“之前请大夫开的方子,你也吃了不少,却毫无动静。”陈氏继续道,“看来,寻常药石已是无用。我与你公公商议过了,明日,带你去城外的白云观。”
白云观?林晚秋微微一怔。那是城外香火颇盛的一座道观,尤其以求子灵验著称。
“观里的玄诚道长,修为高深,尤擅岐黄之术,调理妇人气血最是拿手。”陈氏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此次前去,你须诚心叩拜,求得道长赐下灵药,务必……务必为沈家延续血脉!”
林晚秋心中一片冰凉。她听说过一些关于白云观的传闻,那些所谓的“灵药”,多是些成分不明、药性猛烈的虎狼之药,更有甚者,求子过程本身,就带着难以言说的屈辱。但她没有拒绝的资格。在沈家,她就像一件物品,可以被随意安排,处置。
第二天,天色阴沉,飘着细密的雨丝。一辆马车载着陈氏、林晚秋以及几个心腹婆子,驶向了城外的白云观。马车颠簸,林晚秋坐在角落里,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地,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。
白云观坐落在半山腰,笼罩在烟雨迷蒙之中,显得神秘而幽深。观内香客不多,更添几分清冷。玄诚道长是个干瘦的中年道士,眼神精明,留着几缕山羊胡。他见到陈氏,十分熟稔地迎了上来,目光却在林晚秋身上扫了一圈,那眼神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估量意味,让她极不舒服。
在供奉着送子娘娘的偏殿,林晚秋被要求跪在蒲团上,虔诚叩拜。陈氏在一旁焚香祝祷,声音急切。玄诚道长则手持拂尘,口中念念有词,绕着林晚秋走了几圈,不时用拂尘在她头顶、肩背拂过。
随后,她被带进一间充斥着浓重药味的静室。玄诚道长示意她伸出手腕诊脉。他那冰冷干枯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,良久,又仔细查看了她的面色、舌苔。
“夫人,”道长转向陈氏,捋着胡须,面色凝重,“少奶奶这是先天寒气入体,胞宫虚冷,加之忧思郁结,气血不畅,故而难以成孕。”
陈氏一听,脸色更加难看:“道长,可有法子化解?”
“法子嘛,自然是有的。”道长沉吟道,“需内服贫道秘制的‘暖宫育子丸’,辅以金针渡穴之术,激发胞宫生机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瞥了林晚秋一眼,“这金针渡穴,需刺入关元、气海等腹部要穴,须得宽衣解带,方能施为。”
林晚秋猛地抬起头,脸上血色尽失!宽衣解带?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?这简直是奇耻大辱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