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十一点四十七分,宁初晴被一通电话叫回陆氏大厦。
整座38层只剩安全出口的绿灯在闪,像深海里饥饿的磷虾。她踩着地毯一路疾行,心里默背:
——先问泄密动机,再问时间线,最后锁定嫌疑人。
可当她推开总裁办那道黑色钢门,所有逻辑被瞬间打乱。
陆远川站在落地窗前,指尖捏着半杯威士忌,酒面晃得像一汪血。
“关门。”
咔哒。电子锁落扣,室内只剩中央空调的嘶嘶声。
他把一只银色U盘扔到桌上,“董事会决议、星耀合同底价、晓晓的住院记录,全在里面。”
宁初晴眉心一跳——住院记录属于个人绝密,能拿到的人不超过五个。
“我要你查,谁把它卖给了风行。”男人声音低哑,带着颗粒感,“但不准用陆氏的系统,也不准让第三个人知道。”
“你要我做影子?”
“是。”
“如果我不答应?”
陆远川抬眼,眸色深得像要吞光,“明天早上,你就会收到人事部的解聘函——理由是‘泄露商业机密’。”
威胁**裸。
宁初晴攥紧包带,指节泛白,却在下一秒弯唇,“成交。但我有条件——我要一级权限调阅旧档案室。”
男人沉默两秒,把胸前的ID卡抛给她。
金属卡在空中划出冷弧,落进她掌心,像一枚烫金的通行证。
零点十五分,旧档案室。
灰尘在冷白灯里飘浮,像细碎雪霰。
宁初晴戴上手套,把U盘**离线电脑,逐行比对时间戳。
“住院记录导出时间,上周五23:18;董事会决议扫描件,本周一02:07……”
她喃喃自语,忽然指尖一顿——两个文件的创建者ID都是“LIN.W”。
林薇?
可林薇的权限根本够不到住院系统。背后有人给她开门。
宁初晴心跳加速,正想拷贝日志,头顶灯光忽地一颤,整个档案室陷入漆黑。
停电?
不,是人为。
她屏住呼吸,听见门锁被“咔哒”一声拧开,极轻的脚步声逼近。
黑暗中,有人伸手猛地拽她胳膊——
下一秒,另一只手臂从背后环过,带着雪松与威士忌交织的冷冽气息,把她整个人往后一捞。
“嘘。”
陆远川的唇几乎贴着她耳廓,声音低得只剩气音:“别动。”
黑暗中,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,带着薄茧的指腹压住她颤抖的指节,一起握住鼠标。
屏幕幽幽亮起,应急电源的光映出两人的剪影——
她被他圈在怀里,后背紧贴他的胸膛,能清晰听见两颗心脏的错位节拍:
砰,砰。
电流沿着脊椎一路窜到指尖,鼠标箭头抖了一下,停在一条隐藏路径:
/Archive/Confidential/ProjectL/
ProjectL?
宁初晴下意识回头,鼻尖擦过他的下颌,像羽毛掠过刀锋。
男人喉结微滚,声音哑得不成调:“点开。”
文件夹里只有一段音频——
舒伯特《死神与少女》,四重奏,1956年维也纳原版。
“古典乐?”宁初晴怔住。
“我母亲生前最爱的版本。”陆远川松开她,语气淡得像在谈天气,“也是她去世那天,病房里放的最后一首。”
宁初晴胸口骤紧。
她从未想过,传闻中杀伐决断的陆氏掌舵人,会在深夜档案室,为一个旧录音停住呼吸。
凌晨一点零九分,来电恢复。
屏幕跳出新的登录记录:
【02:11:45 User:SYS.Admin RemoteIP:10.0.0.88】
系统管理员账号,外部入侵。
“有人在远程擦日志。”宁初晴语速飞快,“必须抓实时流量。”
她拔掉U盘,转身时脚下一绊,整个人往前扑——
陆远川伸手捞住她的腰,惯性让两人一起撞上铁皮档案柜。
“嘶……”
男人闷哼,她的额头撞在他锁骨,硬得像大理石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宁初晴能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雪松混着威士忌,像夜色里燃尽的篝火。
“抱歉。”她挣扎要退,后腰却被他掌心扣住。
“别动。”陆远川声音低哑,目光落在她耳后一小块因撞击泛红的皮肤上,“出血了。”
他抬手,用拇指指腹轻轻一抹。
粗糙的茧刮过细嫩皮肤,像火星溅进干草。
宁初晴呼吸乱了半拍,耳尖迅速烧红。
“陆总,”她强作镇定,“抓内鬼要紧。”
男人喉结滚动,终于松手,“走,去机房。”
机房在三楼,需要刷两道生物锁。
宁初晴用陆远川的ID卡刷开门,扑面而来的冷气像冰窖。
“这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,怎么会放外部IP进来?”
她话音未落,值班室的小李从椅子上弹起,“陆、陆总?”
陆远川扫一眼屏幕,“你刚才去哪儿了?”
小李结巴:“厕、厕所……就两分钟。”
宁初晴绕到主机后,发现一条黑色转接线,末端连着微型4G发射器。
“物理渗透。”她拔掉发射器,手心全是汗,“对方算准小李上厕所的空档,连进来擦日志。”
陆远川脸色阴沉得能滴水,“查发射器来源。”
“序列号被磨掉了。”宁初晴用手机拍照,放大——
在金属边缘,一道极浅的划痕:L.W。
又是林薇。
可这一次,她有人证物证。
“报警?”宁初晴低声问。
“不。”陆远川眯眼,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豹,“先让她以为自己赢了。”
凌晨三点,总裁办公室。
宁初晴把调查结果打印成三份,摊在茶几:
1.林薇利用值班空档植入发射器;
2.SYS.Admin账号密码于上周被人事系统漏洞暴力破解;
3.风行工作室付款账户,与林薇私人银行卡在同一台ATM取现。
“证据链完整。”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“但缺少动机。”
陆远川没回答,只是走到落地唱片机前,放上一张黑胶。
《死神与少女》的前奏缓缓流淌,大提琴像在黑暗里低泣。
“我母亲走后,林薇的父亲接任首席财务官。”男人声音低缓,“她以为,只要把我拉下马,她父亲就能上位。”
宁初晴心头一震。
原来豪门权斗,连呼吸都带着刀。
音乐进入第二乐章,小提琴突然拔高,像少女在绝望中挣扎。
陆远川忽然伸手,握住她的手腕,把人带到唱片机前。
“闭上眼。”
宁初晴不明所以,却还是照做。
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压住她耳后的脉搏,“听——”
大提琴与心跳共振,低音弦的每一次震颤都像贴着骨骼传进血液。
“这就是证据。”陆远川的声音贴着她耳廓,“音乐不会撒谎,人会。”
宁初晴睁开眼,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