浑浊的“晨光”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孢子云层,将这片死寂的废墟涂抹上一层病态的橘黄。风,
永不停歇的风,卷起发光的尘埃,呜咽着掠过扭曲的金属骨架和蠕动增生的菌毯。
信号塔的深坑里,余烬已冷,只留下焦黑的创口和盘旋不去的硝烟味,像一块丑陋的伤疤,
烙在这片名为“边缘废墟”的土地上。江默靠着林晚和小雅,一步一挪,
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和额角滚落的冷汗。
他腰侧的伤口被林晚用仅剩的干净布条重新包扎过,特效药压制了感染和出血,
但贯穿伤带来的剧痛和失血后的极度虚弱,让这位曾经强悍的战士此刻如同风中残烛。
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林晚瘦弱的肩膀上,另一只手则被小雅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。
小女孩的脸憋得通红,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,像一棵倔强的小草,支撑着沉重的依靠。
三人形成一种奇特的、相互依存的姿态,在废墟的阴影和**的菌毯间艰难跋涉。目标,
是林晚凭借记忆和指尖那微弱感知,
一个相对“安全”点——一处地势较高、被巨大混凝土块天然围合、通风相对良好的小平台。
那里视野开阔,易守难攻,是江默眼下急需的养伤之地。每一步都踩在未知之上。
脚下是滑腻的菌毯或硌脚的瓦砾,空气中飘浮的孢子尘埃在昏黄光线下如同流动的金沙,
带着甜腥的死亡气息。远处,非人的嘶吼时断时续,提醒着这片土地真正的统治者是谁。
林晚的神经时刻紧绷着,指尖那幽蓝的脉络在皮肤下微微搏动,
如同连接着废墟大地的隐秘天线。她努力摒弃恐惧,尝试去“聆听”——不是声音,
而是一种模糊的、如同背景噪音般的“存在感”。
她能感觉到脚下菌毯缓慢而贪婪的“生长”,
能隐约捕捉到远处某些强大“信号源”的混乱波动,
甚至能避开几处孢子尘埃异常浓密、散发着更强“饥饿”意念的区域。这种感知微弱、模糊,
且伴随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,但它确实在指引方向,规避着最明显的危险。
一种在方舟冰冷数据之外,属于她自己的、粗糙却真实的“地图”。
“呃…”江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,身体猛地一沉。林晚和小雅立刻停下,
用尽力气撑住他。“歇…歇一下…”江默喘息着,声音嘶哑破碎。他脸色惨白,嘴唇干裂,
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。林晚和小雅小心地扶着他,
靠着一堵半塌的、覆盖着薄薄灰绿色菌毯的矮墙坐下。小雅立刻拿出那个已经见底的水壶,
里面只剩下浑浊的、带着铁锈味的最后一点水。她小心地喂到江默嘴边。
江默艰难地吞咽了几口,目光落在林晚扶着他肩膀的手上。那只手,纤细却有力,
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而她的指尖,那几道幽蓝的脉络在昏黄光线下清晰可见,
如同皮肤下嵌入的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微弱萤火。他的眼神复杂。警惕、担忧依旧存在,
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接受和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他见过太多被力量扭曲的人,
也见过太多在绝境中沉沦的灵魂。但林晚…她的眼神依旧清澈,
那份守护他和守护小雅的意志,如同废墟中挣扎而出的藤蔓,坚韧而纯粹。这指尖的异样,
似乎并未侵蚀她的内核,反而成了她在这片地狱中摸索前行的、一把带着荆棘的钥匙。
他沉默地抬起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试探,覆盖在了林晚的手背上。
他的手很大,粗糙,布满伤痕和老茧,带着战士的坚硬和此刻伤者的虚弱温热。
他的动作笨拙,甚至有些僵硬,没有任何言语,却胜过千言万语。一种无声的信任,
一种沉重的托付。林晚的手微微一颤,指尖的幽蓝脉络似乎搏动得稍微明显了一点。
她没有抽回手,反而轻轻反握了一下江默冰冷的手指。
一种奇异的、非语言的交流在两人之间流淌。没有恐惧,没有排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