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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快看，那不是'作精小满'吗？"楼下一个小姑娘举着手机，兴奋地推了推身边的男友，"我就说今天能拍到好东西！"
"又是炒作吧？"男友撇撇嘴，"上次她不也说要跳河，结果是为了卖那款减肥茶。"
写字楼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，两名警察正在维持秩序。保安老张擦了擦额头的汗，对着对讲机说："三十八层天台，确认是林小满，对，就是那个网红。"
人群越聚越多，有人开始直播："家人们看啊，这就是那个靠黑红起来的'作精小满'，今天又要表演什么？老铁们双击666，过十万观看我就..."
"让一让！让一让！"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气垫开始充气，发出沉闷的轰鸣声。
办公室里，赵总把文件夹重重摔在桌上："她搞什么名堂？在这给我演跳楼？"
市场部的王姐小声说："赵总，小满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好，她那个被恶意剪辑的视频..."
"状态不好？"赵总冷笑，"公司花钱捧她，给她流量，她就得按公司的路子走！黑红怎么了？要不是我，她能住着大别墅？"
电梯里挤满了从各个楼层上来的员工，有人小声议论："听说她昨天又被网暴了，评论区全是骂她的。"
"哼，活该！"穿红裙子的女同事翻了个白眼。
天台上，风更大了。林小满的脚尖已经悬空一半，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冲上天台的同事们——有人举着手机，摄像头对准她；有人假意劝阻，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；还有几个站在远处交头接耳，时不时指指点点。
只有自己的助理小李哭了："小满姐，你别这样...你先下来好不好？"
"林**，请冷静。"消防员慢慢靠近，"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你解决。"
解决？林小满苦笑。怎么解决？那个被恶意剪辑的视频已经传遍全网，她解释的声音却没人听。视频里她看起来像个欺凌同事的恶霸，而真相只是拍摄间隙的玩笑。
"小满！"同事李明跑上前，"你快下来，赵总说了，只要你下来，下周就给你安排新的拍摄计划！"
新的拍摄计划...这次又碰瓷、欺负谁？上周她鼓起勇气向赵总提议做一系列传统文化正能量的内容，赵总当场就笑了："小满啊，你以为你是谁？观众就爱看你的丑态，别把自己太当回事。"
风声中，她听到楼下有人喊："跳啊！怎么不跳了？"接着是一阵哄笑。
消防员又靠近了一步："林**，生命只有一次..."
生命只有一次。林小满突然想起大学时教授说的话："媒体的力量在于传递真相，而不是制造假象。"什么时候开始，她成了制造假象的帮凶？
"小满姐！"助理小李哭喊着，"你别听他们的！我知道你不是视频里那样的人！昨天...昨天我看到李明哥在剪辑室故意把你的片段剪成那样..."
李明脸色一变："你胡说什么！"
原来如此。林小满看着她拒绝过的李明，感到一阵眩晕。
楼下的人群越来越躁动，有人开始进行倒计时："十、九、八..."
赵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："林小满！你马上给我下来！合约签了五年，违约金你赔得起吗？"
三、二、一。
在数字数到零的那一刻，林小满看到李明悄悄举起了手机，摄像头闪烁着红光——他在直播。
她闭上眼睛，向前迈出一步。
"啊——"楼下爆发出震耳的惊呼，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赵总的手机响了，他看了一眼，脸色突然变得惨白："热搜第一...'作精小满跳楼'..."
天台上，只有助理小李的哭声在风中飘荡。消防员跪在地上，手套还保持着向前抓取的姿势。李明看着手机屏幕上疯狂上涨的观看人数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，又迅速压下，换上一副悲痛的表情。
楼下，刚才喊"跳啊"的年轻人脸色苍白，腿一软坐在地上。直播的女网红突然关掉了摄像头，喃喃道："这次...这次是真的..."
警笛声中，阳光依旧刺眼。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光，像一面巨大的镜子，映照出楼下人群各异的表情——震惊、恐惧、兴奋、麻木...
而在热搜上，"作精小满跳楼"的话题后面，已经跟了一个血红色的"爆"字。
警笛声刺破天际，红蓝灯光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闪烁。林小满的身体被白布覆盖，法医正在拍照取证。警戒线外，人群不但没有散去，反而越聚越多，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那抹刺目的白。
"让开！都让开！"王警官推开挤在前排的直播博主，额头上青筋暴起，"这是命案现场，不是你们拍视频的地方！"
写字楼二十八层，星辰传媒会议室内，赵总正对着各部门主管咆哮："立刻！马上！给我把这件事压下去！公关部呢？声明准备好了吗？"
公关总监刘雯推了推眼镜，将一份文件滑到赵总面前："已经拟好了，重点强调这是员工个人行为，与公司无关。同时我们建议——"
"无关？"法务部陈律师打断她，"根据《劳动合同法》第十五条，在工作场所发生的自杀事件，如果证明与工作压力有关，公司可能要承担——"
"放屁！"赵总一拳砸在桌上，"她自己心理脆弱怪公司？立刻联系各大平台删帖，热搜全部撤下来！技术部，把林小满的工位电脑和公司账号全部清查一遍，任何不利于公司的资料统统删除！"
市场部王姐犹豫道："赵总，小李那孩子，刚才在天台她提到李明剪辑视频的事..."
赵总眼神一冷，转向缩在角落的李明，李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，指节泛白，仿佛那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。"我...我只是按照您的要求剪辑视频..."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那些争议片段...都是您说要有热度..."
"闭嘴！"赵总一把攥住李明的领带，将他扯到窗前。三十八层的高度让下面的警车和人群如同蝼蚁。"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些花花肠子，看清楚，从现在起，你什么都不知道。年终奖翻倍，否则——"他的目光扫过窗外。
技术部的小张突然撞开办公室门，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曲线正在疯狂飙升："赵总！热搜爆了！'星辰传媒逼死员工'的话题阅读量已经破亿！微博服务器都瘫痪了！"
楼下，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。医护人员将覆盖着白布的担架推上救护车，一抹鲜红从白布边缘渗出，在阳光下刺眼得令人眩晕。
小李呆立在人群中，手机震动起来。微信界面上，王姐的头像跳动着：「立刻来28层会议室，马上。」消息后面跟着三个红色的感叹号。
小李抬头望向高楼，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像无数把利剑。
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——里面存着前天无意拍下的视频：李明在剪辑室里，将林小满安慰同事的片段恶意拼接成欺凌现场。
小李握着那杯温水，指尖传来的温度与办公室里的冷气形成鲜明对比。三叠粉红色钞票被随意地放在茶几上，像是一种无声的**。
"谢谢赵总。"小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她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球鞋鞋尖，不敢抬头。
赵总的笑声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："别客气，公司一向重视人才。"他踱步到落地窗前，背对着小李，"你和小满关系不错？"
小李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杯中的水晃了出来，溅在她的牛仔裤上。她想起上周五，林小满还偷偷塞给她一盒进口巧克力："小李，这个给你，听说你妈妈血糖高，这是无糖的。"
"就...普通同事关系。"小李听见自己说。
赵总转过身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："那就好。公司待你不薄，有些事...该忘就忘了吧。"说罢他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，故意当着小李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："王局，最近可还好？...是是是，那个小案子麻烦您多费心...改天一起吃饭！"
电话挂断后，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。
王姐适时地插话："小李啊，你电脑里那些工作文件，整理好了吗？技术部要统一备份。"
小李突然明白了什么——他们要删除所有关于林小满的记录。
"都...整理好了。"小李站起身，双腿微微发抖，"赵总，王姐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。"
赵总点点头，目光却落在茶几上的钱上。小李僵硬地伸手拿过那三叠钞票，它们比她想象中要沉得多。
走出办公室，小李几乎是跑向洗手间。
锁上隔间门后，她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，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。手机震动起来，是妈妈发来的语音："闺女，你上次说腰疼的药我买到了，不贵，你别再给我们打钱了，自己留着用..."
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，几个女同事说笑着进来。"听说了吗？李明要升主管了！"
"切，靠踩着死人上位，真恶心。"
"嘘，小点声，谁知道这层有没有监控..."
小李屏住呼吸，心跳如雷，直到她们离开。小李擦了擦眼泪，把三万元塞进背包最底层。
走出洗手间时，她迎面撞上了李明。
"小李，"李明抓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，"赵总让我来看看你...需要什么帮助。"他的目光在小李的背包上停留了几秒。
"不用了，我...我想回家。"小李挣脱开来，快步走向电梯。
她能感觉到李明的视线像刀子一样钉在她背上。
电梯门关上的瞬间，小李瘫靠在墙上。
她摸出手机，翻到相册里那张照片——林小满最后一次生日，办公室几个人合拍的。照片里，林小满笑着捧着蛋糕，而李明站在旁边温柔的看着。
负一层到了，小李开车回到出租屋立刻打开电脑检查之前的备份文件。
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：《星辰传媒宣布成立心理健康基金，业界点赞其社会责任感》。配图是赵总与某位领导的握手照片，两人笑容满面。
小李猛地合上电脑，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格外刺耳。窗外，残阳如血，将整个房间浸染在一片猩红之中。
那三叠钞票静静地躺在书桌上，崭新的红票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，像极了从林小满身下漫出的鲜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