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启明路三号仓库的清晨,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,昨夜《泡沫》掀起的网络海啸仿佛只是隔世喧嚣。林苏沐盘腿坐在一张旧地毯上,面前摊开着“萤火助学”发来的云岭麻雀小学施工进度图。钢筋骨架在崎岖的山崖上倔强挺立,工人们模糊的身影如同嵌在岩壁上的钉子。
"看这进度,雨季前封顶有戏!"陈虹叼着半片吐司凑过来,指尖点着屏幕上陡坡红圈,"就这段路,运输车爬不上去,得靠骡马队,费劲。"
林苏沐没抬头,指尖划过工人黧黑的笑脸。"钱够吗?"她问。匿名捐出的一百万杳无音信。
"够是够,就是慢。"陈虹叹气,"钢筋水泥人工,哪样不是吞金兽?后续桌椅教具……"话没说完,充电的旧手机突然震动,亮起陌生号码。
林苏沐瞥了一眼没动。这种来电,多半是嗅着《泡沫》热度扑来的媒体。
震动停了。几秒后,又固执响起。
"啧,没完了?"陈虹皱眉探身。
"接。"林苏沐抬眼,"免提。"
陈虹划开接听,年轻男人的声音冲出听筒,气息不稳:"请……请问星火工作室?我找林苏沐老师!"
"我是。"林苏沐对着空气开口。
"林老师!我是李默!拍电影的!"那边语速快得像子弹,"昨晚……昨晚我听了您的《泡沫》,在片场!我那片《寻》!您知道吗?不知道也没关系!我……我能带着剧本现在过去吗?就现在!我在启明路路口了!"
一连串的"我"字砸得人发懵。陈虹和林苏沐交换眼神。
"李默导演?"林苏沐语气平淡,"很抱歉,我们不接受——"
"我知道冒昧!"电话那头声音陡然拔高,几乎破音,"我只有今天上午!下午赶回西北补拍!林老师,求您给十五分钟!就看一小段!《泡沫》……您歌里那种……被掏空了还要撑着走的感觉……就是我电影里那个妈!她丢了孩子三年……就是您歌里那感觉!阳光下的泡沫,看着彩色,一碰就碎,碎完了才知道天是灰的……林老师!求您了!"
仓库死寂。电话里粗重喘息,窗外偶尔车鸣。李默最后那句嘶哑比喻,像根针猝不及防刺破清晨宁静。
陈虹无声问:"西北?靠谱?"
林苏沐沉默几秒,目光扫过地上云岭照片。"路口左转,老厂区最里面,3号仓库。门开着。"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、难以置信的抽气,随即是忙音。挂得飞快,生怕她反悔。
"你疯了?"陈虹瞪大眼,"什么人都往这领?万一是狗仔呢?你看他语无伦次的!"
林苏沐起身走到门口。晨风灌进来吹动她额发。"《泡沫》昨晚才发,"她声音很轻,"他提到了那种被掏空的感觉。"她顿了顿,"如果是真的……这导演耳朵够毒。"
"假的呢?"
"就当给仓库添点人气。"林苏沐扯嘴角,目光落向角落那堆寒酸设备。
不到十分钟,仓库门口光线被挡住。
来人瘦高,顶着一头鸟窝乱发。洗得发白的军绿工装夹克肩线歪斜,拉链半开露出皱灰T恤。泥点帆布鞋鞋帮磨起毛边。他背着鼓囊旧皮挎包,手里死攥厚牛皮纸文件袋,指关节泛白。逆光站在门口,只有眼睛亮得惊人。
"林……林老师?"他喘着气,目光锁定林苏沐。
陈虹抱着胳膊上下打量,眼神写满怀疑。
李默脸颊抽搐,想把文件袋往身后藏,又猛地递出:"剧本!林老师,《寻》的剧本!"声音发颤,"就看看孩子丢了的雨夜!他妈的反应!"他语无伦次,眼神却孤狼般钉在林苏沐脸上。
林苏沐没说话,只是平静地伸出了手。
李默如蒙大赦,几乎是扑过来,将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塞进她手里。纸袋边缘被他的手汗浸得有些发软,带着温热的潮气。
陈虹撇撇嘴,拖过两张折叠椅:“坐吧,李大导演。”她把“导演”两个字咬得有点重。
李默胡乱抹汗,挨着椅边坐下,腰板笔直,双手放膝,眼神黏在剧本上。
仓库只剩纸张翻动声。林苏沐靠工作台边垂眸。纸张粗糙油墨浓。扉页粗黑打印体:《寻》编剧/导演:李默。
翻开第一页,没有华丽的场景描写,没有冗长的人物介绍,只有一段冰冷如手术刀般的文字:
1.外景老城筒子楼-黄昏雨
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着破败的屋顶。雨,冰冷的,粘稠的,像永远拧不干的脏抹布,持续不断地往下摔。狭窄、肮脏、堆满杂物的公共走廊(镜头缓慢扫过:锈蚀的煤气罐、蒙尘的破自行车、滴水的湿衣服),尽头是302室虚掩的、漆皮剥落的绿铁门。
(画外音)女人嘶哑的呼喊由远及近,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破碎,像钝刀在砂纸上反复拉扯:“……小海?小海!别跟妈躲猫猫了!快出来!妈给你买了糖画儿……龙!是龙啊!”
(镜头推近302室门缝)
一只女人的手(粗糙,骨节突出,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色油污)猛地抓住潮湿滑腻的门框。门被彻底推开。
林秀英(女,35岁,服装厂女工)出现在门口。她浑身湿透,廉价化纤的工装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瘦削嶙峋的轮廓。头发一绺绺贴在惨白的脸上,雨水顺着下巴滴落。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光秃秃的竹签,顶端残留着一点黏腻的、被雨水泡发的黄色糖渍(特写)。
她的眼睛空洞地大睁着,像两口干涸绝望的深井,死死盯着——
(镜头切至屋内)
空无一人的、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。
一张旧木桌。桌角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,碗底沉着几粒泡涨的米饭。
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。
地上,散落着几块积木。
(镜头缓缓摇回门口林秀英的脸)
她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。没有尖叫,没有痛哭。
只有攥着糖画竹签的手指,因为过度用力,指节发出轻微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咔吧”声。糖浆混着雨水,顺着她颤抖的手腕,蜿蜒流下,像一道凝固的血泪。
(画外音:竹签断裂的脆响)
她慢慢地、慢慢地弯下腰,捡起地上唯一一只小小的、湿透的蓝色塑料凉鞋(特写)。
冰冷的雨声灌满了整个画面。
林苏沐翻页手指顿住。空气凝固。仓库顶棚鸽子扑棱。喉咙像被冷雨堵住。女人弯腰捡鞋的姿势,让她想起原主在后台被全世界抛弃、哭不出来的自己。
陈虹凑过来看,倒抽冷气捂嘴背身,肩膀微耸。
李默紧张绞手,指甲陷肉里。林苏沐指尖在剧本蜷缩,眼睫垂影纹丝不动。
“林老师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声音干涩发紧,“这段……这段您觉得……”
“孩子,”林苏沐突然开口,声音有些低哑,目光却依旧锁在剧本上,“多大了?”
“四岁半。”李默立刻回答,语速飞快,“叫陈小海。他妈林秀英,在城西的‘鑫旺’服装厂踩缝纫机,三班倒。他爸……跑了,在他两岁的时候。出事那天是林秀英轮休,想着带孩子去老街庙会看个热闹,买个糖画……就一转眼的功夫……下雨,人多……”他声音低下去,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无力感,“三年了。我们剧组跟着林秀英跑了大半个国家,贴寻人启事,找线索,一次次希望,一次次破灭……拍的就是这个‘寻’的过程。苦,累,绝望……也有那么一点点……一点点不肯熄灭的念想。”他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却燃烧着近乎虔诚的光,“直到昨晚……我听到您的《泡沫》。”
他猛站起,椅子腿刮地刺响。急切跨前一步,风尘仆仆的汗味扑来。
“林老师!就是那个感觉!”他挥舞着手臂,试图抓住那难以言喻的共鸣,“泡沫破了!阳光下的彩色全是假的!碎完了,露出来的天是灰的!冷得刺骨!林秀英就是这样!她哭都哭不出来!但她还在找!像……像您歌里最后那几句,沙哑的,撕裂的,但还在往上顶!那口气不能散!”他喘着粗气,眼神灼热地逼视着林苏沐,“《寻》需要一首歌!一首能钻进骨头缝里,能把林秀英心里那片又冷又灰的天唱出来的歌!一首……一首让人听了,能记住小海,能记住他妈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歌!林老师,只有您能写!只有您能唱!”
仓库死寂。李默粗喘回荡。陈虹忘了抹泪。
林苏沐抬头。脸上没表情,眼神深如暴风雨前的海。她合上剧本闷响。看着李默燃烧的眼睛,洗白发白的衣裤,紧握发白的拳头。
“电影什么时候做完?”她问,声音平静无波。
李默一愣,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,声音因激动而再次颤抖:“后期……后期在赶!资金……资金快见底了,但……但最迟,最迟年底前一定能做完!只要……只要歌……”
“歌,不白做。”林苏沐打断他,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,“星火工作室要署名权,完整版权。主题曲,包括电影里所有需要的配乐,打包价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他磨白的衣角,“按市场最低价,分期付。首付三成,剩下的,等电影上映了,票房分成里扣。赔了,就算了。”
“林老师!”李默失声叫道,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让他浑身都在发抖,“您……您答应了?!”
“答应尝试。”林苏沐纠正他,把剧本递还给李默,指尖在粗糙的牛皮纸封面上划过,“把剧本电子版发我。还有林秀英……和她儿子的资料,能找到的,都发来。”
“有!都有!”李默忙不迭地点头,像小鸡啄米,手忙脚乱地拉开旧挎包,掏出一个同样磨损严重的U盘,“剧本!素材!采访录音!还有……还有小海的照片!都……都在这里!”他双手捧着U盘,像捧着稀世珍宝,郑重地递向林苏沐。
林苏沐接过那枚带着他体温的U盘,金属外壳冰凉。她没再看李默,目光转向仓库门外。阳光已经升高了一些,照亮了门口一小片空地,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。
“陈虹,”她开口,“送李导出去。记一下他的联系方式。”
“啊?哦!好!”陈虹回过神来,赶紧应道,脸上的怀疑早就被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兴奋的情绪取代。她推了推还在发愣的李默,“李导,这边请,留个电话和邮箱……”
李默如梦初醒连声道谢,一步三回头热切盯林苏沐:"林老师谢谢!我下午回西北!您随时联系!任何要求……"
声音随脚步消失。
仓库重归安静。阳光斜照林苏沐脚边,银色U盘躺手心,冰凉沉甸。
她走到工作台掀开笔记本。屏幕亮起。插入U盘。
等待读取的短暂时间里,她下意识地点开了桌面上一个文件夹。里面静静躺着几张照片——云岭悬崖边,那些皮肤黝黑、对着镜头露出羞涩而灿烂笑容的孩子们。阳光照亮他们沾着泥土的脸,眼睛亮得像山涧里的星星。
U盘读取完毕的提示音响起。
她移动鼠标,点开那个名为“《寻》-影像素材”的子文件夹。里面跳出一张缩略图。她双击点开。
一张放大的照片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。
照片有些模糊,像是用老式手机抓拍的。背景是嘈杂的庙会人流,五颜六色的棚顶和晃动的后脑勺。焦点是一个被女人紧紧牵着手的小男孩,大约三四岁,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小汗衫,剃着乖巧的西瓜头。他正仰着小脸,兴奋地指着镜头外的某个方向,咧着嘴,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,天真又毫无防备。他的眼睛又黑又亮,像两粒浸在水里的黑葡萄,盛满了对眼前这个喧闹世界最纯粹的欢喜和好奇。
照片下方,有一行手写的、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小字:
“小海,四岁半。摄于安和县关帝庙会,走失前三小时。”
林苏沐指尖悬触摸板。屏幕光映侧脸。仓库只剩风扇低鸣。
云岭孩子们黝黑脸庞上质朴的星光,与屏幕上小海那双盛满人间欢喜的、黑葡萄似的眼睛,在这一刻,隔着冰冷的屏幕和遥远的时空,猝不及防地重叠在一起。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沉重,无声无息地攥紧了她的心脏,比昨夜录制《泡沫》时直面背叛的痛楚更深,更沉,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钝痛。
她闭眼几秒,睁开。手指落下点开音乐软件。空白轨道如沉默河。
戴上监听耳机,手指按MIDI键盘冰冷琴键未动。仓库只剩呼吸声与绝对寂静底噪。
一片空白的音轨。
一片空白的心绪。
只有那个缺了门牙的、名叫小海的小男孩,和他母亲在瓢泼冷雨中死死攥住那只湿透的蓝色塑料凉鞋的手,固执地盘踞在脑海的最深处,无声地呐喊着,等待着被某种旋律承载、释放。
她触摸到了某种比音符更沉重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