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顺着临时支起的防雨棚边缘滴落,敲打在下方积水的地面上,发出单调而压抑的“嗒、嗒”声。筒子楼二楼那间死亡之屋被更严密的警戒线封锁,技术员们仍在里面进行着更精细的搜证。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楼下空地上,几辆警车围成一个半圆,警灯无声闪烁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变幻的光影。江临站在车灯的光晕边缘,背对着那栋吞噬生命的废弃建筑。他夹克上的水渍已经扩散得更深,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,脸色在红蓝警灯的映照下,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与铁青交织的颜色。
他刚刚用近乎极限的自制力,完成了对现场初步情况的汇总和指令下达。声音平稳、条理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凿出来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胸腔里那颗心脏正被无数根冰冷的毒刺反复穿刺——蓝丝带的诅咒、沾满无辜者鲜血的警徽、凶手精准选择的闰日凌晨一点……还有,那句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宣告:“我认识你!”
“江队,”李锐小跑着过来,脸上带着一丝不安,声音压得很低,“技术队那边……警徽初步处理了。表面污损严重,指纹提取难度极大。血……血样已经紧急送检,和……和林薇的初步比对结果最快也要几小时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观察着江临的脸色,补充道,“还有……王副局电话,要求现场结束后,你立刻回局里详细汇报,尤其是……关于警徽丢失的情况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江临的声音没有起伏,目光投向雨幕深处漆黑的夜空。汇报?质疑?他早有预料。那枚警徽就像一枚淬毒的钉子,不仅钉在凶案现场,也钉在了他即将面临的调查旋涡中心。自导自演?被栽赃陷害?无论哪种猜测,都足以让他这个直接当事人步履维艰。
就在这时——
嗡…嗡…
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,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。不是工作电话的**,是短信提示音,在雨声和压抑的现场背景下,显得格外突兀。
江临皱了皱眉。这个时间点?他掏出手机,屏幕在黑暗中亮起,刺眼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。
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。没有称呼,没有落款,只有一行冰冷、简短、却足以冻结灵魂的文字:
“游戏开始,四年后见。”
七个字。
像七把冰锥,瞬间刺穿了江临强行维持的冷静外壳!
“轰隆——!”
仿佛是为了应和这无声的惊雷,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厚重的云层,短暂地将废弃的筒子楼和周围的一切照得如同鬼蜮。紧接着,滚雷炸响,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。
但江临的身体却纹丝未动。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,瞳孔在闪电的光芒中急剧收缩,又在那光芒消失后,陷入更深的、近乎吞噬一切的黑暗。那七个字在他视网膜上疯狂跳跃、燃烧,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来自深渊的恶意和嘲弄。
四年后见……四年后见!下一个闰年!下一个2月29日!
凶手不是在宣告回归,他是在宣布一个残酷的时间表!他是在告诉江临,下一次杀戮,已经被他预定在了四年之后!这根本不是结束,而是一场漫长狩猎的开端!凶手高高在上,像一个玩弄时间的恶魔,将江临和整个警队都当成了他黑暗仪式中的棋子!
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,瞬间席卷了江临的四肢百骸。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,微微颤抖。不是恐惧,是极致的愤怒和被彻底激起的、不死不休的战意!
“江队?怎么了?”李锐察觉到他气息的剧烈变化,紧张地问。
江临猛地抬起头,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这冰冷的雨夜点燃。他没有回答李锐,而是迅速将手机递给旁边技术队的一个负责人,声音像淬了火的钢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立刻!追踪这个号码!锁定来源!不惜一切代价!”
技术员接过手机,只看了一眼那条短信,脸色也瞬间变了。他二话不说,转身冲回技术车,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,里面立刻传来急促的通话声和键盘敲击声。
江临站在原地,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。雷声的余音还在城市上空滚动,但更沉重的压力已经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肩头。四年……凶手给了他一个明确、却又漫长到足以让人绝望的倒计时!在这期间,那个恶魔会蛰伏在何处?他会做什么?下一个受害者是谁?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碰撞。
“江队!”技术员很快又从车里探出头,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,“不行!号码是虚拟的,一次性的‘幽灵号’,发送源经过了多层加密跳转……技术手段短时间内无法锁定!对方……非常专业!”
意料之中,却又让人心头发沉。凶手不仅残忍、挑衅,还拥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