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续几天的精神煎熬,让林晓梦眼下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,即使扑了粉也难以完全遮掩。她像一株缺水的植物,日渐萎靡。在办公室里,她更加沉默,几乎成了一个人形的背景板。
午休时分,办公室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同事们轻松的谈笑声。林晓梦依旧独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,对着那份食之无味的便当,味同嚼蜡。她小口小口地强迫自己吃着,胃里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。
“晓梦,”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林晓梦抬起头,看到苏雨晴端着水杯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站在她工位旁。苏雨晴是市场部的员工,比林晓梦早入职两年,性格开朗热情,在公司人缘很好。她不像有些人那样带着刺探的好奇,她的关心总是让人感觉很舒服。
“雨晴姐。”林晓梦勉强笑了笑,声音有些干涩。
苏雨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简单寒暄就走开,她拉过旁边空着的椅子,自然地坐了下来,目光落在林晓梦几乎没动几口的便当上,轻声说:“看你最近气色一直不太好,是遇到什么事了吗?还是身体不舒服没缓过来?”
温和的话语,不带任何压迫性的关切,像一根轻柔的羽毛,不经意间触动了林晓梦紧绷到极致的心弦。她的鼻子猛地一酸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她慌忙低下头,用长发遮住自己的侧脸,手指紧紧攥着筷子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她多么想有个人能倾诉,能把压在心头那块巨大的、冰冷的石头搬开一点点。可是,她能说吗?说了会有人信吗?苏雨晴会怎么看她?会不会觉得是她自己行为不检点才招惹了麻烦?
无数的顾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,让她开不了口。
苏雨晴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,偶尔喝一口水,目光平和地望向窗外,给她留下了足够整理情绪的空间和时间。这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,比任何追问都更有力量。
过了好一会儿,林晓梦才用极低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含糊地说:“没……没什么大事。就是……就是最近……睡眠不太好,总是做噩梦。”
“噩梦啊……”苏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,几乎成了气音,确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,“是因为工作压力吗?还是……遇到了什么让你感到害怕的人或事?”
“害怕的人”这几个字,像一把精准的钥匙,猛地捅开了林晓梦心扉的锁孔。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猛地抬起头,看向苏雨晴,眼睛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慌乱。
苏雨晴迎着她的目光,眼神清澈而坚定,没有丝毫的回避或质疑,只有一种“我明白,你可以相信我”的沉静。
就在这一瞬间,林晓梦的心理防线崩塌了一角。长期积压的委屈、恐惧和孤独,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宣泄口。她的嘴唇哆嗦着,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滚落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她哽咽着,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,“那天晚上……加班……赵总他……”
仅仅是吐出“赵总”这个称呼,都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。她说不下去了,只是无助地看着苏雨晴,眼泪流得更凶。
苏雨晴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。她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怀疑,只是迅速抽了一张纸巾,塞到林晓梦手里,然后伸出手,轻轻覆盖在她冰冷颤抖的手背上,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温暖。
“不用说了,晓梦。”苏雨晴的声音异常沉稳,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,“我大概明白了。别怕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不是你的错”。
这简单的五个字,像一道暖流,瞬间涌入了林晓梦冰封的心河。这么多天来,她一直在自我怀疑,自我谴责,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,才引来了这场灾祸。而苏雨晴毫不犹豫的信任和肯定,将她从这种痛苦的漩涡中暂时解救了出来。
她紧紧反握住苏雨晴的手,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,泣不成声。虽然具体的细节她还没有勇气说出来,但仅仅是有人知道了她的痛苦,有人站在她这边,就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、微弱的安全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