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的劳斯莱斯无声地滑入洛杉矶的夜色。
“奖学金的事,是你做的手脚吧?”
他侧头看向我,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快速掠过,明暗不定。
“别为难她,她只是一个小女孩。”
原来如此。
我明白了今晚这出羞辱戏码的源头在哪里。
他在替他的小情人出气。
“她的奖学金被取消,是因为她在社交账号上晒了你送的车和包,被人扒出来关系不寻常,校方顶不住舆论压力。”
我目视前方,像是在汇报工作。
“我没那么闲。”
顾易嗤笑一声。
“最好是这样。”
“一个奖学金而已,我会想办法给她更好的。”
对于他这份慷慨,我从不怀疑。
顾易爱一个人的时候,从来都是这样轰轰烈烈,恨不得把对方放在心尖上。
可他不爱的时候,抽身离去也能同样干脆利落。
红灯亮起,车子缓缓驶停在一个十字路口。
右手边,一栋略显陈旧的建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。
顾易就是在这里,闯进了我按部就班的人生。
那时,我还不是北美华人圈里那个需要处处得体的顾太太,只是在这所夜校**教中文、下课后还要赶去餐厅打工的穷学生。
他总是不请自来,溜进夜校的教室,躲在最后一排听我讲课。
后来我才知道,这位“旁听生”是翘了常春藤的课,专门飞过来。
五岁的年龄差足以让我望而却步,一直躲避。
可他的追求,和他的人一样,热烈得不容拒绝。
直到那个突如其来的雨夜,他发着高烧,却固执地站在我打工的餐厅外等着我。
见到我出来,他拿着伞哑着嗓子笑道。
“怕你淋坏了,我会心疼。”
那一刻,我投降了。
在一起之后,巨大的门第差距像鸿沟横亘眼前,可他却紧紧拉着我的手,站到了整个家族的对立面。
“别为难她,她只是一个小女孩,有什么冲我来。”
这句话,曾是他掷向整个世界的武器,也是我在无数个惶惑夜晚里,紧紧抓住的护身符和支柱。
如今,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,对象却换成了另一个女人,目的是为了警告我。
多么讽刺。
……
车子驶入比弗利山庄的庄园,顾易率先推门下车,没有等我。
我停好车,走进客厅时,发现他正站在餐厅那张长长的餐桌旁,目光落在桌面一个尚未拆开的深蓝色丝绒礼盒上。
他背对着我,身形有瞬间的僵硬。
大概是终于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。
我神色平静地将礼盒拿起,收进一旁的抽屉里。
“五周年的礼物,奶奶下午派人送过来的。后天是她老人家八十岁的寿辰,你记得不要迟到。”
顾易应了一声,随即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般开了口。
“一年就这么一次,想要什么?开口吧。”
语气是惯有的居高临下。
在他眼里,我始终是个可以用物质打发的、精于算计的女人。
“我希望你在离——”
离婚协议上签字。
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,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**打断了。
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,顾易脸上的不耐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。
他立刻接起电话,转身走向落地窗边。
“你怎么提前回来了?真是胡闹…”
顾易的脸上漾起了温柔的笑意。
他没有再看我一眼,一边听着电话,一边拿起刚刚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外套,朝着门口走去。
大门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