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我天生对数字过目不忘。别人家孩子还在掰手指算数时,**心算菜市场大妈的流水账,
就能赚到一礼拜的零花钱。也因此,我总能算出开麻将馆的爸妈在被人出老千。
他们嫌我多嘴,断了他们财路。为了不让爸妈被骗走最后一套房,我当众拆穿了骗子的千术。
对方要我赔偿,爸妈不问缘由,反手就把我锁进了房间。第二天,
我被送进了一家号称能“戒除网瘾”、磨平心性的“封闭式静心书院”。
我妈红着眼嘶吼:“院长,这孩子脑子太活,整天净想些没用的,你们给我好好管!
”“我交了十万特殊费用,不求她成才,只求她变得跟普通孩子一样!”五年后,
妹妹来接我。她看见我穿着统一的校服,正对着超市的收款机手足无措,连找零都算不明白。
她难以置信地喊了声姐。我抬起头,眼神空洞:“你等我一下,我不知道该找他多少钱。
”......我穿着一身灰色校服,站在收银台后面。“一共二十七块五。
”顾客递过来一张一百的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一百减二十七块五……是多少?
二十七……后面是二十八,二十九……后面的数字是什么?我数不下去。“快点啊,
后面还排着队呢。”顾客不耐烦地催促。“姐。”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。我抬起头,
看到姜晴。她长高了,头发也留长了,穿着我没见过的漂亮裙子。五年了,
还是这身灰扑扑的布料。“姜晴?”她快步走过来,一把将我从收银台后拉出来,“姐,
我们回家。”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递给老板,看也不看找零,拉着我就往外走。
“我还没找钱,”我挣扎着,“不能占人便宜,老师说……”“闭嘴!”姜晴冲我喊,
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,“别跟我提你们那里的老师!”我被她吼得一哆嗦,不敢再说话。
回家的路很长。车窗外的城市变化太大了,高楼拔地而起,路上跑着许多造型奇怪的车。
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和恐慌。姜晴把我带回的不是我们从前的家,
而是一个更宽敞明亮的大平层。爸妈都在。他们看到我,脸上的表情很复杂,有愧疚,
但更多的是审度。“小荷回来了。”妈走上前,想拉我的手。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
躲到姜晴身后。她的手停在半空中,有些尴尬。“瘦了,”“回来就好,
以后就在家好好待着,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。”乱七八糟的?是指那些跳动的,变化的,
在我脑中曾经构筑起整个世界的数字吗?晚饭很丰盛。妈不停地给我夹菜,
把我的碗堆成一座小山。“多吃点,看你给瘦的,在学校里肯定吃了不少苦吧?
”我捏着筷子,看着碗里的菜,却一点食欲都没有。我只是摇摇头。那些苦,
怎么能用吃的来形容。“爸,妈,”姜晴放下筷子,“你们到底把姐送到什么地方去了?
她连二十七块五的账都算不出来了!”爸的脸色沉了下去。“算不出来好!
算那么清楚有什么用?要不是她那张破嘴,我们家能差点被砸了?
”妈也在一旁帮腔:“晴晴你不懂,你姐她这不是病,是心思太野了。”“我们这是为她好,
把她“那些歪心思都给磨平了,以后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。”“安稳日子?
”姜晴的声音拔高,“把一个天才变成傻子,这就是你们要的安稳日子?”2.“你闭嘴!
”爸一拍桌子,上面的碗碟都跳了一下,“大人说话,有你插嘴的份吗?吃你的饭!”晚上,
姜晴带我回了房间。房间很大,有柔软的床铺和干净的被子。“姐,你先洗个澡,
我去给你找睡衣。”浴室里有很大的镜子。我看着镜子里的人,面色蜡黄,头发枯槁,
穿着旧校服。这是我吗?我叫姜荷。我今年二十二岁。我……我喜欢数字。不。我不喜欢。
数字会带来惩罚。水从花洒里喷出来,温热的,打在身上。我蹲在地上,抱住自己的膝盖,
把头埋进去。“不许算。”“姜荷,我让你算了?”“手指不许动,心里也不许默算。
”“今天抄写静心诀一百遍,抄不完不许吃饭。”教官的声音在耳边回响。我用力捂住耳朵。
“滚出去,这些声音都滚出去!”第二天一早,我被客厅里的声音吵醒。
是麻将牌碰撞的声响。这个声音,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神经。我走出房间,
看到客厅里支起了一张自动麻将桌。爸妈和两个我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正围坐在一起,
烟雾缭绕。“小荷醒了?”妈看到我,朝我招手,“过来,看我们打牌。”我僵在原地,
一步也挪不动。“愣着干什么?过来啊。”爸不耐烦地催促。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。
“东风。”“碰。”“杠!”那些组合,那些顺序,
那些概率……它们不受控制地涌进我的大脑,自动开始计算。谁的牌好,谁在做清一色,
谁快要胡牌了。“别算……”我小声地念着。头开始痛起来。“这孩子怎么了?
”一个阿姨问。“没事,”妈笑着解释。“刚回来,还有点不适应。以前啊,
她最喜欢看我们打牌了,算得比谁都精。”“哦?是吗?
”坐在爸对家的那个油头男人来了兴趣,“那丫头,你给叔叔看看,我这把牌该打哪张?
”他把自己的牌推到我面前。七条,二饼,红中……“打七条,等三六九万。
”这几个字脱口而出,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油头男人愣了一下,随即哈哈大笑:“嘿,
还真是个小神童啊!”他真的打出了七条。下一轮,他摸进一张六万,胡了。“行啊老姜,
你这女儿可以啊!”爸妈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。“那当然,也不看是谁生的。”爸说。
我却因为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,陷入了恐慌。我怎么又开始算了?教官会惩罚我的。
会把我关进那个全白的小屋子里,没有声音,没有光,只有我自己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我抱着头,蹲了下去,“我错了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所有人都看着我。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“受什么**了?”妈的脸色很难看,她赶紧过来扶我:“小荷,
你怎么了?没事了,没人怪你。”3.“我害怕……”我躲开她的手,浑身都在发抖,
“别关我,我再也不算了……”“造孽啊。”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阿姨小声说了一句。
爸的脸彻底黑了。他冲过来,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。“哭什么哭!算不出来不正好吗?
老子花了那么多钱,不就是为了让你变成这样吗!”“你干什么!”姜晴从房间里冲出来,
挡在我面前,“你别碰我姐!”“滚开!”爸一把推开姜晴,“都是你,把她接回来干什么?
让她在学校里待着不是挺好吗!”姜晴被他推得一个踉跄,撞到了墙上。“别碰她。
”爸回过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“你说什么?”“我说,”我重复了一遍,指着他的手,
“别碰我妹妹。”五年了,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。爸愣住了,
随即恼羞成怒:“反了你了!姜荷,你以为你现在翅身子硬了?老子照样能抽你!”他说着,
就朝我扬起了手。我没有躲。就在他的巴掌快要落下来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姜晴跑去开门。
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,个子很高,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。“请问,姜荷在家吗?
”他问。男人叫顾艺。他说他是“静心书院”的心理辅导志愿者,来对我进行回访。
爸妈一听是学校来的人,态度热情起来。“哎呀,是顾老师啊,快请进快请进。”妈招呼着。
爸也放下了手,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转身去给顾艺倒茶。顾艺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,
然后转向姜晴,对她轻轻点了点头。“姜先生,姜太太,”顾艺坐下后,开门见山,
“我这次来,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姜荷同学回家后的适应情况。”“挺好的,都挺好的。
”妈抢着说,“就是……就是胆子变小了点,不过没事,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。
”顾艺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:“是吗?具体能说说吗?”“以前这孩子,脑子里全是数字,
现在好了,让她算个账都费劲,跟个普通孩子一样了。”爸很得意。顾艺在本子上记着什么,
嘴上问道:“那两位对我们书院的矫正效果,是满意的?”“满意,太满意了!
”爸一拍大腿,“就是贵了点,不过值!钱花到位了,效果就是不一样!
”顾艺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。“那就好。”他合上本子。“不过,我来之前,
也跟姜荷的妹妹姜晴同学聊过。”“她对姐姐现在的状况,有些不一样的看法。
”爸妈的脸色变了。他们同时看向姜晴。姜晴挺直了背,迎上他们的目光。“我说错了吗?
你们把一个天才变成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病人,还很满意?”“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!
”妈急了,“我们还不是为了她好!”“为她好?你们只是嫌她碍事,耽误你们打牌输钱了!
”“你!”爸气得站了起来。“姜先生,请冷静。”顾艺开口。“家庭矛盾我们稍后再说。
今天我来,还有一件事。”他从随身的包里,拿出了一叠文件。
4.“这是书院另外几位特殊付费学员的资料。”“他们和姜荷一样,在出院后,
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认知障碍和社交退缩。”他将文件推到我爸妈面前。
“有人对颜色产生了恐惧,有人失去了语言能力,还有人。”“像姜荷一样,
对数字产生了严重的心理创伤。”爸妈看着那些资料,脸色越来越白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爸的声音有些发颤。“我的意思是,静心书院的所谓特殊矫正,
涉嫌对青少年进行精神虐待。”“我正在联合这些学员的家属,准备对书院提起诉讼。
”顾艺看着我爸妈。“两位作为把姜荷送进去的监护人,同时也是受害者家属,
我希望你们能配合。”爸妈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。“告……告他们?
”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这……这怎么行?
我们是签了协议的……”“协议里写明了他们可以把你的女儿变成这样吗?”顾艺反问。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”“没什么可是的。”爸突然开口,他把那叠资料推了回去。“顾老师,
这是你们的事,跟我们家没关系。我们对矫正效果很满意,不会告他们。
”姜晴激动地站起来:“爸!你怎么能这么说!”“你给我坐下!”爸吼道,
“这里没你说话的份!”他转向顾艺。“顾老师,让你见笑了。我们家小荷呢,
现在这样就挺好,真的。我们不打算追究什么。”顾艺看着他,没说话。
我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,听着他们的对话。我的手心在冒汗。
告倒书院……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害怕了?是不是就可以,重新去触碰那些可爱的数字了?
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,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。不行。不能算。算了,就会被关起来。
就在这时,顾艺的手机响了。他接起电话,听了几句,脸色变了。“你说什么?人跑了?
”他挂了电话,站起身,神色凝重。“出事了。书院的院长卷款跑路了,
还带走了所有学员的档案和监控记录。”“跑了?”爸妈异口同声,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。
“那……那我们的钱呢?”妈脱口而出。顾艺看了她一眼。“钱恐怕是追不回来了。
现在最关键的是,他带走了所有证据。”“没有那些东西,我们的起诉会变得非常困难。
”顾艺的眉头紧锁,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。“所有的电子档案,所有的服务器硬盘,
全都被格式化了。这个人,反侦察能力很强。”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他不是心疼证据,
他是心疼那十万块的特殊费用打了水漂。“他妈的,敢骗到老子头上来了!
”他一拳砸在桌子上,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。姜晴拉了拉顾艺的衣角,
小声问: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“唯一的办法,”顾艺停下脚步,“就是找到其他受害者,
最好是……能提供直接人证的。”5.他看向我。“姜荷,你还记得在书院里,
对你进行矫正的教官叫什么名字吗?”“或者,你还记得其他被特殊对待的同学吗?
”我摇摇头。在那个地方,我们没有名字,只有一个代号。我叫127。每天面对的,
是穿着一样制服,戴着口罩,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教官。他们的声音,都被刻意处理过。
“没关系,”顾艺说,“你别急,慢慢想。”我的脑子很乱。院长的脸,教官的声音,
白色的小屋,还有静心诀……这些东西搅在一起。就在这时,我爸的手机响了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。“喂,龙哥啊!哎呦,
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……啊?”“来我们家坐坐?那敢情好啊!随时欢迎,随时欢迎!
”挂了电话,他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,甚至有些兴奋。“晴晴,快去,
把你姐房间里那套麻将桌搬出来!”姜晴没动。“你聋了?”爸冲她吼。“龙哥要来,
”妈在一旁解释,“那是你爸的大客户,得罪不起。”龙哥。这个名字,我在哪里听过。
我努力在混乱的记忆里搜索。对了。五年前,就是他。
那个设局骗走我们家最后一套房产的男人。那个让我爸妈宁愿把我送进地狱,
也要维护的财路。他怎么又来了?顾艺也察觉到了什么,他没有离开。半小时后,门铃响了。
爸妈一路小跑着去开门。一个戴着大金链子,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进来,
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。他就是龙哥。“老姜,弟妹,好久不见啊。
”他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主位上,环视了一圈,“听说你女儿回来了?”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
带着一种黏腻的审视。“是啊是啊,”“刚回来。”龙哥笑了,露出一口黄牙,
“太精明的丫头,不讨喜。”他说着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,放在桌上。
是一个特制的骰子。我认识那个骰子。里面灌了水银,只要用特定的手法,
就能掷出想要的点数。五年前,我就是因为指出了这个,才被我爸打了一顿。“老规矩,
”龙哥拍了拍桌子,“今天手痒,玩几把大的。你这套房子,现在值多少钱?”“龙哥,
您……您开玩笑了……”“我从不开玩笑。”龙哥的笑容消失了,“怎么?不敢玩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