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震动的时候,苏然正把第五版修改方案放到沈俊彦桌上。
嗡——嗡——
不是她的。
是沈俊彦那部私人手机。
他出差前,不知为何,把这部手机留在了公司,并且交给了她。
美其名曰:“有重要电话,帮我接一下。”
苏然当时没多想,就答应了。
毕竟是老板。
可她万万没想到,所谓的“重要电话”一个没有,铺天盖地的全是查岗短信。
来自同一个人。
备注是:安安。
老板的未婚妻,乔安安。
苏然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,是微信消息。
【安安:人呢?怎么不回我?】
【安安:又在加班?跟哪个狐狸精在一起?】
苏然眼皮一跳,默默把手机屏幕摁熄,假装没看见。
沈俊彦头也不抬,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设计图纸,声音清冷。
“念。”
一个字,简洁,不容置喙。
苏然愣了一下。
“沈总?”
“短信。”他依旧盯着图纸,“念给我听。”
苏然的头皮瞬间麻了。
这……这怎么念?
【跟哪个狐狸精在一起?】
她要是念了,她不就成了那个“狐狸精”的同谋?
手机不依不饶地再次震动起来。
嗡——嗡——嗡——
仿佛催命符。
苏然深吸一口气,拿起手机,决定自动过滤掉那些不该听的词。
“乔**问您……怎么还不回消息。”
沈俊彦终于从图纸里抬起头,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没什么情绪。
“原话。”
苏然:“……”
她感觉自己像个站在刑场上的传话太监。
“乔**问……您是不是在和……狐狸精……在一起。”
最后一个词,她说的比蚊子哼哼还轻。
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苏然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她只是个打工人,为什么要承受这种职场酷刑?
半晌,沈俊彦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。
他拿起笔,在图纸上圈出一处细节。
“告诉她,我在公司。”
“好的,沈总。”
苏-工具人-然,立刻拿起手机,一丝不苟地打字。
【沈总在公司处理工作。】
点击发送。
几乎是下一秒,新消息就弹了出来。
【安安:你谁啊?为什么是你拿着俊彦的手机?】
【安安:让他自己跟我说!】
苏然把手机屏幕转向沈俊彦。
沈俊彦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“告诉她,我是沈俊彦的秘书。”
苏然只好再次打字。
【您好,乔**,我是沈总的秘书苏然。沈总正在忙,不方便接电话。】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表明了身份,又解释了原因。
然而,乔安安显然不吃这一套。
【安安:秘书?男的女的?】
苏然的手指停在键盘上。
这个问题,怎么回答?
她抬头看向沈俊彦,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,走到了落地窗前。
宽阔的背影,挺拔,疏离。
“沈总……”
“如实回答。”
他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,依旧是那种冷淡的调子。
苏然咬了咬牙。
【女的。】
消息发出去,那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。
苏然甚至能想象出乔安安在那头气到跳脚的模样。
一分钟后,手机疯狂震动起来。
一连串的消息,刷了屏。
【安安:女秘书?哈,沈俊彦你可真行啊!】
【安安:大半夜的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你们在干什么?】
【安安:那个叫苏然的,你长什么样?拍张照片给我看看!】
【安安: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秘书打的什么主意!想上位?做梦!】
【安安:马上!现在!给我拍一张你们办公室的照片!我要看看到底有几个人!】
【安安:摄像头打开!我要视频通话!】
一条比一条更过分。
一条比一条更尖锐。
苏然的脸颊**辣的。
这已经不是查岗了,这是**裸的羞辱。
她拿着手机,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,进退两难。
沈俊彦转过身,看到她窘迫的样子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“她说什么了?”
苏然张了张嘴,那些污秽的猜测和侮辱,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。
“她……想看看办公室的照片。”
她挑了最轻描淡写的一条。
沈俊彦走过来,从她手里拿过手机。
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,冰凉的触感让苏然猛地一缩。
沈俊彦垂眸,快速地扫过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。
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看不出喜怒。
苏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以为沈俊彦会安抚一下自己的未婚妻,或者至少,把手机拿回去,自己处理这团烂摊子。
然而,他只是把手机重新塞回她手里。
“拍。”
苏然彻底愣住了。
“沈总,这……”
“听不懂?”沈俊彦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,“她要什么,你就给她什么。”
苏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给她什么?
给她自己的照片?给她办公室的实时视频?
让她像个犯人一样,被他未婚妻审视、盘问、羞辱?
凭什么?
一股火气从心底直冲脑门。
“沈总,这是您的私事。”苏然的声音有些发硬,“我只是您的员工,没有义务处理您和您未婚妻的感情问题。”
说完,她就后悔了。
她怎么敢这么跟老板说话。
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沈俊ien看着她,目光深邃,像是在审视一件不听话的工具。
“苏然。”
他缓缓开口。
“你这个月的奖金,不想要了?”
苏然的火气“噌”的一下被浇灭了。
奖金。
她这个月KPI超额完成,奖金足足有五位数。
那是她下个季度的房租。
她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现实,就是这么残酷。
“……我拍。”
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沈俊彦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。
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后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。
“快点,我赶时间。”
苏然拿起手机,屈辱地打开摄像头,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,拍了一张照片。
发送。
【安安:人呢?你和沈俊彦人呢?躲起来了?】
苏然闭了闭眼,任命般地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。
屏幕里,映出一张因愤怒和羞耻而涨红的脸。
就在她准备按下快门的那一刻。
沈俊彦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过来。”
苏然不解地回头。
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。
“一起拍。”
苏然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一起拍?
他疯了吗?
这要是发过去,乔安安不得直接杀到公司来?
“愣着干什么?”沈俊彦催促道。
苏然机械地迈开腿,走到他身边。
一股淡淡的雪松味传来,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,将她包裹。
她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沈俊彦靠在椅背上,姿态闲适,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。
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角度,让自己和她都能清晰地出现在镜头里。
“笑一个。”他侧头,对她说道。
苏然扯了扯嘴角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沈俊彦却像是没看见,直接按下了快门。
照片发送成功。
下一秒,乔安安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。
尖锐的**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。
沈俊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然后,做出了一个让苏然魂飞魄散的举动。
他把手机递给了她。
“你接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