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时宴终于抬眼,目光像X光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。那目光带着审视,带着轻蔑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
他轻嗤一声,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。
“协议。”他将一份文件扔在茶几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苏晚走过去,拿起那份厚厚的婚前协议。条款密密麻麻,核心只有几条:婚姻期限一年;她必须随叫随到,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;不得干涉对方私生活;期满后,除约定的报酬外,不得索取陆家任何财产。
最后一条,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:禁止对陆时宴产生任何非分之想。
苏晚拿起笔,没有半分犹豫,在乙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笔锋凌厉,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。
签完字,她将笔放下,抬起下巴:“现在,我是不是可以带糖糖去看医生了?”
陆时宴看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,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,稍纵即逝。他刚想开口,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。
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,接通电话。
“喂。”
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,陆时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周遭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。
“知道了,马上回。”
他挂断电话,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。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一片阴影,将苏晚完全笼罩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你,”他指着苏晚,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,“收拾一下,立刻跟我去老宅。”
苏晚一愣:“现在?可是糖糖……”
“你的女儿,自然有专人照顾。”陆时宴整理了一下袖口,语气不耐,“陆家的规矩,新婚夫妇,当晚必须回老宅敬茶。这是你扮演好‘陆太太’角色的第一课。”
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,将苏晚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彻底浇灭。
她以为这只是交易的开始,却没想到,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。这场名为婚姻的牢笼,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已经对她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。
苏晚死死扣住苏糖的小手,指节泛白。她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“好,我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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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如注,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撕裂夜幕,平稳地驶入云京市寸土寸金的半山别墅区。车内,气压低得令人窒息。
苏晚紧抱着怀中因高烧而昏睡的苏糖,小小的孩子在厚重的羊绒毯下微微颤抖,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锁骨,每一次灼热的呼吸都像滚烫的针,扎进她的心里。
她不敢看身旁的男人。
陆时宴靠在后座另一侧,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膝盖,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凝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,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冰雕,仿佛车内这个抱着病危孩子的女人,只是一团毫无意义的空气。
终于,车子停在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前。铁艺大门缓缓开启,透出一种森严而压抑的奢华。
“下车。”陆时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推开车门,长腿迈出,黑色的皮鞋踩在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苏晚咬紧下唇,用大衣将苏糖裹得更紧,踉跄着跟上。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头,她却浑然不觉,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越来越烫的小人儿身上。
刚踏入金碧辉煌的玄关,一股暖流夹杂着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。
客厅的沙发上,端坐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。为首的是一个烫着精致卷发的中年女人,她穿着一件香奈儿最新款的套装,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,烟雾缭绕中,那双精明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苏晚,最终落在她怀里那个小小的包裹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