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深。
柳如烟靠在门后,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客厅的电视声已经停了,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。
她的父母,应该是睡了。
现在是她行动的唯一机会。
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根细长的发夹,这是她从初中时就学会的开锁技能,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。
她蹲下身,将发夹伸进锁孔,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拨动着里面的弹珠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柳如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终于,在她的耐心快要耗尽时,锁芯里传来一声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开了!
柳如烟心中一喜,她轻轻地,一点一点地转动门把手,将门拉开一道缝。
客厅里一片漆黑,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洒进来,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
她像一只狸猫,踮着脚,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。
父母的卧室门紧闭着,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。
柳如烟不敢多做停留,她径直走向玄关,准备从大门离开。
然而,当她的手握住门把时,她才发现,大门被从外面反锁了。
不仅如此,上面还多加了一把她从未见过的,结构复杂的挂锁。
她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父母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关在家里。
从大门走,已经不可能了。
柳如烟的目光,落在了客厅的窗户上。
她家住在三楼,窗外有一个小小的平台,是用来放空调外机的。
从那里,可以顺着下水管道爬下去。
很危险。
但这是她唯一的出路。
柳如烟不再犹豫,她搬来一张椅子,踩了上去,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。
冷风瞬间灌了进来,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她探出头,看了看下面。
三层楼的高度,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骇人。
她深吸一口气,将恐惧压在心底,一条腿先迈了出去,踩在了空调外机上。
外机有些晃动,发出轻微的“嘎吱”声。
柳如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惊醒屋里的父母。
她稳住身形,整个人都翻到了窗外,然后反手关上了窗户。
她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,双手抓住了旁边粗壮的下水管道。
管道上布满了灰尘,又湿又滑。
她咬着牙,一点一点地往下挪。
每一步,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。
终于,在她的手臂快要脱力时,她的脚尖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。
成功了!
柳如烟双腿一软,瘫坐在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劫后余生的庆幸,让她几乎想哭出来。
但她知道,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。
她抬头,看向对面那栋楼。
陈曦房间的灯还亮着。
她必须尽快过去。
柳如-烟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,快步跑出了小区。
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,只有路灯在尽职地散发着昏黄的光。
柳如烟一路跑到陈曦家楼下。
她没有贸然按门铃,而是捡起一颗石子,对着陈曦的窗户扔了过去。
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
很快,陈曦的脸出现在了窗户后面。
她看到柳如烟,先是惊喜,然后是焦急。
她指了指楼下,又做了个“等一下”的手势,然后就消失在了窗后。
柳如烟在楼下焦急地等待着。
大概过了五分钟,单元楼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。
陈曦穿着睡衣,头发凌乱地跑了出来。
“如烟!”
她一把抱住柳如烟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“我好怕!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!”
“我也是。”柳如烟拍了拍她的背,安抚道,“你也是自己跑出来的?”
陈曦点头,她撩起袖子,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道划痕。
“我爸妈也把我的门锁了,我用发卡弄了半天,差点把手都划破了。”
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,两人都苦笑了一下。
“我爸妈也疯了。”陈曦的眼圈又红了,“他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,还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,我一口都吃不下。我一提仓库的事,他们就发火,说我胡说八道。如烟,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
柳如烟拉着她,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。
她将手机上那个黑色APP的界面,展示给了陈曦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
陈曦看着屏幕上那诡异的倒计时和文字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柳如烟摇了摇头,“但我猜,我们的‘复活’,和这个所谓的‘契约’有关。我们的父母,一定知道些什么,但他们在刻意隐瞒。”
“契约?”陈曦喃喃自语,“什么契约?跟魔鬼做的交易吗?”
她的话,让柳如烟的心头一凛。
虽然听起来很荒谬,但这似乎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。
“不管是什么,我们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,找到真相。”柳如烟的眼神坚定,“否则,我们可能真的会‘被清除’。”
被清除。
这个词,像一把冰冷的刀,悬在她们的头顶。
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陈曦六神无主,“回家是回不去了,他们肯定会把我们看得更紧。”
柳如烟沉思了片刻。
“我们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了。既然线索指向了‘契约’,那我们就得主动去寻找和‘契约’有关的东西。”
“去哪里找?”
“两个地方。”柳如烟伸出两根手指,“第一,我们的父母。他们是知情人,身上一定有线索。第二,我们遇害的地方。”
“城郊的仓库?”陈曦的身体抖了一下,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,“还去那里?太危险了!凶手说不定还在……”
“凶手是谁,我们现在已经不关心了。”柳如烟打断她,“我们关心的是,我们为什么会死,又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‘活’过来。仓库是第一案发现场,那里,或许留下了我们不知道的,和‘契约’有关的线索。”
“而且,”柳如烟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我们现在这个状态,你觉得,普通的刀,还能再杀死我们一次吗?”
陈曦愣住了。
是啊。
她们已经是“死过一次”的人了。
现在这种非人非鬼的状态,还会怕物理攻击吗?
恐惧,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所取代。
“好!我听你的!”陈曦咬了咬牙,“我们去仓库!”
两人说走就走。
她们拦下了一辆深夜还在运营的出租车。
“师傅,去城郊的废弃工业区。”
司机是个中年大叔,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,眼神有些奇怪。
“两个小姑娘,大半夜的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?”
“我们……去探险。”柳如烟随口编了个理由。
司机“啧”了一声,没再多问,发动了车子。
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。
城市的霓虹,渐渐被郊区的黑暗所吞噬。
柳如烟的心,也随着车子的前行,一点点悬了起来。
她不知道,在那个夺走她们生命的地方,等待她们的,将会是什么。
是揭开真相的钥匙,还是一个更加恐怖的深渊?
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了很久,最终停在了一片荒凉的废墟前。
“到了。”司机指了指前面一座巨大的,黑漆漆的建筑轮廓,“那就是你们说的仓库了。再往里车就开不进去了。”
柳如-烟付了钱,和陈曦一起下了车。
夜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沙尘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鬼魂的哭泣。
眼前的仓库,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,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
就是这里。
她们的葬身之地。
陈曦紧紧抓着柳如烟的胳膊,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“如烟,我……我腿软。”
“别怕,有我。”柳如烟拍了拍她的手,虽然她自己也怕得要死。
两人互相搀扶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仓库大门走去。
大门是虚掩着的,上面还贴着警方的封条。
但封条已经被人从中间撕开了。
有人来过。
柳如烟和陈曦对视一眼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是警察?还是……凶手?
她们小心翼翼地推开沉重的铁门。
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血腥味,扑面而来。
仓库内部,比外面更加黑暗。
只有几缕月光,从屋顶的破洞里投射下来,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。
柳如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光柱在黑暗中扫过。
地面上,还能看到大片已经干涸的,暗红色的血迹。
甚至还有警方画出的人形轮廓线。
两个。
一个是她的,一个是陈曦的。
看到这一幕,陈曦再也忍不住,捂着嘴干呕起来。
那天的绝望和痛苦,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。
柳如烟的脸色也同样惨白。
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用手电筒仔细地探查着四周。
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和生锈的机器。
一切看起来,都和普通的凶案现场没什么两样。
“这里……好像没什么特别的。”陈曦缓过劲来,小声说道。
柳如烟没有说话,她举着手机,一寸一寸地扫过地面。
突然,她的光柱停在了两个血泊人形的中间位置。
那里的地面上,似乎有什么东西。
不是血迹,也不是灰尘。
而是一个用某种不知名的颜料画出来的,诡异的符号。
那个符号的形状很古怪,像一个扭曲的眼睛,又像一个燃烧的太阳。
它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,邪恶的气息。
就在柳如-烟蹲下身,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的时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