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五岁生日那天,林婉的世界彻底崩塌。
清晨,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鹅绒被上,林婉甜蜜地醒来。厨房里,丈夫陈明一如既往地早起,为她冲好了她爱喝的清咖,杯沿还细致地摆放着两片她最喜欢的烤杏仁片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面包烘烤香气。这是他们持续了八年的日常,稳定,温馨,令人安心。
她走出卧室,陈明穿着居家服,正微笑着将早餐端上餐桌。“生日快乐,我的公主。”他轻声说,在她额头印下一吻。
林婉心里暖融融的。她回抱住他,像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孩:“谢谢你,阿明。”
早餐后,陈明像往常一样提前出门去公司。他走后,林婉从冰箱里拿出她偷偷准备了一晚上的心形蛋糕,又把藏在衣柜最深处的领带拿出来。那是一条她亲自为他量身定做的真丝领带,颜色低调而奢华,是她为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精心准备的礼物。她计划着,下午带着蛋糕和领带,去公司给陈明一个惊喜。想象着他看到时的惊喜表情,林婉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可生活的馈赠,往往伴随着命运的戏谑。
下午三点,林婉打扮妥当,手提着蛋糕和礼盒,乘电梯直达星海科技三十六层总裁办公室。电梯门刚开,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,是她从没在陈明办公室闻到过的味道。她嗅了嗅,那是女士香水的味道,带着几分甜腻。
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,但很快被兴奋掩盖。或许是哪个女客户来访?
迈出电梯,她看到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束插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花瓶里。
卡片上赫然写着:
“致我最爱的梅梅,愿你永远像玫瑰般绽放——爱你的明。”
“梅梅”?林婉手中的蛋糕盒微微颤抖。这不是给她的。
她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所有的浪漫期待瞬间碎成齑粉。
紧接着,她瞥到前台桌上零散地放着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:陈明与一个年轻女子在餐厅亲密共餐,在咖啡馆低语耳语,甚至……一张他与那女子拥抱接吻的特写,背景是他们车库里那辆她送给他的**版跑车。照片上的女子笑容张扬,而那张脸,林婉再熟悉不过——李梅,陈明公司的市场总监。
那一刻,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色彩,只剩下照片上刺眼的甜蜜和自己心头滴落的血色。
背叛,**裸地摆在眼前,不容置疑。
手中的蛋糕盒滑落,蛋糕砸在柔软的地毯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那条精心挑选的领带,也滚落在地,像一段被斩断的姻缘。
她冲到总裁办公室门口,手颤抖着推开紧闭的门。办公室里空无一人,但办公桌上散乱的女士衣物,以及空气中残留的糜烂气息,让她几乎要窒息。
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,没有愤怒的咆哮。林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冷静,那是一种被冻结在冰点下的彻骨寒冷。
她僵硬地转身,沿着走廊向会议室走去。隐约间,她听到会议室里传来陈明和李梅的声音,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得意。
透过半掩的会议室门,她看到陈明和李梅坐在会议桌前,两人之间不时有肢体上的亲昵。陈明搂着李梅的腰,而李梅则将头靠在他的肩上,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。她的肚子,微微隆起。
“……林婉那个蠢女人,还以为星海科技是她父亲一手创立的,她就有话语权。简直痴心妄想!”李梅娇声嗔怪,带着十足的鄙夷。
陈明拍了拍她的手,声音充满了谄媚和轻蔑:“放心吧,梅梅。等这个项目落地,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把她从董事会踢出去。她一个脱离技术圈八年的家庭主妇,除了抱着她父亲那点过时的旧东西不放,还能做什么?那些技术早就该淘汰了!”
“就是,陈总你的技术才是真正能变现的!”李梅奉承道,“我看她就适合在家带带孩子,可惜她也生不出……”
后面的话,林婉已经听不清了。
“她父亲的技术”……“过时该淘汰”……
这些字眼像无数钢针,扎入林婉最柔软也最骄傲的心脏。
慧眼科技,是她父亲一生的心血;那套视觉识别算法,是她和父亲在无数个日夜里,一帧帧、一行行代码推敲出来的。那是他们共同的梦想,也是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传承。
如今,这份传承,被他如此轻贱地踩在脚下。
蛰伏八年的科技天才,此刻猛然觉醒。
冰冷的愤怒瞬间取代了所有感情,充斥着林婉的四肢百骸。她眼中的光芒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,像两道激光,直射会议室里那对狗男女。
她没有冲进去,没有吵闹。只是转身,拿起手机,拨通了张律师的号码。
“张律师,我是林婉。”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,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,“我需要你立刻帮我拟定一份离婚协议,并且……”
她顿了顿,语气变得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杀伐之气:
“启动所有针对星海科技的专利侵权诉讼,以及,股权回购条款。”
反击,从这一刻开始。
我站在星海科技总裁办公室的中央,感受着脚下那张由意大利名师设计的厚羊毛地毯,柔软得仿佛能将一切噪音和痛苦都吸纳进去。八年前,这里还是慧眼科技的技术实验室,是父亲林建国倾注了毕生心血的梦想之地。他曾在这里通宵达旦地调试代码,指间舞动的键盘声就是他生命中最美的乐章。那时,我还是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毛头丫头,却被父亲耳提面命,手把手地教导着如何让机器“看”懂世界。他不止一次指着窗外高耸的城市森林对我说:“婉儿,我们的慧眼,someday,要能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安全,更智慧。”
而如今,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外,灯火辉煌的城市一如往昔,但窗内的世界,却已面目全非。现在,这里属于陈明,也属于他与李梅偷情的靡靡之地。空气中,除了她来时匆匆散落的咖啡和蛋糕的甜腻混杂着玫瑰香,还有一种腐朽的,令人作呕的气息。办公桌上那瓶被遗落的半干香槟,以及凌乱的丝巾,无声地昭示着这里曾上演过的龌龊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那股冰冷的镇定压制住了所有即将爆发的情绪,将悲痛和愤怒层层包裹,只留下了最纯粹的杀意。
电话那头,张律师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震惊,带着些许小心翼翼:“林**,您确定要启动所有专利侵权诉讼吗?这可能会让星海科技直接破产。而且……股份回购条款,一旦启动,那可是要付出高昂的资金啊。您确定……”
“我确定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,坚硬而冰冷。“另外,我需要你立刻冻结陈明名下所有资产,包括他通过各种代持方式转移的那些,我已经将部分线索发到您的邮箱。越快越好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键盘声,张律师显然正在迅速查阅我发Past的资料。他再次开口时,语气中已多了一丝凝重:“林**,这些证据……如果您能确保真实有效,陈明先生恐怕不仅仅是失去资产那么简单了。”
“我希望他失去的,比您想象的更多。”我挂断电话,目光转向了从会议室方向赶来的陈明和李梅。
他们显然是听到了蛋糕碎裂的声音,顺着声音找了过来。陈明看到地上的狼藉,以及我冰冷的眼神,脸色从刚才的得意和慵懒瞬间转为惊慌。而李梅,则下意识地用手护着她微隆的腹部,眼神却像毒蛇般怨毒地瞪着我,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遮掩的挑衅。
“婉……婉儿,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陈明强装镇定,但泛白的嘴唇和颤抖的语调出卖了他的慌乱。他试图走过来,伸手想抓住我的胳膊,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。
“我为什么不能来?”我嗓音沙哑,但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,“这里曾是我林婉的家,是我父亲的实验室,现在,依然是我的星海科技。”
“你疯了吗?林婉!”陈明的脸色从惊慌转为狰狞,他不再伪装,露出了凶狠的本性,“你以为凭你一个脱离行业八年的家庭主妇,能斗得过我?你别忘了,你林婉现在一无所有,而我是星海科技的总裁!”
李梅躲在陈明身后,像一只被激怒的雌性动物,眼中的挑衅更为明显。她轻蔑地瞥了我一眼,语气尖酸刻薄,如同淬了毒的刀子:“明哥,别跟她废话了。她早就不是当年的技术天才了,一个脱离行业八年的女人,除了知道怎么买菜做饭,还能掀起什么风浪?现在星海科技可是陈总的天下,她的那些老古董技术,早就没有人用了!”
听到“老古董技术”这几个字,我心头猛地一震,指甲深入掌心,生生掐出一道白印。怒火在胸腔中翻腾,但我强忍着,告诉自己,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,要冷静。
我微微一笑,那笑容不达眼底,反而更显寒意。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,那个被我珍藏了八年的小牛皮包中,掏出了一枚看起来毫不起眼的U盘,拇指轻轻摩挲着它冰冷的金属外壳。我把它轻轻放在办公桌上,U盘在深色木质桌面反着光,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认识这个吗?”我语气轻柔,却饱含深意,“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,慧眼科技最核心的视觉识别算法源代码。你们现在使用的所有技术,所谓的‘星海之光’、‘智慧之眼’,都是基于这个源代码的改良版。而这些改良版,都没有经过授权,是彻头彻尾的侵权。只要我证明你们未经授权使用……”
陈明的瞳孔猛地收缩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,然后是深深的垂涎。他当然知道这枚U盘的价值,八年来他无数次旁敲侧击想要得到它,每一次都被我以“父亲遗物”为由,不动声色地拒绝了。他曾以为我只是一个沉浸在过去中,不问世事的女人,没想到我竟然……竟然藏着这足以打败一切的“杀手锏”!
“你不敢。”陈明强装镇定,额头上却已冒出冷汗,试图用言语威慑我,“毁了星海,你也什么都得不到!你别忘了,你也是星海的股东!你也会跟着一起沉没!”
“我不需要得到什么。”我收起U盘,指尖感受着它的冰冷,那冰冷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决心。我转过身,不再看他一眼,径直走向办公室门口。我的高跟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,每一步都像在敲击着陈明摇摇欲坠的帝国。
“我只需要让你们失去一切。”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穿透了办公室的空气,也穿透了陈明与李梅的鼓膜。
走出星海大厦时,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,仿佛要灼伤我的视网膜。我抬手遮住眼睛,刺目的光线却无法遮挡脑海中纷至沓来的画面。八年前,我就是在这里送父亲最后一程。他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灰色毛衣,神色疲惫却目光慈爱地握着我的手说:“婉儿,慧眼是你的了,别让它消失。它不仅仅是技术,它承载着我们的梦想,也有无数技术人员的汗水。好好运营它,让它造福社会。”
而我,却亲手把它交给了陈明这个骗子,这个狼子野心、恩将仇报的白眼狼。我将自己最珍贵的情感和信任,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这个男人,换来的却是被他毫不留情地践踏和背叛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是母亲打来的。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,接通电话。
“婉儿,生日过得怎么样?陈明有没有给你惊喜?”母亲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期待,像一束温暖的光,照进我冰冷的心房。她不知道,那个“惊喜”已将我所有的幸福憧憬碾得粉碎。
**在方向盘上,靠在冰冷的方向盘上,再也支撑不住,眼泪终于决堤而出。八年的隐忍,八年的委屈,八年的天真,都在此刻化为无法抑制的泪水。“妈……”我的声音哽咽不成句,“妈,我要离婚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我能想象到母亲苍老的面容上,此刻闪过的震惊和心疼。但很快,她的声音再次传来,带着一种我熟悉而又安心的力量,斩钉截铁,丝毫没有犹豫:“回家来,妈给你做红烧肉。你喜欢的那碗,加了香菇的。”
那一刻,我感到一股久违的暖流涌遍全身。我知道,无论世界如何坍塌,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我还有家,还有母亲,还有那个一直为我保留着温暖的港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