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妈卖掉老房供弟弟读国际班那天,我偷听到他们谈话。“丫头片子读什么高中?
早点打工嫁人算了。”我默默撕掉省重点录取通知书,报名了技校。三年后全国技能大赛,
我拿下冠军保送清华。记者采访现场,妈妈突然冲出来哭诉:“我们辛苦养你这么多年,
你怎么能偷弟弟的保送名额!”爸爸举起手机直播:“家人们看啊,不孝女霸占弟弟前程!
”镜头外,弟弟正用我获奖奖金买的手机玩游戏。我对着镜头微微一笑:“正好,
有件事瞒了大家三年。”1.爸妈卖掉老家房子那天,我蹲在门外,
七月的太阳毒辣辣地照在背上,却比不上我听见那句话时,心里头那股瞬间冻透的寒意。
“八十万,刚好够儿子读国际班这几年了。”这是爸的声音,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。
妈紧接着叹气:“就是苦了咱俩,以后得挤在厂里宿舍。……丫头那边怎么办?
她成绩好像还行。”“丫头片子读什么高中?瞎花钱!早点出去打工,过两年找个婆家嫁了,
还能帮衬下她弟弟。”爸的语气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,“录取通知书我藏好了,
回头就跟她说没考上,让她死心。”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,才没让那声呜咽漏出来。
咸涩的血腥味在嘴里漫开,眼睛又干又疼,一滴泪都没有。原来他们早就看到了,
看到了我省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,然后联手给我判了死刑。
回到用木板隔出来的、闷热得像蒸笼的所谓“房间”,我从床板底下最隐秘的缝隙里,
摸出那张薄薄的、却曾承载了我所有希望的纸。大红的印章刺得眼睛生疼。我一点点地,
把它撕得粉碎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碎纸屑像凋零的红色花瓣,落进墙角的塑料袋里。
第二天,我平静地告诉他们,我没考上高中,打算去读个技校,学门手艺快。妈愣了一下,
眼神有点躲闪,嘴唇动了动,没说话。爸立刻笑了,拍拍我的肩:“这就对了!
女孩子学个理发、数控什么的,也挺好。”于是,他们心安理得地拿着卖房款,
把弟弟送进了学费高昂的国际学校。我则背着最简单的行囊,
去了城南那所几乎没什么人听过的技校,选了最苦最累的智能制造专业。技校三年,
我把所有时间都泡在满是机油味的车间和图书馆。别人谈恋爱、玩游戏,
我在车床前一遍遍练习;别人放假回家,我抱着借来的专业书啃到深夜。我知道,只有这里,
还有一条极其狭窄的、可能通往高处的缝隙。机会终于来了。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,
我一路过关斩将,杀进了决赛。舞台灯光打在脸上,有些晃眼。我稳定住微微发抖的手,
完成了最后一道精密装配。当评委主席高声念出我的名字,宣布我获得冠军,
并赢得保送清华大学资格时,我站在巨大的横幅下,接过沉甸甸的奖杯,心里异常平静。
闻讯而来的记者把话筒递到我面前,问我此刻的感受,想对家人说些什么。我深吸一口气,
刚要开口,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,一把抱住我的腿。是妈妈。她嚎啕大哭,
声音透过话筒传遍了整个会场:“女儿啊!我的女儿!你怎么能这么狠心!
你弟弟那么不容易,你怎么能偷了他的保送名额啊!这是你弟弟的前程啊!”全场哗然。
紧接着,爸爸举着手机冲了进来,镜头直接怼到我脸上,
他对着屏幕情绪激动地大喊:“家人们!老铁们!你们都看看!
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!白眼狼!自己没本事,就抢弟弟的保送名额!天理不容啊!
”直播屏幕上,弹幕疯狂滚动。就在这一片混乱中,我瞥见人群外围,
我那穿着名牌T恤的弟弟,正低头玩着新款的智能手机,
嘴角还带着无所谓的笑意——那手机,是用我上次技能大赛获奖的奖金买的。
记者的话筒还悬在那里,所有人的目光,或鄙夷,或好奇,或怜悯,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看着爸妈声泪俱下的表演,看着爸爸手机上不断跳动的、咒骂我的弹幕,忽然对着镜头,
轻轻地,微微一笑。“爸,妈,”我的声音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了出去,“正好,有件事,
我瞒了大家三年。”2.我看着爸妈瞬间僵住的表情,还有弟弟猛然抬起的头,
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。"三年前,我就知道你们藏起了我的录取通知书。
"我点开一段录音,里面是爸妈清晰的对话:"省重点一年学费才多少?
卖房子的钱分十分之一都够她读了!""你懂什么?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,
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!"现场一片哗然,记者的话筒齐刷刷转向爸妈。爸爸的直播屏幕上,
弹幕风向瞬间逆转。"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。"我切换手机屏幕,展示了一份电子档案,
"李小明,中考成绩278分,连普通高中线都没过。国际班的入学资格,是花钱买的。
"妈妈尖叫着扑过来要抢手机,被保安拦住。"而你,"我看着脸色惨白的弟弟,
"这三年来国际班的考试,没有一次及格。学校已经发了劝退通知,不是吗?
"弟弟手中的最新款手机"啪"地掉在地上。爸爸的直播还在继续,但他的手在发抖。
我对着镜头一字一句:"刚才你们表演的时候,我已经向大赛组委会提交了全部证据。
关于你们冒领国家助学金、伪造贫困证明的事,纪检部门应该已经接到举报了。
"3.爸爸的手机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,直播画面瞬间黑屏,但现场所有媒体的镜头,
却像聚光灯一样,死死钉在他们三人身上。妈妈停止了哭嚎,脸色灰败,
弟弟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试图躲进人群,却被身后的记者堵住了去路。
“你…你血口喷人!”爸爸反应过来,色厉内荏地指着我,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
“那些助学金…都是按规定申请的!”“按规定?”我平静地划动手机屏幕,
调出另一份文件的高清扫描件,
直接投映到会场侧方的大屏幕上——那是为了获奖展示准备的,没想到用在了这里。
“申请材料里说,家庭年收入不足三万,母亲常年卧病在床,需要巨额医药费。
”我放大了一张照片,是上个月家庭微信群里的聊天截图,
弟弟炫耀般地发了一张爸妈在海南度假的照片,定位清晰。“这是‘卧病在床’?
”我又点开一段银行流水的截图,虽然隐去了关键信息,
但每月固定打入的、远超申报收入的金额一目了然。“这是‘年收入不足三万’?
”场下的惊呼声和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。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
镜头和话筒立刻转向了面如死灰的父母。“伪造证明材料,骗取国家专项助学金,
数额超过十万。”我看着他们,一字一顿,“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了,这是违法犯罪。
”就在这时,会场入口传来一阵骚动,
几名穿着正式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组委会人员的引导下走了进来,径直走向我的父母。
“**先生,王秀兰女士,”为首一人亮出证件,声音严肃,“我们是市教育局纪检组的,
接到实名举报,现依法对你们涉嫌骗取国家教育专项资金一事进行调查,请配合。
”妈妈腿一软,几乎瘫倒在地,爸爸则彻底失了魂,被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扶住。
弟弟吓得脸色惨白,缩在角落,连掉在地上的手机都不敢去捡。我站在原地,
看着这场闹剧终于走向它应有的结局,心中没有快意,只有一片冰冷的释然。
我转头看向最初采访我的那位女记者,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一丝同情。“其实,
”我对着她,也对着所有仍在记录的镜头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,
“我今天站在这里,拿到这个冠军,获得保送资格,靠的不是任何人的施舍,
更不是抢了谁的名额。”我顿了顿,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。
“**的是在技校车间里,每天练习超过十二小时,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,长了又破,
最后结成厚厚的老茧;靠的是啃完了一本本比砖头还厚的专业书,
笔记记了满满十几个笔记本;靠的是无数个深夜,当别人早已进入梦乡,
我还在反复调试程序、修改图纸。”“我想证明的是,无论起点在哪里,是省重点还是技校,
只要不放弃努力,命运,终究会给你留有一扇窗。”会场里安静了片刻,
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。那掌声,是给我的,或许,
也是给每一个在困境中依然坚持挣扎、没有放弃的灵魂。然而,
就在我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时,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
我下意识地拿出来瞥了一眼,是一个没有保存却莫名眼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,
只有短短一行字: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?你弟弟,根本不是亲生的。
”4.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,像一根冰冷的针,猝不及防地刺入我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心。
周围的掌声、记者追问我感受的声音、甚至纪检组带走父母时引起的骚动,
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而遥远。弟弟不是亲生的?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。
我猛地抬头,看向那个蜷缩在角落、脸色惨白、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的“弟弟”。
记忆中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瞬间翻涌上来——爸妈对他近乎盲目的溺爱,
绩烂泥扶不上墙;他们看向他时那种混合着骄傲与某种…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的眼神;以及,
妈妈偶尔在深夜看着他睡颜时,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我一直以为,
那只是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表现。难道……?“李同学?李同学你还好吗?
”女记者关切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。我迅速按熄屏幕,将所有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,
脸上努力维持着刚才的平静。“我没事,只是有点……累了。”我借口需要休息,
婉拒了后续的采访,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离开了会场。回到临时住宿的房间,关上门,
世界才彻底安静下来。我反复看着那条短信。号码是陌生的,但那种隐约的熟悉感挥之不去。
是谁?是知情的亲戚?还是……与这件事有着更深关联的人?这条信息的目的又是什么?
是善意提醒?还是想利用我,掀起更大的风浪?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。父母涉嫌违法,已被带走调查,那个所谓的“弟弟”李小明,
此刻还留在会场外,无人管束。无论他是不是亲生的,眼下,他都成了我必须面对的问题。
我深吸一口气,拨通了一个电话,是带了我三年的技校班主任张老师。
我简单说明了情况(省略了那条神秘的短信),只说了父母被带走,李小明现在无处可去。
张老师沉默了几秒,叹了口气:“你先把他带到学校招待所安顿下来吧。事情总要解决,
但孩子……唉,毕竟还没成年。”我道了谢,挂断电话。我知道,这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,
至少是暂时的。当我再次找到李小明时,他正蹲在会场外的花坛边,低着头,
像个被遗弃的小孩。之前那副无所谓、沉迷游戏的样子消失了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不知所措。他抬头看到我,眼神复杂,有怨恨,有恐惧,或许,
还有一丝极淡的依赖。“跟我走。”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。他默默地站起来,跟在我身后。
我们一路无话。在学校简陋的招待所房间里,我给他买了份盒饭。他狼吞虎咽地吃着,
吃着吃着,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地掉进饭里。“姐……”他哽咽着,声音模糊不清,
“爸妈……他们会不会坐牢?”我看着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,心里五味杂陈。恨吗?
当然恨。他享受了本应属于我的一切,甚至是建立在剥夺我基础之上的优渥生活。但此刻,
看着他这副模样,那句“他不是亲生的”如同魔咒般萦绕,
让我无法再单纯地用恨意去面对他。“他们做了错事,就要承担后果。
”我最终只是这样回答,声音干涩。他低下头,不再说话。安顿好他,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
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。但大脑却异常清醒。我打开电脑,开始搜索。
搜索父母的银行流水更深层的记录(利用之前调查助学金问题时掌握的一些信息),
搜索十几年前本地的领养记录或者人口失踪报案信息,
甚至尝试回溯那个神秘号码可能关联的信息。夜色渐深。就在我毫无头绪时,
手机又震动了一下。还是那个号码。“想知道真相?明天下午三点,城南旧码头,三号仓库。
一个人来。”5.我盯着那条短信,指尖发凉。旧码头三号仓库,
那是城市边缘几乎被遗忘的角落,危险的气息几乎穿透屏幕。去,还是不去?这是个阳谋。
发信人算准了我无法抗拒“真相”的诱惑。我没有回复。而是起身,敲响了隔壁的房门。
李小明打开门,眼睛红肿,警惕地看着我。“明天跟我去个地方。”我直接说。“去哪?
”“可能关系到你是谁,我又是谁的地方。”他愣住了,嘴唇动了动,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那一夜我几乎没睡。
、那条神秘短信的截图、以及我所掌握的所有关于助学金造假和可能涉及李小明身世的线索,
打包设置成了定时邮件,发给了张老师和我信得过的一位记者。
如果明天下午五点我没有取消发送,这些内容将自动公之于众。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,
我和李小明站在了城南旧码头。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和腐烂物的气味扑面而来,
废弃的仓库像一头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岸边。三号仓库的铁门虚掩着,里面光线昏暗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门。灰尘在从破损窗户透进的光柱中飞舞。仓库深处,背对着我们,
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身影。听到脚步声,他缓缓转过身。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,
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。
竟然是他——爸爸那个几年前因投资失败、欠下巨债后便与家里断绝来往,
据说早已远走他乡的弟弟,我的小叔,李建业。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,
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得意。“果然来了,我的好侄女。”他的目光扫过我,
又落在李小明身上,笑容变得诡异,“还带来了我们的小客人。”“是你发的短信?
”我稳住心神,“你说李小明不是亲生的,什么意思?”“什么意思?”李建业嗤笑一声,
向前走了几步,“意思就是,你的好爸妈,我的好哥哥嫂子,他们偷了别人的人生!
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,带着刻骨的恨意。“二十年前,你妈生了个女儿,
也就是你。但他们一心想要儿子,觉得丢人,在乡下老家躲着不敢声张。正好那时,
有一对来城里打工的年轻夫妻,在私人诊所生了个男孩,但因为急事要赶回老家,
临时托付给你爸妈照看几天……”李建业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。“结果呢?
那对夫妻再也没能回来!听说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,双双遇难了!你爸妈一看,
这不是天赐的儿子吗?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隐瞒了下落,把这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养了!
对外就说后来终于生了个儿子!”我浑身冰凉,下意识地看向李小明,他脸色惨白如纸,
身体晃了晃,几乎站立不稳。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李小明声音颤抖地嘶吼。“我胡说?
”李建业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,甩了过来,“看看!看看这对可怜的夫妻!
再看看你长得像谁!”照片飘落在我脚下。那是一张简陋的结婚照,上面的年轻男子眉宇间,
竟与李小明有着六七分的相似!而照片背面,
写着一个模糊的日期和“于鹏、陈静”两个名字。“你怎么会有这个?”我死死盯着李建业。
“我怎么有?”他疯狂地笑起来,“因为当年介绍那对夫妻租你家房子的,就是我!
他们出事后,我越想越不对劲,偷偷回去查,
才在你家柜子底下找到了这张他们没带走的照片!我早就怀疑了!可你爸妈那时候有钱,
堵了我的嘴!”他喘着粗气,眼神像毒蛇一样缠住我和李小明。“现在,他们完了!
我的好哥哥嫂子进去了!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!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!
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做的丑事!要让这个他们偷来的宝贝儿子,
知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!”巨大的信息量像海啸般冲击着我。我看着近乎癫狂的小叔,
看着摇摇欲坠、世界观彻底崩塌的李小明,看着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……我一直以为,
我只是不被爱的那个。可现在才发现,我的家庭,
从根子上就是一场建立在他人悲剧上的、彻头彻尾的骗局。
6.李建业疯狂的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,像钝刀子一样剐着人的神经。
李小明猛地蹲了下去,双手死死抱住头,发出受伤幼兽般的呜咽。那张泛黄的照片,
像一片枯叶,躺在我脚下的尘埃里。“没人要的野种”……这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,
不仅刺穿了李小明,也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。这个我怨恨了多年的“弟弟”,原来从一开始,
就是这场巨大骗局里,另一个身不由己的、更可悲的棋子。我弯腰,捡起了那张照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