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瑶是被脑仁里针扎似的疼,和耳边嗡嗡嘤嘤的哭声给硬生生拽回人世的。
眼皮沉得像坠了铁,勉强掀开一丝缝,先撞进眼帘的是古色古香却明显陈旧发暗的帐子顶,
绣着的鸳鸯戏水都褪了色,线头毛糙。一股混合着劣质熏香和淡淡霉味的空气,
堵得她喉咙发痒。“姑娘…姑娘您可算醒了!菩萨保佑!
”一张哭得眼睛红肿、满是稚气的小脸猛地凑到近前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
看着不过十三四岁,“他们…他们好狠的心,把您扔在这废院里,连个大夫都不请!
二**她们,她们还在外面说…说您……”小丫鬟哽咽得说不下去,只顾着掉眼泪。沈瑶,
前·某当红颜值兼毒舌吐槽区女主播,坐拥黑粉百万,
靠一张能把活人气死、死人怼活的利嘴和永远出人意料的反转剧本杀出重围。
人生信条:只有我给人贴标签带节奏的份,谁敢把节奏带到姐头上?她最后的记忆,
是直播庆祝自己“全网恶评突破历史新高”的庆功宴上,多灌了几杯赞助商的香槟,
脚下一滑,后脑勺跟大理石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。所以……现在这是?
古早剧本杀沉浸式体验?还是哪个对家搞出的超真实整蛊节目?没等她捋清,
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的剧痛,与此同时,
大量陌生破碎的记忆画面强行挤入脑海——侯府嫡长女,沈瑶,同名。生母早逝,继母当家,
爹不疼,祖母嫌,标准的宅斗文开局炮灰。而直接导致原身奄奄一息躺在这破床上的,
是一场精心设计的“私通”诬陷。据说,是在花园“偶遇”了某位来府上做客的表亲少爷,
拉拉扯扯,被“恰好”路过的妹妹沈莲和一群丫鬟婆子撞见,闹到了侯爷和老夫人面前。
原身百口莫辩,被盛怒的侯爷当众扇了一耳光,关进这废弃的院子“静思己过”,
实则任其自生自灭。沈瑶在心里吹了声口哨。哟,经典宅斗开局,还是低配版。
道具粗糙(就一个不知哪来的外男),演员演技浮夸(“恰好”路过),
剧本逻辑稀碎(侯府嫡女跟个陌生外男在自家花园私通?图啥?图他长得丑还是图他兜里空?
)。就这?姐当年直播连麦,对阵的可是能用八百个心眼子织出清明上河图的人精。
这种幼儿园级别的陷害,简直侮辱智商。“姑娘,您别吓奴婢啊,
您说句话……”小丫鬟见她眼神发直,吓得又要哭。“别嚎了,”沈瑶开口,
声音沙哑得厉害,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“我还没死呢。你叫什么?
”“奴婢…奴婢叫青禾。”小丫鬟被她的镇定唬住,抽抽搭搭地回答。“青禾,去弄点水来,
要干净的。顺便看看,这院子除了门,还有没有狗洞或者矮墙能通外面。
”沈瑶撑着身子想坐起来,浑身骨头却像散了架似的疼。这原主的身子,真是弱不禁风。
青禾瞪大眼睛:“姑娘,您要……”“少问,多做。”沈瑶瞥她一眼,
那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怯懦忧愁,反而有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不容置疑,“想活命,就听我的。
”青禾一个激灵,莫名感到一种压力,连忙点头跑了出去。沈瑶靠在冰冷的床柱上,
慢慢梳理现状。穿越了,身份糟心,处境危险。按照宅斗套路,
接下来对方要么是趁她病要她命,要么就是继续泼脏水,彻底把她“放荡蠢笨”的标签焊死,
最好能逼她自尽以全“家族颜面”。“贴标签啊……”沈瑶勾起苍白的唇角,
眼底闪过一抹熟悉的、属于顶级主播面对挑战时的兴奋光芒,“这业务,我熟。
”既然你们喜欢贴标签,那我就教教你们,什么叫——标签反弹,报应不爽。
青禾刚端着一碗温水回来,外面就传来了喧哗声。“姐姐可醒了?妹妹真是担心死了。
”一道娇柔做作、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,伴随着环佩叮当和细碎的脚步声。来了。
沈瑶眼神一凛,对青禾低声道:“扶我坐直些。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,你都别插嘴,
低着头就行。”青禾紧张地点点头,手都有些抖。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
当先进来一个身穿粉色云锦襦裙的少女,约莫十四五岁,容貌娇美,柳眉杏眼,
只是眉宇间那抹刻意营造的忧愁和眼底藏不住的得意,破坏了整体的和谐。
她身后跟着两个穿戴体面的婆子,还有三四个丫鬟,阵仗不小。正是原身的异母妹妹,沈莲。
“姐姐!”沈莲一进门,目光先快速扫过屋内寒酸的陈设和沈瑶苍白病弱的脸,
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快意,随即又被更浓的“担忧”覆盖。她几步走到床前,
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,“姐姐受苦了!那日……那日之事定是误会,
妹妹相信姐姐不是那样的人!”开场就是经典绿茶发言,先踩实“那日之事”,
再假惺惺表示“相信”,实则把“私通”标签又亮了一遍。沈瑶心中冷笑,
面上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,没接话。沈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以往这个嫡姐要么懦弱哭泣,
要么激动辩解,从没这么……平静过。她定了定神,继续表演:“父亲只是一时气恼,
才罚姐姐在此静思。姐姐万莫想不开,坏了身子,也……更坐实了外头的闲言碎语。
”她刻意加重了“闲言碎语”四个字。“坐实什么?”沈瑶终于开口,声音依旧沙哑,
却字字清晰,“坐实我‘不知廉耻’‘丢尽侯府脸面’?”沈莲一愣,
没想到她会自己说出来,随即泫然欲泣:“姐姐何苦如此说自己……妹妹听了心里难受。
”“妹妹这哭戏,”沈瑶忽然微微前倾,盯着沈莲的眼睛,慢条斯理地打断她,
“是跟西门街口那位专业‘卖身葬父’的姑娘学的吧?眼泪说来就来,这基本功倒是扎实。
”屋内瞬间一静。青禾死死低着头,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。
沈莲身后的婆子丫鬟也都瞪大了眼。沈莲脸上的悲戚表情僵住了,
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,显得十分滑稽。“姐、姐姐……你在说什么?
妹妹听不懂……”她心里又惊又怒,这个沈瑶,怎么好像变了个人?说话如此刻薄刁钻!
“听不懂?”沈瑶歪了歪头,做出思考状,“哦,那就是天赋了。眼泪收放自如,
情绪切换流畅,可惜——”她拖长了调子,“就是这悲情的弧度把握得不够自然,
嘴角下撇的力道稍显刻意,眼里的‘心疼’嘛,浮在表面,没沉下去。
建议妹妹下次对着镜子多练练,或者……”她顿了顿,诚恳建议,
“找个真的伤心事代入一下?比如,想想你姨娘这个月例银又被克扣了?”“你!
”沈莲脸上的假面终于裂开,气得涨红了脸。她生母王氏虽然是继室,但出身不高,
原是商户女,最忌讳被人提姨娘出身和银钱之事。沈瑶这话,简直是往她心窝子上捅刀,
还顺便给她贴上了“演技拙劣”“虚伪”的新标签。“我怎么了?”沈瑶一脸无辜,
“我是为妹妹好啊。妹妹不是最‘单纯善良’‘心疼’姐姐吗?姐姐我如今缠绵病榻,
没别的好处,就是眼神还行,看出妹妹演技尚有提升空间,这才直言不讳。
妹妹不会因此怪我吧?唉,看来是我多嘴了,妹妹这‘善良大度’的人设,莫非也是演的?
”一连串的“妹妹”和反问,配合着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真诚表情,
把沈莲噎得胸口剧烈起伏,指着沈瑶“你”了半天,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她身后的婆子见势不妙,赶紧上前一步,板着脸道:“大**,您病糊涂了,
怎么如此对二**说话?二**好心来看您……”“主子说话,有你插嘴的份?
”沈瑶眼皮都没抬,声音陡然转冷,“看来母亲治家,是越发‘宽和’了,
连个奴才都敢蹬鼻子上脸,替主子做主了?这‘贤良’名声,莫非是靠着纵容刁奴得来的?
”那婆子是王氏的心腹,平日里在府里颇有脸面,何曾被这般当面呵斥,
还是扣上“刁奴”“损害主母贤名”的大帽子,顿时脸色一白,噎住了。沈莲气得浑身发抖,
眼看今日是讨不到好,反而被奚落一顿,还落了话柄,
再待下去不知这疯子嫡姐还会说出什么来。她狠狠一跺脚,
眼泪这回是真的气出来了:“姐姐既然不领情,还如此折辱妹妹,妹妹……妹妹也无话可说!
我们走!”说罢,带着人狼狈地转身离去,差点在门槛上绊了一跤。直到脚步声远去,
青禾才抬起头,小脸上又是害怕又是兴奋,眼睛亮晶晶的:“姑娘!您、您刚才太厉害了!
二**那脸色,跟调色盘似的!”沈瑶却收敛了表情,重新靠回床头,微微蹙眉。
刚才一番输出,虽然爽了,但也耗神。这身体太虚。“青禾,水。”她接过碗,慢慢喝着,
脑子里飞快转动。打了小的,老的该来了。王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果然,不到一个时辰,
又有人来了。这次阵仗更大。两个粗壮的婆子打头,直接闯了进来,
后面跟着一脸肃穆的王氏,以及一个端着托盘、上面放着白绫和匕首的嬷嬷。哦豁,升级了。
从精神打击,到物理消灭预备。王氏今日穿着绛紫色缠枝莲纹的褙子,头戴赤金点翠簪,
打扮得雍容端庄。她年近四十,保养得宜,眉目间带着长期掌家养出的威严,只是看人时,
那目光总像带着钩子,要刮下你一层皮来审视。她进门后,
先是用挑剔而冷漠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内,仿佛多看一秒都脏了她的眼,
最后才落到沈瑶身上,眉头紧紧蹙起,是毫不掩饰的厌恶。“瑶儿,你可知错?”王氏开口,
声音平稳,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。沈瑶没起身,
只是撩起眼皮看她:“母亲指的是什么错?错在没如某些人所愿,直接病死在床上?
”王氏脸色一沉:“放肆!事到如今,你还不知悔改!那日花园之事,众目睽睽,
岂容你狡辩?你父亲念在父女之情,只让你在此静思,已是仁慈。可你非但不思己过,
方才还对莲儿恶言相向,毫无姐妹之情,半点规矩体统都不顾了!”啧啧,标准话术。
先扣帽子(不知悔改),再强调“事实”(众目睽睽),接着摆出“仁慈”姿态,
最后指责新“罪状”(不友爱姐妹),一套组合拳,
试图把“不贞、不孝、不悌”的标签牢牢钉死。沈瑶心里门清,
面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:“母亲这话,女儿听不懂。
女儿方才只是与妹妹探讨了一下演技精进之道,何来恶言?难道妹妹前来,
不是关心姐姐病情,而是专程来表演‘姐妹情深’给下人看的?若如此,
女儿指出她表演瑕疵,助她进步,岂不是真正的‘友爱’?”王氏被她这番歪理说得一噎,
胸口发闷。这死丫头,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,胡搅蛮缠?“强词夺理!”王氏厉声道,
“你做出那等丑事,连累侯府名声,如今还敢顶撞嫡母?看来这静思是无用了。
李嬷嬷——”她看向端着托盘的嬷嬷。那李嬷嬷上前一步,将托盘往前一送,
白绫和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。“大**,您是自己选一样,给侯府留个体面,
还是……”李嬷嬷声音平板,眼神却阴冷。哦,选项A:自尽。选项B:被自尽。
沈瑶扫过那两样东西,心里毫无波澜,甚至有点想笑。这么迫不及待?看来原主的存在,
确实碍了某些人的眼,挡了某些人的路。“体面?”沈瑶忽然轻笑出声,
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,“母亲口口声声侯府体面,可带着这些东西,逼死原配嫡女,
就是侯府的体面了?传出去,别人会说,永昌侯府继室夫人,‘贤良淑德’,
把前头留下的女儿逼得悬梁自尽——这名声,母亲觉得如何?”王氏瞳孔一缩。
她最在意的就是名声!尤其是她以商户女身份嫁入侯府做继室,
多年来苦心经营“贤良”形象,绝不容有失。“你休要胡言!是你自己无颜苟活!
”王氏色厉内荏。“我为何无颜?”沈瑶反问,眼神陡然锐利起来,
“就凭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外男,几句漏洞百出的指证,几个‘恰好’路过的证人?母亲,
您掌管侯府中馈多年,审过多少下人官司,这等粗陋伎俩,您真看不出来?
还是说……”她故意顿了顿,直视王氏的眼睛,“您根本不想看出来,甚至,乐见其成?
”“你!”王氏被她看得心头一跳,仿佛内心那点龌龊心思都被扒开晾晒,恼羞成怒,
“反了!反了!给我按住她!既然她不肯自己体面,你们就帮她体面!
”两个粗壮婆子立刻凶神恶煞地扑上来。青禾吓得尖叫一声,想挡在沈瑶前面,
却被一把推开。沈瑶却异常镇定,在婆子手快要碰到她时,忽然抬高声音,
清晰而快速地喊道:“母亲!您今日若让我死在这屋里,明日满京城都会知道,
永昌侯夫人王氏,为扶正亲生女儿,构陷逼杀原配嫡女!
您多年经营的‘贤良’名声将毁于一旦!您猜,父亲会不会为了一个‘不贞’的女儿,
得罪整个御史台?您猜,宫里那位最重规矩体统的贤妃娘娘(沈莲据说有望指给某皇子),
还会不会看上一个名声扫地的继母所出的女儿?!”她语速极快,却字字如刀,
狠狠扎在王氏最在意的地方。两个婆子的手僵在半空,回头看向王氏。王氏脸色铁青,
胸口剧烈起伏,指着沈瑶的手都在抖。她没想到,这个一向懦弱的继女,竟然如此狠辣,
直接撕破脸,用最坏的结果来威胁她!而且,句句都切中要害!是啊,沈瑶可以“病故”,
可以“意外”,但绝不能是被她这个继母明晃晃逼死!
尤其是沈瑶刚才那番话若传出去……王氏打了个寒颤。老爷最看重官声,
若因此事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、纵容继室逼杀嫡女,定会厌弃她!莲儿的前程也可能受影响!
“你……你很好!”王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,死死瞪着沈瑶,眼神像是淬了毒。她发现,
此刻的沈瑶,竟让她有些心悸。那眼神太冷静,太锐利,仿佛能看透一切。“母亲过奖。
”沈瑶微微勾唇,重新靠回去,仿佛刚才疾言厉色的人不是她,“女儿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。
母亲若还想维持这‘贤良’体面,不如把这些晦气东西收起来。女儿累了,需要静养。
”她在“静养”二字上咬了重音。王氏僵在原地,进退两难。逼死她?代价太大。放过她?
实在不甘!可眼下,竟被这死丫头用“贤良”的标签,反将她架住了!最终,
对名声和利益的考量压倒了一切。王氏狠狠剜了沈瑶一眼,
从牙缝里挤出命令:“把东西收起来!大**‘病重’,需要‘静养’,从今日起,
没有我的允许,任何人不得进出这院子!日常饮食,按例送来!”这是要变相囚禁,
严加看管,再图后计。“我们走!”王氏一甩袖子,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。那背影,
怎么看都有些仓皇。人走光了,青禾才连滚爬爬地扑到床边,眼泪哗啦啦地流:“姑娘!
您吓死奴婢了!刚才、刚才真是太险了!”沈瑶闭上眼,长舒一口气,
后背其实也惊出了一层冷汗。这身体状态太差,完全是靠意志和话术在硬撑。“别怕,
”她缓了缓,睁开眼,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充满算计,“第一关,算是过了。
”她成功地把“贤良”的标签,变成了王氏不敢轻易撕下的枷锁。“青禾,去找找,
这院子有没有能出去的路。另外,留意送饭的人,试试能不能搭上话,探听点外面的消息。
”沈瑶吩咐道。被动挨打不是她的风格,她需要信息,需要渠道。
青禾现在对自家姑娘充满了盲目的崇拜,立刻用力点头:“是!姑娘,奴婢这就去!
”看着青禾跑出去的背影,沈瑶重新躺下,望着破旧的帐顶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父亲……永昌侯沈弘。下一个,该你了。逼死原主的,这府里有一个算一个,谁都别想跑。
被变相禁足的日子过了三天。饮食依旧粗陋,但至少没再断过。院门有人把守,
青禾尝试了几次,都没能找到安全的出路,只打听到侯爷昨日回府了。
沈瑶的身体在青禾偷偷弄来的一点草药和勉强果腹的食物支撑下,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,
但距离她想要的行动自如还差得远。她也不急,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,
梳理原主的记忆,分析侯府的人际关系,思考破局之策。第四天下午,预料中的人终于来了。
永昌侯沈弘,年近五十,身材微胖,面容严肃,久居官场养出了一身官威。他此刻脸色阴沉,
大步走进院子,身后跟着王氏和几个心腹小厮。王氏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,
但在沈弘看不到的角度,
向屋内的沈瑶投去一抹狠毒而得意的目光——她显然已经先告过状了。“逆女!还不滚出来!
”沈弘站在院中,对着房门怒喝。他自觉被这个女儿丢尽了脸面,
回府后又听王氏添油加醋一番哭诉,更是火冒三丈。沈瑶在青禾的搀扶下,慢慢走出了屋子。
她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衣裙,脸色苍白,身形单薄,但背脊挺得笔直,
眼神平静地看着院中的沈弘。这副样子,倒让沈弘的怒火滞了一瞬。
印象中这个大女儿总是怯懦的、畏缩的,何时有过这般……沉静的眼神?
但这点异样很快被更大的恼怒覆盖。他沈弘的女儿,竟然做出那等丑事,还敢顶撞嫡母,
简直反了天了!“父亲。”沈瑶微微福身,礼数周全,声音平静无波。
“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?”沈弘劈头盖脸便骂,“看看你做的丑事!
我永昌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!如今还敢对你母亲不敬,出言顶撞,恶语伤人!
我沈家怎会生出你这等不孝不悌、不知廉耻的孽障!”熟悉的配方,熟悉的标签大礼包。
“不孝不悌”“不知廉耻”“孽障”,试图用父亲的身份和道德大棒将她彻底压垮。
若是原主,只怕早已崩溃跪地,痛哭求饶了。沈瑶却只是静静听着,等他骂完,才缓缓开口,
声音清晰地在寂静的小院里回荡:“父亲骂完了?那可否容女儿问几句?
”沈弘被她这态度气得一哽:“你还有何话说?!”“女儿想问,”沈瑶抬起眼,
目光直直看向沈弘,“父亲为官多年,审案断狱,
讲究的是否是‘人证物证俱在’‘逻辑链条清晰’‘不听一面之词’?”沈弘皱眉:“自然!
你问这个作甚?”“那好,”沈瑶点点头,“请问父亲,指证女儿与人私通,人证是谁?
物证何在?逻辑为何?”沈弘一愣,他当时在气头上,只听王氏和沈莲哭诉,
又有一群下人作证,便信了七八分,具体细节并未深究。王氏见状,连忙插话:“瑶儿,
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?那日花园,张嬷嬷、李婆子、还有莲儿的丫鬟翠儿都亲眼所见!
你与那李家表少爷拉拉扯扯……”“拉拉扯扯?”沈瑶打断她,目光转向王氏,
“母亲可否说得具体些?是如何拉扯?是女儿扯了他的袖子,还是他拉了女儿的手腕?
当时女儿与他的距离是几步?周围可有假山树木遮挡?妹妹她们‘恰好’路过时,
是从哪个方向来的?可能一眼看清全貌?”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,又快又急,逻辑清晰。
王氏被她问得有些发懵,那些细节本就是她们事先编排好的,
哪里经得起这般抽丝剥茧的拷问?她支吾道:“这……过去几日,具体细节,
下人们或许记不清了,但事实俱在!”“记不清了?”沈瑶轻笑一声,笑意却不达眼底,
“事关侯府嫡女清白和家族声誉,几个奴才‘亲眼所见’的关键细节,转头就‘记不清’了?
母亲治家,真是宽厚。”她又给王氏贴了个“治家不严”的标签。沈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
他并非完全糊涂,此刻也听出些不对劲。沈瑶不再看王氏,重新看向沈弘,
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:“父亲,您就不觉得奇怪吗?女儿身为侯府嫡女,
自幼学习闺训,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,在自己家里,光天化日之下,
与一个并不熟络的表亲私相授受?图什么?图他李家日渐式微?
图他本人貌若无盐、才学平平?还是图父亲您知道了,会像现在这样,夸赞女儿‘做得好’?
”“你!”沈弘被她这番尖锐的话刺得脸上挂不住。“父亲明鉴,”沈瑶放缓了语气,
却更显犀利,“此事漏洞百出,经不起推敲。可父亲您,不问青红皂白,不听女儿半句辩解,
仅凭继母和妹妹以及几个下人的一面之词,便给亲生女儿定了‘私通’的死罪。
女儿敢问父亲,您在官场上,面对同僚攻讦、政敌陷害时,
是否也如此‘明察秋毫’‘雷厉风行’?”这话可就太重了!
简直是直接质疑沈弘的为官能力和智商!还暗指他容易被内宅妇人蒙蔽!“放肆!
”沈弘勃然大怒,抬手就要打。沈瑶却不闪不避,反而迎上一步,
目光灼灼:“父亲这一巴掌打下来,女儿无话可说。只盼父亲日后官场再遇倾轧,
想起今日对女儿之事,能多一分警惕。毕竟,
连自家后院这点粗浅伎俩都看不清的人……”她顿了顿,轻轻吐出最后一句,
“女儿实在担心父亲仕途堪忧。这脑子若不用,其实可以捐给需要的人。”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,包括王氏。青禾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吓得魂飞魄散。
沈弘高举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血色尽褪,接着又涨得通红,浑身颤抖,
指着沈瑶:“你……你……孽障!逆女!气煞我也!”他胸口剧烈起伏,忽然眼白一翻,
竟直挺挺向后倒去!“侯爷!”“老爷!”一片惊叫声响起,
小厮和婆子们慌忙上前扶住。王氏也吓坏了,扑过去:“老爷!老爷您怎么了?快!
快叫大夫!”她猛地扭头看向沈瑶,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,“沈瑶!你竟敢气晕父亲!
你等着!若老爷有个三长两短,我定要你偿命!”沈瑶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一幕,
心里毫无波澜,甚至有点想给原主放串鞭炮。渣爹,这就受不了了?心理素质忒差。
她淡淡道:“母亲还是先顾着父亲吧。至于我……”她扫了一眼这破败的院子,
“不是一直被关在这里么?跑不了。”很快,沈弘被七手八脚地抬走了,
王氏狠狠瞪了沈瑶一眼,也匆匆跟去。院子重新恢复了寂静,
只留下两个面如土色的守门婆子,看着沈瑶的眼神像看怪物。青禾腿一软,瘫坐在地上,
带着哭腔:“姑娘……这下……这下可怎么办啊……”沈瑶转身往屋里走,
声音平静无波:“放心,他死不了。最多气个中风前兆。”她顿了顿,
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,“而且,经此一事,至少短时间内,没人敢轻易来要我的命了。
”一个能把侯爷气得当众晕厥的“疯女”,谁沾上,都怕惹一身腥。
她的“疯癫”“忤逆”标签是坐实了,但某种意义上,这也成了一道护身符。回到屋里,
沈瑶推开唯一一扇对着后院荒地的破窗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正思索间,
目光无意中掠过院墙一角。那里堆着些破砖烂瓦,墙头似乎比别处矮些,
墙外隐约能看见邻家更高府邸的屋檐翘角。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。“青禾,”她唤道,
“明天开始,我们得自己想办法‘加餐’了。”翻墙,对于前世的沈瑶来说不算什么,
但对于现在这具虚弱的身体,是个挑战。不过,比起坐以待毙,值得一试。她记得,
原主记忆里,侯府西边这条巷子出去,似乎挺热闹,有酒楼茶肆……或许,
能碰到点“意外”?沈瑶眼中,重新燃起了属于顶级主播面对新挑战时,
那种兴奋而充满算计的光芒。翻墙这件事,理论和实践之间的差距,
大概隔了十个菜市场泼妇吵架的距离。沈瑶蹲在后院那堆破砖烂瓦上,
第三次试图借力爬上那截略矮的墙头时,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。原主这身体,不仅弱,
还笨拙!手脚协调性约等于零,肺活量堪比林黛玉,才折腾几下,就眼前发黑,气喘吁吁。
青禾在下面紧张得直搓手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哭腔:“姑娘,算了吧,太危险了!
万一摔了,或者被人发现……”“闭嘴,乌鸦嘴。”沈瑶没好气地打断,抹了把额头的虚汗,
眼神却更倔。等着侯府那点猪食般的供应续命?等着王氏哪天想出更阴损的招数?
那不是她的风格。她深吸一口气,目光锁定墙头一块松动的砖石,咬咬牙,
猛地一蹬脚下的烂木箱——“咔擦!”木箱应声而碎。“哎哟!”沈瑶整个人失去平衡,
手胡乱挥舞着抓住墙头几根枯草,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栽去。完了,出师未捷身先死,
还是脸着地的那种!沈瑶绝望地闭上眼。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,
她跌进了一个……带着淡淡清冽松香、却不算柔软的怀抱。惯性使得两人都踉跄了几步,
对方似乎闷哼了一声。沈瑶惊魂未定地睁开眼,
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质地考究的宝蓝色云纹锦缎衣襟,视线往上,
对上一双微微上挑、此刻盛满惊愕和某种复杂神色的桃花眼。男子约莫二十出头,
面容极为俊美,甚至有些昳丽,皮肤白皙,鼻梁高挺,薄唇此刻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着。
只是那眉宇间,总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懒散和……玩世不恭?最关键的是,
他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半抱着她——她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,
而他的一只手为了稳住她,好死不死地搭在了她的……腰间往上一点的位置。“看够了吗?
这位……从天而降的姑娘?”男子先开了口,声音清朗,
却带着明显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。他快速松开了手,后退一步,动作看似从容,
耳根却可疑地红了红。沈瑶也立刻站稳,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,
内心疯狂吐槽:**!什么运气!翻个墙都能精准空投到人怀里?还是个长得这么妖孽的?
看这穿着气度,非富即贵,麻烦!她定了定神,端起一副疏离客套的姿态,
微微福身:“多谢公子援手。小女子一时不慎,惊扰了。”语气平淡,
仿佛刚才的尴尬不存在。男子,萧珩,确实被惊到了。他不过是闲来无事,避开随从,
在这条相对僻静的巷子走走,怎么就遇上这么一出?这姑娘从永昌侯府后院翻墙出来?
看这衣着朴素甚至寒酸,但气质……尤其是刚才那双睁开的眼睛,瞬间的慌乱后,
立刻被一种惊人的冷静和审视取代,锐利得不像寻常闺秀。有意思。“援手不敢当,
”萧珩恢复了他惯常的漫不经心,摇了摇手里不知何时拿出来的折扇(虽然天气并不热),
上下打量着沈瑶,“姑娘这出场方式,颇为别致。
永昌侯府……近日是流行让女眷这般锻炼体魄?”他果然认出这是侯府后院了。
沈瑶心中警惕,面上却扯出一个假笑:“家事不便外传,见笑了。公子若无他事,
小女子先行告辞。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这人眼神太利,不像普通纨绔。她转身欲走,
萧珩却用扇子虚虚一拦。“哎,别急嘛。”萧珩笑得像只狐狸,“姑娘身手……呃,
勇气可嘉,但似乎对京城不太熟?这附近可不太平,尤其像姑娘这般……独身一人。
”“公子想说什么?”沈瑶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。“相逢即是有缘,”萧珩合上扇子,
在掌心敲了敲,“看姑娘行色匆匆,想必腹中饥饿?
前方‘悦然居’的翡翠虾饺和杏仁酪乃是一绝,不知姑娘可否赏脸,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,
顺便……压压惊?”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
沈瑶瞬间给他贴上“轻浮纨绔”“疑似别有用心”的标签。但……翡翠虾饺?杏仁酪?
原主记忆里似乎提过,“悦然居”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,消费极高。
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(其实根本没有),又感受了一下胃部的**。权衡利弊零点一秒。
“好啊。”沈瑶答应得干脆,露出一个更假但明媚几分的笑容,“那就多谢公子破费了。
”不吃白不吃,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麻烦。至于这男人打什么主意,见招拆招便是。
萧珩挑眉,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,眼中兴味更浓:“姑娘爽快,请。
”悦然居二楼雅间,临窗。沈瑶毫不客气,风卷残云般地干掉了两笼虾饺,一碗杏仁酪,
又喝了一盏清茶,才满足地舒了口气。胃里有食,心就不慌。萧珩几乎没怎么动筷子,
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吃。这姑娘吃东西速度不慢,却并不粗鲁,
反而有种率真不做作的感觉,与她那身打扮和翻墙行为形成巨大反差。“姑娘胃口不错。
”萧珩递过一方干净的丝帕。沈瑶接过,擦了擦嘴,坦然道:“饿的。
”萧珩失笑:“永昌侯府……竟苛待至此?”他语气随意,眼神却带着探究。
沈瑶抬眼看他:“公子似乎对侯府很感兴趣?”“谈不上,”萧珩给自己斟了杯茶,
“只是恰好知道,永昌侯府近日似乎有些……关于嫡女的流言。”来了。沈瑶心道,
面上不动声色:“哦?什么流言?说我与人私通,被关起来等死?”她如此直白地说出来,
倒让萧珩噎了一下。这姑娘,不按常理出牌。“姑娘倒是……豁达。”“不是豁达,
是懒得陪他们演。”沈瑶靠在椅背上,目光投向窗外街道的人来人往,“流言蜚语,
三人成虎,众口铄金。公子一看便是见多识广之人,
难道也信这些空穴来风、漏洞百出的说辞?”萧珩摩挲着茶杯:“空穴来风,未必无因。
”“那要看这‘风’是从哪个‘穴’里吹出来的。”沈瑶转回头,直视萧珩,“目的为何,
得益者谁,串联线索,一看便知。只可惜,有些人眼睛被猪油蒙了,
或者……”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,“心本来就是偏的。”萧珩心中微动。这姑娘思路清晰,
一针见血,绝非传言中那般懦弱蠢笨。她对侯府内情的冷漠剖析,
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,实在有趣。“看来姑娘心中自有丘壑。”萧珩笑道,
“倒是在下多虑了。不过,姑娘今后有何打算?总不能一直……翻墙觅食?
”沈瑶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问道:“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?今日叨扰,总要记下,
日后若有能力,也好答谢这顿饭。”她故意把“若有能力”说得模糊,既是试探,
也是留有余地。“在下姓萧,单名一个珩字。”萧珩报上名讳,观察她的反应。萧乃国姓,
珩字亦非寻常百姓可用。沈瑶眼中果然掠过一丝了然,但并无多少惶恐或谄媚,
只是微微颔首:“萧公子。”态度依旧不卑不亢。她大概猜到了,这位怕是皇室宗亲,
至少也是个郡王世子级别的。麻烦指数再升级。见她反应平淡,萧珩反而更觉有趣。
寻常女子得知他的身份,早就变了脸色,这姑娘倒好,像只是听说了个普通姓氏。
“沈姑娘似乎并不惊讶?”“公子气度非凡,非常人也。至于具体身份,”沈瑶端起茶杯,
“与我这一介‘罪女’何干?知道了,难道能让我多吃两顿饱饭,还是能让侯府收回成命?
”萧珩被她这混不吝的态度逗笑了,正要说什么,雅间外却传来一阵喧哗,似乎有人争吵,
声音还挺大,清晰地传了进来。“……李兄此言差矣!那永昌侯嫡女之事,分明是德行有亏,
闺门不谨!如此女子,岂配为我等士子议论?侯爷将其禁足,已是仁慈!依我看,
就该送入家庙,青灯古佛,了此残生,以正风气!”一个慷慨激昂的男声传来。
“张兄所言甚是!女子无才便是德,更遑论‘贞静’二字!此等败坏门风之举,
实乃家门不幸!永昌侯府百年清誉,险些毁于一旦!”另一人附和。沈瑶握着茶杯的手,
指节微微泛白。哟,吃个饭还能遇到现场直播“批判大会”?还是批斗她本人的。
萧珩看向她,只见她脸上并无怒色,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、带着讥诮的笑意。“看来,
沈姑娘‘名声’在外啊。”萧珩语气听不出喜怒。“是啊,”沈瑶放下茶杯,站起身,
“所以,更得去谢谢这几位‘仗义执言’的君子,为我这‘德行有亏’之人,如此费心宣传。
”说着,她竟直接拉开了雅间的门,走了出去。萧珩一愣,随即眼中闪过浓烈的兴味,
也起身跟了出去。二楼走廊上,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高谈阔论,
为首一人身穿月白长衫,头戴方巾,面庞方正,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,
正是刚才声音最大那个。沈瑶径直走到他们面前站定。几个书生见她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出现,
都是一愣,待看清她衣着朴素(翻墙特意换了最不起眼的),容貌虽苍白却难掩清丽,
眼中便带上了几分轻视和疑惑。“这位姑娘,有何贵干?”月白长衫的书生,姓张,
皱眉问道,语气不耐。沈瑶微微一笑,声音清晰悦耳,
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:“方才听几位高谈阔论,谈及永昌侯府嫡女,小女子好奇,
特来请教。”张书生见是个女子来问,更加倨傲:“此等有伤风化之事,
姑娘还是少打听为好。”“有伤风化?”沈瑶歪了歪头,一脸天真,
“几位公子口口声声‘德行有亏’‘闺门不谨’,不知是亲眼所见那‘私通’场面,
还是手持那‘私通’实证?”张书生一噎:“此等丑事,自然有侯府人证!难道还会有假?
”“人证?”沈瑶点点头,“哦,就是几个下人‘恰好’看到,然后主子们‘深信不疑’?
几位公子饱读圣贤书,可知断案需人证、物证、逻辑链三者合一?
仅凭几个可能被收买、被胁迫、或者干脆就是眼瞎的下人之言,
就能给一位侯府嫡女定下如此重罪?圣贤书上,是这么教你们‘明辨是非’的?
”她语速平缓,却字字如刀,逻辑严密。几个书生被她问得脸色涨红。“你……你强词夺理!
侯府家事,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!”另一个书生恼羞成怒。“我不是置喙,我是奇怪。
”沈瑶笑容不变,目光扫过他们,“几位公子在此高谈阔论,
批判一个你们素未谋面、毫不了解的女子,给她贴上‘不贞’‘不德’的标签,
以此彰显自己的‘清高’和‘正义’。这行为,与市井长舌妇嚼人舌根,有何本质区别?哦,
有的,长舌妇可能只是为了消遣,而几位,大概是为了……满足某种道德优越感?
”“你放肆!”张书生气得手指发抖,“我等读书人,关心风化,乃是本分!
”“好一个‘本分’!”沈瑶忽然提高声音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们的本分,
就是不分青红皂白,传播未经证实的流言,对一位可能蒙受冤屈的女子落井下石,
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肆意批判,以别人的痛苦来衬托自己的‘高尚’?
这就是圣贤教你们的‘仁’?教你们的‘恕’?教你们的‘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’?!
”她一连串的质问,掷地有声,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。走廊里其他雅间的客人也被惊动,
纷纷探头看来。几个书生被驳得哑口无言,脸色青白交错。
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牙尖嘴利、言辞锋利的女子?而且她的话,竟然让他们无法反驳!
“我看几位公子,”沈瑶语气放缓,却更显嘲讽,“这‘读书明理’的标签,贴得有点歪啊。
不如回去再翻翻《论语》《孟子》,
看看里面有没有教你们‘人云亦云’‘以谣传谣’‘对弱者肆意践踏’?若没有,建议重读。
若有……”她顿了顿,微微一笑,“那这圣贤书,不读也罢。”说完,
她不再看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书生,转身,对倚在门边看戏的萧珩点了点头:“萧公子,
我们走吧。这里……空气不太好。”意指那些书生“口臭”。萧珩忍俊不禁,
用扇子掩了掩上扬的嘴角:“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