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刀片在手腕上刻了我哥的名字。这样就算他不要我了,他的名字也会陪我一起腐烂。
警察发现我时,血泊里还有一张纸条:哥,祝你和她,百年好合。
(一)我哥陈暮的手机又响了。特殊的提示音,像一根细针,精准地刺进我的耳膜。
他正把煎好的荷包蛋放到我面前,闻声动作顿了一下,擦擦手,走到阳台去接。隔着玻璃门,
我听不清具体内容,只能看到他侧脸的线条在晨曦中显得有些柔和,
甚至……带上了一点我陌生的、类似于轻松的笑意。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
钝痛蔓延开。是温欣。那个像夏日骄阳一样,不管不顾非要照进我和我哥狭小世界的女人。
他的上司,温家的大**。我低头,
看着盘子里那个被煎得恰到好处、边缘焦黄完美的荷包蛋。这是我哥十年如一日的习惯,
从爸妈在去纪念旅行的路上出事,留下我们两个之后,他就接手了我生活里的一切。
那时候他十八,我十六。他放弃了更好的大学,选择了本地有丰厚助学金的学校,一边读书,
一边打三份工养我。我们分吃过一包泡面,共享过同一副手套,
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里互相依偎着取暖。他对我发誓:“曦曦,别怕,哥永远在。
我们上同一所大学,找同一份工作,一辈子不分开。”这句话,
是我过去十年赖以生存的氧气。可现在,氧气好像变得稀薄了。(二)“快吃,等下迟到了。
”陈暮走回来,揉了揉我的头发,动作依旧亲昵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。
“温欣姐,找你什么事?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。“哦,有个项目细节,
她提醒我一下。”他语气随意,坐下开始喝牛奶。可我知道,不是的。普通的工作交流,
不会让他的眼角眉梢都带上那种被需要的、亮晶晶的神采。我们如愿考上了同一所大学,
又一起进了本市最大的传媒公司。只是没想到,他是业务部的新星,而我,
因为这张据说“纯欲又温柔”的脸,被总裁温仲明亲自点名,去了企划部。温仲明,
温欣的亲哥哥。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,带着审视猎物般的兴味,让我很不舒服。
但他位高权重,我避无可避。而我哥,却被温欣盯上了。“哥,”我放下筷子,没什么胃口,
“今晚,能早点回家吗?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。”他还没回答,手机又“叮”了一声。
他飞快地瞥了一眼,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下,然后才抬头,带着歉意:“曦曦,
今晚可能不行,临时有个客户要见。明天,明天哥一定给你做,好不好?”客户?
我几乎能肯定,屏幕那头的人是温欣。她就像一阵无孔不入的风,
轻易就吹散了我和我哥之间那么多年的约定。(三)到了公司,气氛有点诡异。
几个女同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,看到我,又立刻散开,眼神带着点同情,
又有点看好戏的意味。我心里咯噔一下。直到关系还不错的助理小圆偷偷把我拉到茶水间。
“曦曦,你没事吧?”“我?我怎么了?”“你还不知道?”小圆压低声音,“都在传,
陈暮经理和温总监,就是温欣,他们那个项目需要一起出差半个月!
今天早上OA流程都批了!”出差?半个月?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温欣要带我哥出差了。她有那么多的手段,有那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和他朝夕相处。而我,
只能被留在原地,守着那个名为“妹妹”的位置,眼睁睁看着。“而且,
”小圆担忧地看着我苍白的脸,“有人看到温总监昨天在挑香水,还说,
这次一定要拿下陈经理。”**在冰冷的墙壁上,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。拿下。
多么轻飘飘的两个字,却像最锋利的刀,要把我和我哥之间那点深入骨血的联系,
硬生生斩断。我哥知道这些流言吗?他是不在乎,还是,乐在其中?回到工位,
电脑屏幕是黑的,映出我毫无血色的脸。纯欲?温柔?有什么用。
在温欣那样热烈、主动、家世显赫的女人面前,我和我哥这十年相依为命筑起的堡垒,
脆弱得不堪一击。我看着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哥,
你说的一辈子,是不是,快要到期了?(四)出差的通知,
我最终还是从我哥那里得到了证实。他晚上回来得很晚,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。
他坐在我身边,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:“曦曦,公司有个紧急项目,哥可能要出去几天。
”“几天?”我盯着电视屏幕,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。“大概半个月左右。”他顿了顿,
伸手想碰我的肩膀,被我微微侧身躲开了。空气瞬间凝滞。“是跟温欣一起,对吗?
”他沉默了一下,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伤人。“是工作。”他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强调。
工作。多好的借口。那天晚上,我背对着他侧身躺着,能感觉到他在我身后站了很久,
久到我以为天都要亮了。最终,他只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,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。
他走的那天,没有让我送。我在阳台上,看着楼下的温欣亲自开车来接他。她下车,
自然地接过我哥手里的行李箱,放进后备箱。阳光下,她笑容明媚,和我哥站在一起,
像一幅般配得刺眼的画。车子绝尘而去。我的世界,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。
(五)独自一人的第一天,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第二天,我强迫自己去上班,
却无法集中任何精力。温仲明把我叫进办公室,递给我一杯热咖啡:“脸色这么差?
不舒服就休息几天。”他的眼神带着洞察一切的探究,让我无所遁形。我摇了摇头。第三天,
我哥发来了报平安的信息,附带一张酒店外景照片。很豪华,不是他平时出差会住的规格。
第四天,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团队聚餐的合照。照片里,温欣就坐在他旁边,
身子微微倾向他,笑得一脸甜蜜。底下有共同同事暧昧的留言:“哟,进展神速啊!
”我手指颤抖着,迅速划了过去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第五天,
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。没有文字,只有一张照片。
照片是在一个光线暧昧的酒吧卡座,我哥闭着眼靠在沙发上,像是睡着了。而温欣,侧着身,
嘴唇离他的脸颊,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。那一瞬间,我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,
紧接着是彻骨的冰凉。背叛感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心脏,让我无法呼吸。
我颤抖着手指拨通我哥的电话,一遍,两遍,三遍,无人接听。(六)从那天起,
我彻底失去了胃口。食物变得难以下咽,吃下去就会忍不住吐出来。镜子里的自己,
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,眼窝深陷,脸色苍白得像鬼。同事们都用担忧的眼神看我。
温仲明又找了我一次,这次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:“陈曦,你再这样下去会垮掉的。
下班跟我去吃点东西。”我拒绝了,但他似乎并不打算放弃。我哥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。
是在他出差中途,某个深夜打来的视频电话。他看到我屏幕这边瘦脱了相的脸,
吓得声音都变了:“曦曦!你怎么了?怎么瘦成这样?!”我看着他背景里酒店华丽的装饰,
看着他脸上来不及收起的、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疲惫(或者说,是享受?)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“我没事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“可能是有点累。”他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要吃饭,要睡觉,
说他很快就回来。我听着,心里一片麻木。很快回来?回来继续被温欣纠缠?
回来看着我一点点崩溃?(七)他们终于回来了。我哥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进门,看到我时,
他眼里的震惊和心痛不是假的。他扔下东西冲过来抱住我,声音都在发抖:“曦曦,
我的曦曦,你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他抱得很紧,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里。那一刻,
我几乎要相信,他还是爱我的,还是在乎我的。他开始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,哄着我吃。
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,准时下班回家陪我。他甚至像小时候一样,在我做噩梦惊醒时,
整夜握着我的手。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。但这种回归,
是建立在我不断消瘦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精神之上的。是一种带着绝望气息的、病态的溺爱。
我知道,这不过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平静。果然,温欣没有放过我们。在一个周末的下午,
门铃响了。我哥去开门,门外站着笑靥如花的温欣,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。“陈暮,
我来看看曦曦,顺便讨论一下下个季度的”,她的目光越过我哥,精准地落在我身上,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。我哥下意识地想拦,但她已经侧身挤了进来。
她打量着这个属于我和我哥的小小空间,目光最后落在茶几上,
我哥刚才喂我吃了一半的、他亲手做的点心上。她笑了笑,声音甜得发腻,对我说:“曦曦,
真是辛苦你这么多年,一直这么‘懂事’地照顾我男朋友。”“以后,这些就交给我吧。
”这句话,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,精准地捅进了我最脆弱的地方。“男朋友”三个字,
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。我看着我哥,他脸上是慌乱,是欲言又止,是没有立刻、坚决地否认。
那一刻,我心里有什么东西,彻底碎了。我什么都没说,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,锁上了门。
任凭我哥在外面如何焦急地敲门、解释,我都没有回应。我只是慢慢地走到书桌前,
拿起那把用来拆快递的美工刀。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。我在想,
如果我用刀片在手腕上刻下他的名字,是不是就能像他承诺的那样,让他的痕迹,
陪我一起腐烂?哥,你说的一辈子,原来这么短。(八)门外的声音变得模糊,
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海水。我哥的敲门声从急促到哀求,最后变成绝望的捶打。
温欣似乎还在说着什么,声音尖锐,但我已经听不清了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
世界只剩下手腕上清晰的痛感。一下,两下。我看着红色蜿蜒而下,
在浅色的地板上开出一朵诡异的花。奇怪的是,内心那片一直喧嚣的海,反而平静了。
原来极致的痛苦,是寂静的。“曦曦!开门!求你了!开门啊!”我哥的声音带着哭腔,
是前所未有的恐慌。然后是撞门的声音,一下,比一下重。当门被撞开时,
我哥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他冲过来,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刀片,扔得远远的。
他看着我的手腕,眼睛瞬间红了,像是要滴出血来。“叫救护车!快叫救护车啊!
”他冲呆立在门口的温欣嘶吼,那声音完全不像是他的。温欣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,
手忙脚乱地掏手机。我哥用颤抖的手扯下自己的衬衫下摆,死死按住我的伤口,
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,身体抖得比我还厉害。
“为什么……曦曦……为什么要这样……”他的眼泪砸在我的脸上,滚烫。我看着他,
很轻地笑了一下。哥,是你先违约的啊。(九)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。
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,隐隐作痛。我哥守在我床边,一夜之间,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
眼里的光好像熄灭了。他握着我没受伤的那只手,一遍遍地重复:“对不起,曦曦,
是哥不好,哥不会再让她靠近你了,不会了。”他请了长假,寸步不离地守着我。
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只有彼此的世界。他依旧给我做饭,哄我吃药,
夜里睡在我房间门口的沙发上,生怕我再做傻事。他对我好得小心翼翼,近乎赎罪。
可有些东西,不一样了。他对我好得近乎卑微,百依百顺,
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回来。可我,却再也感受不到那份安心了。
他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,但我却觉得他离我好远。那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裂痕,
即使用最精细的针线缝合,疤痕也永远都在。我开始抗拒他的触碰,
哪怕只是递一杯水时指尖的偶然相碰,都会让我生理性地僵硬。
他眼底的痛楚一天比一天深重。(十)晚上,我口渴醒来,发现沙发上是空的。
客厅传来极力压抑的说话声。“我知道,再给我点时间,她情况刚稳定。”“欣欣,别闹,
我怎么会不想见你?”那个亲昵的称呼像冰锥,瞬间刺穿了我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。原来,
他没有分手。他只是把一切转入了地下,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继续着他的“阳光明媚”。
我默默地退回房间,躺回床上,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海,连痛都变得麻木。从那天起,
我开始对我哥出现抗拒。拒绝他的靠近。也拒绝回应他的关心。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,
却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。他眼底的疲惫和痛苦日益加深,试图沟通,
都被我无声地挡回。温仲明就是在这个时候,再次出现的。他来看我,
带着昂贵的补品和恰到好处的关心。他没有提我哥,没有提温欣,
只是以一个温和上司的身份,说着不痛不痒的安慰话。但我能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。而我,
开始尝试回应温仲明的“好意”。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。
当他再次邀请我共进晚餐,以“庆祝康复”为由时,我没有拒绝。坐在高级餐厅的落地窗前,
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,与我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仿佛是兩個世界。温仲明成熟、风趣,
很会掌控节奏,他绝口不提我哥和温欣,只聊一些无关痛痒的时尚见闻和艺术展览。
他看我的眼神,带着明确的欣赏和爱慕。但当我想到我哥在阳台低声下气哄着温欣的样子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