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凌以安相识二十余载,从幼时追着他喊皇叔,到如今跨过礼教成为他的妻子。
我见过他爱我时是什么模样。
他不爱了,我自然也能一时间觉察。
只是没想到。
我们曾经跨过万千磨难才在一起,如今成亲不过短短三年,爱竟然就散了。
我看着轮椅上的戚宣连,心口刺痛仍如有刀在剜。
十年前,嘉陵关一战。
我的父母和三位兄长皆战死,只有四哥戚宣连活着,却也因此一战落下终身残疾。
如今,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。
我不愿再让戚宣连担忧:“四哥莫担心,我已有决断。”
“近日柔然犯边,陛下已同意我与凌以安和离,如今只等集齐军姿,我便会率领大军,出征柔然。”
戚宣连的手一瞬死死嵌入木轮椅,英俊的脸上是深刻的沉痛。
“晗霜!将军府如今只剩我们兄妹二人,若你再出事,叫四哥如何独活?”
他悲痛的话像是巨石,沉沉压在我身上,让我喘不过气来。
我指尖微微收紧,死死忍住眼眶中的热泪:“四哥,你我都知道,为国征战是将军府的荣耀,保卫边疆百姓,是你我刻在骨子里的使命。”
戚宣连一瞬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,满脸颓败靠在木轮椅上……
我与兄长都相顾无言,只余心痛。
以至于我迎着风雪出府时,眼眶都是红的。
远远地,我就看见凌以安等在外面。
男人玄色九蟒长袍,大氅上堆满积雪,俊美不似凡人,只有见到我时,那双淡漠眼才有了情绪。
“怎么去了这么久,四郎不知本王在外面等你吗?”
“怎么脸色不好,是不是饿了?”
“怎么连眼睛都红了?”
他握住我的指尖,许是觉察到我的指尖冰凉,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我的手放进怀里暖。
他这样贴心,我该高兴才是。
可距离陡然拉进后,我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熏香。
仔细看去,凌以安的衣襟有些许散乱,脖颈之下隐约可见猩红的吻痕……
我回将军府不过一个时辰而已,竟然也等不得,要和戚飞燕亲密一番。
我抬手,轻轻理了理他的衣襟:“皇叔,若是当年,我们没成婚……”
话未说完,凌以安的脸色就沉了下去:“胡说什么。”
“你是本王亲手养大,现在可是后悔嫁给本王?”
二十年前,柔然犯边,戚家满门出征,连年仅十二的四哥也上了战场。
偌大的将军府,只剩下我一人。
是凌以安可怜我,把我带进宫。
战打了十年,他就养了我十年。
这十年,我跟着同龄的太子念书习武,跟着太子唤凌以安皇叔。
也是这十年,我对这个才大自己六岁的皇叔,情根深种……
或许当初。
我就该按下心中爱慕,一声皇叔,一世皇叔。
我笑着摇了摇头:“说笑罢了。”
说完,我先一步上了马车,与凌以安一同回摄政王府。
谁知才到半路,凌以安的贴身亲卫凌一突然神色来报:“王爷,户部有紧急公务,请您挪步!”
“冒冒失失,成何体统。”
凌以安虽然在训斥,可眼里却满是担忧。
太子登基后,身为摄政王的凌以安已将政务全部交还,如今只在户部领个闲职而已。
他这么着急,大约是去见我的那位好义妹——戚飞燕。
我笑笑,只说:“皇叔去吧,只是既然失约,别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。”
凌以安难得弯起唇角,点了点我的鼻尖:“小狭促鬼,别说一个金锭,就是百个千个,本王也舍得。”
这是我们曾经的玩笑。
若是让我生气,凌以安就补偿我一个金锭。
如若攒够一百个金锭,我就会永远离开他。
如今,这笔黄金是大军开拔,我出征柔然的最后一笔军资了。
现在还差七枚,就是我凑齐的数量了。
凑齐那天,便是我与凌以安正式和离,出军北上那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