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谈什么?”
阮胭背对着他,走到窗边,推开了那扇木窗。
夜风立刻涌进来,带着巷子里若有若无的夜来香气味,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,也吹散了屋里那股紧绷到极致的暧昧气息。
她的声音很轻。
周凛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,那背影在月光下,透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孤寂。
他准备好的一肚子严厉措辞,卡在了喉咙里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将那股烦躁压下去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理智。
“以后,别再去江边了。”他说,“也别再说那些……气话。我是锦程的战友,照顾你是我的责任,你不要多想。”
阮胭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。
她转过身,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,只有一片平静。
“我知道了,周警官。”她微微颔首,语气恭敬得近乎疏离,“谢谢你的关心,天不早了,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这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,不带一丝留恋。
周凛反而愣住了。
他没想到,这个前一秒还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的女人,下一秒就能切换回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。
他站在原地,脚下像生了根一样,动弹不得。
“灯还没修。”他生硬地挤出这句话,像是在为自己的逗留寻找一个蹩脚的借口。
阮胭看了看天花板上那盏沉默的灯,又看了看他。
“不用麻烦了,我自己想办法。”
“你怎么想办法?”周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,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强硬,“爬那么高,摔下来怎么办?”
说完,他不再等阮胭反驳,径直走到墙边,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把阮胭给他的小螺丝刀,就着朦胧的月光,开始拧灯座上的螺丝。
阮胭就站在下面,仰着头看他。
月光从窗外照进来,正好落在他宽阔的后背和结实的手臂上。
他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濡湿,紧紧地贴在身上,肌肉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,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力量感。
汗水顺着他线条刚毅的侧脸滑落,滴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,然后没入衣领。
阮胭的目光,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汗珠。
她的呼吸,在不知不觉中,变得有些急促。
这个男人,跟她的丈夫宋锦程完全不一样。
宋锦程是标准的军人,挺拔、规矩、一丝不苟,像教科书里的楷模。
而周凛像一头潜伏在暗夜里的豹子,沉默、危险,却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、致命的吸引力。
“啪嗒。”
一声轻响,是松动的电线被他重新接好。
周凛拧上螺丝,从凳子上跳下来,走到墙边的开关处,按了一下。
“啪!”
整个屋子被温暖明亮的灯光填满。
刺眼的光线让阮胭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等她再睁开眼时,周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。
他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,眼神深邃地看着她。
“好了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谢谢。”阮胭垂下眼帘,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。
屋子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。
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,一个高大挺拔,一个纤细窈窕,影子挨得很近,几乎要重叠在一起。
“我……”周凛刚想说“我该走了”,阮胭却先一步开了口。
她抬起头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不好意思的怯懦,就像一个真正受了帮助、不知该如何报答的无助女人。
“周警官,真是太麻烦你了。这么晚了,你还没吃饭吧?要不……我给你下碗面?”
这话说得极其自然,就像是邻里之间最寻常的客套。
可周凛的心,却因为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,狠狠地漏跳了一拍。
他知道他该拒绝。
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:快走!离开这里!离这个女人远一点!
可他的脚,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。
他看着她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的眼睛,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,拒绝的话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最终,他听到自己的声音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鬼使神差。
他说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