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抱着安安,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。
怀里的孩子睡得很沉,温热的身体,是我唯一的慰藉。
突然,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在我身边停下。
车窗摇下,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。
“沈言?真的是你!”
车上的人,是许晚的闺蜜,也是我的朋友,苏晴。
“苏晴?”我有些意外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还抱着个孩子?”苏晴一脸惊讶地看着我,“这是……你和许晚的孩子?”
她知道许晚怀孕的事。
“快上车,外面冷。”苏晴打开车门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抱着安安上了车。
车里开了暖气,很暖和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苏晴一边开车,一边问我,“我刚才去医院看许晚,她说孩子被你带走了,顾家的人正满世界找你呢。”
“许晚还跟你说什么了?”我问。
“她说……她说你不同意给顾辰的儿子捐骨髓,就偷偷把孩子抱走了。”苏晴的语气有些迟疑,“沈言,这是真的吗?”
我看着她,这个女人是许晚最好的朋友,我能相信她吗?
可是现在,除了她,我似乎也没有别人可以求助了。
我苦笑一声,将今晚发生的一切,都告诉了苏晴。
包括许晚和顾家的那个残忍的计划,包括那场虚假的绑架。
听完我的叙述,苏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她猛地一脚踩下刹车,将车停在路边。
“你说的是真的?许晚她……她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苏晴的脸上,满是难以置信。
“我认识的许晚,虽然有点大**脾气,但心地不坏啊。”
“人心是会变的。”我疲惫地说。
或许,不是她变了,而是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。
苏-晴沉默了很久,然后重新发动了车子。
“去我家吧。我家比较安全,顾家的人暂时找不到那里。”
我没有拒绝。
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,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到了苏晴家,她给我和安安安排了一个房间。
安安大概是饿了,开始哭闹起来。
我手忙脚乱地给他冲奶粉,换尿布。
看着怀里小小的婴儿,我的心又软又疼。
这是我的儿子,是我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。
安顿好安安后,我拿出那个神秘绑匪给我的录音笔。
我按下了播放键。
里面传来的,是许晚和她母亲林慧的对话。
“妈,沈言那个废物签了吗?”
“签了。顾天雄亲自出马,由不得他不签。”
“那就好。等拿到脐带血,我们就跟他离婚。”
“小晚啊,你真的想好了?那个沈言,虽然没什么背景,但对你确实不错。”
“不错?妈,你别傻了。我从头到尾就没看上过他。要不是他的血型特殊,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。”
“我爱的人,从来都只有阿辰一个。”
“等阿辰的儿子病好了,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。”
“那沈言和他的孩子怎么办?”
“孩子留给沈言,反正也是个累赘。至于沈言……顾家会处理掉他的。一个孤儿,死了也没人会知道。”
录音到这里,戛然而生。
我拿着录音笔,手抖得不成样子。
原来,他们不仅要我儿子的命,连我的命,也早就盘算好了。
好狠的心!
“沈言,你没事吧?”
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,看到我煞白的脸,担忧地问。
我没有说话,只是将录音笔递给了她。
苏晴听完录音,气得浑身发抖,一巴掌拍在桌子上。
“**!这群**!”
“许晚她疯了吗?这可是两条人命啊!”
她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愤怒。
“沈言,对不起。我真没想到,许晚会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我摇了摇头,声音沙哑。
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。”苏晴很快冷静下来,“我们得想办法。”
“顾家在海城的势力太大,我们硬碰硬肯定不行。”
“报警也没用,他们能轻易把黑的说成白的。”
“我们现在唯一的筹码,就是这份录音。”
苏晴分析得头头是道。
“但是,光有录音还不够。”她说,“我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,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证据。”
“还有,我们需要一个能跟顾家抗衡的靠山。”
靠山?
我一个孤儿,哪里来的靠山?
我苦涩地笑了笑。
苏-晴看着我,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“沈言,我记得你跟我说过,你不是孤儿,你只是跟家里人闹翻了,才一个人跑到海城来的。”
我愣了一下。
确实,我曾经在一次酒后,跟苏晴吐露过一些心事。
但那都是醉话,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。
“我……”
“你别骗我了。”苏晴打断我,“我虽然不知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,但能让你这么多年不闻不问,肯定不是普通人家。”
“现在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要死撑着吗?”
“为了你自己,也为了安安,你该联系他们了。”
苏-晴的话,像一记重锤,敲在我的心上。
是啊,都到这个时候了,我还在坚持什么可笑的自尊?
我掏出手机,翻到一个我存了十年,却从未拨打过的号码。
我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,迟迟没有按下去。
十年前,我因为不愿意接受家族的安排,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被称为“家”的牢笼。
我发过誓,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,不会再向那个人低头。
可是现在……
我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安安,他小小的脸上,还挂着泪痕。
为了他,我愿意放弃一切。
包括我的尊严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按下了拨号键。
电话响了很久,就在我以为没人会接,准备挂断的时候,电话被接通了。
“喂?”
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,从听筒里传来。
即使隔了十年,这个声音,依然让我感到一阵心悸。
“……是我。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良久,才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“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。”
“我需要您的帮助。”我没有拐弯抹角,直接说明了来意。
“哦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,带上了一丝玩味,“我们离家出走的大少爷,终于肯向家里低头了?”
“我……”
“说吧,什么事。”他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。
我将我在海城的遭遇,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
包括我和许晚的婚姻,顾家的阴谋,以及安安的处境。
电话那头,一直很安静。
直到我说完,他才缓缓开口。
“顾家?海城的那个顾天雄?”
“是。”
“呵,好大的胆子。”他的声音里,带上了一丝怒意,“连我沈家的人,都敢动。”
“你在哪里?我马上派人过去。”
我报了苏晴家的地址。
“等着。”
他说完,就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,久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沈家。
一个我已经快要忘记的姓氏。
一个曾经让我感到窒息,现在却可能是我唯一救命稻草的存在。
“怎么样?”苏晴紧张地问。
“他们会派人来。”我说。
苏晴松了一口气。
“那就好。你先好好休息,养足精神,接下来,还有一场硬仗要打。”
这一夜,我几乎没有合眼。
我守在安安的床边,看着他熟睡的脸庞,心里五味杂陈。
天快亮的时候,苏晴家的门铃响了。
我从猫眼里看出去,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,面容冷峻的男人。
还有一个,是管家福伯。
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老人。
十年不见,他似乎更老了,头发也白了大半。
我打开门。
“福伯。”
“大少爷。”福伯看到我,眼圈一红,声音都有些哽咽。
“老爷让我来接您和小少爷回家。”
回家。
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。
“沈言,他们是?”苏晴也走了过来,警惕地看着福伯他们。
“我的家人。”我说。
然后转向福伯:“福伯,这位是我的朋友,苏晴。这段时间,多亏了她照顾。”
福伯朝苏晴微微鞠了一躬。
“苏**,谢谢您。我们沈家,会记住您的恩情。”
苏晴有些受宠若惊。
“您太客气了。”
“大少爷,我们走吧。”福伯说,“飞机已经在等了。”
飞机?
我愣了一下。
“我们不回海城吗?”
“老爷说,海城这种小地方,不配让您和小少爷待着。”福伯说,“至于顾家,老爷会亲自处理。”
我抱着安安,跟着福伯上了车。
车子一路疾驰,直接开到了机场的私人停机坪。
一架印有沈家家徽的私人飞机,正静静地停在那里。
我抱着安安,踏上舷梯。
在进入机舱前,我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我生活了十年的城市。
这里有我曾经的爱,曾经的梦。
如今,只剩下无尽的恨和伤痛。
再见了,海城。
再见了,许晚。
当我再次归来时,就是你们的末日。
飞机起飞,穿过云层,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。
京城,沈家。
那个我逃离了十年的地方。
我终究还是回来了。
只是,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。
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的私人跑道上。
我抱着安安,走下飞机。
一排黑色的劳斯莱斯,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。
为首的那辆车前,站着一个拄着拐杖,满头银发,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。
他就是我的爷爷,沈氏集团的创始人,沈振邦。
也是整个华夏,跺一跺脚,都能让商界抖三抖的传奇人物。
他看到我,浑浊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有心疼,有愤怒,也有欣慰。
“回来就好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声音有些沙哑。
然后,他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安安身上。
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,轻轻地摸了摸安安的脸。
“这就是我的重孙吗?”
“嗯。”我点头。
“好,好啊。”爷爷连说了两个好字,眼眶有些湿润。
“我们沈家的血脉,总算是延续下去了。”
他接过安安,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,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“走,回家。”
车队缓缓驶离机场,朝着沈家大宅开去。
沈家大宅,坐落在京城最贵的西山别墅区,占地数千平米,亭台楼阁,古色古香,宛如一座皇家园林。
这里的一切,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,没有丝毫变化。
仿佛我只是出了一趟远门,而不是离开了十年。
回到家,爷爷立刻叫来了沈家最好的家庭医生,给安安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。
检查结果显示,安安很健康,没有任何问题。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“从今天起,安安就由我亲自来带。”爷爷抱着安安,不肯撒手。
“你们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。”
我知道,爷爷这句话,是说给我听的,也是说给沈家其他人听的。
沈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,旁系众多,关系错综复杂。
我父亲是爷爷唯一的儿子,但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。
我是沈家唯一的嫡系继承人。
我的回归,以及安安的出生,无疑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。
安顿好安安后,爷爷把我叫到了书房。
“说说吧,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”他问我。
“我要让顾家和许家,付出代价。”我毫不犹豫地说。
“好。”爷爷点点头,脸上露出一丝赞许。
“不愧是我沈振邦的孙子,有仇必报。”
“不过,光有仇恨是不够的。”他说,“你需要力量,足以碾压他们的力量。”
“从明天起,你回集团上班,接手你父亲留下的位置。”
“我给你三年时间。三年后,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沈氏集团。”
“至于顾家……”爷爷冷笑一声,“我会先收点利息。”
“你放心,在你有足够的能力亲手报仇之前,他们连海城都出不去。”
我看着爷爷,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这就是家人。
无论你做错了什么,无论你离开了多久,他们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。
“谢谢您,爷爷。”
“傻孩子,跟爷爷客气什么。”爷爷叹了口气,“这些年,苦了你了。”
“以后,有爷爷在,没人再敢欺负你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