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抵达公司的时候,陆鸣已经在了。他是我大学至今最好的兄弟,也是我公司的联合创始人。他眼窝深陷,布满血丝,桌上的烟灰缸里,堆满了烟头。
“你总算来了。”他看到我,像是松了口气,又立刻紧张起来,“她……没跟你一起来吧?”
我摇了摇头。
他这才将办公室的门反锁,并开启了最高级别的信号屏蔽。
“江澈,”他死死地盯着我,声音沙哑,“昨晚,你都看到了,对吧?苏晚头顶的……那些字。”
我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,像是打完了一场恶战。“看到了就好,看到了就好……我还以为……我真怕你……”
“怕我什么?”我问。
“怕你看不见!”陆鸣的情绪有些激动,“昨晚在现场,所有人都看到了,就你,一开始一点反应都没有!我当时就快疯了,我拼命给你使眼色,你还对我笑!你知道吗,那一刻,我感觉全世界都在看一个笑话,而那个笑话,是我最好的兄弟!”
他的话,印证了我的猜想。
这个现象,存在一种诡异的“认知屏蔽”机制。它会将真相,向所有人广播,唯独精准地屏蔽掉那个最核心的、最直接的当事人。
“所以,你昨晚给我打电话,就是为了……”
“废话!”陆鸣说,“我打了三十多个电话,你一个不接!我只能黑进你的手机,给你发那条加密信息!我告诉你,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!昨晚之后,苏晚这个人,已经不是你的‘家事’了,她成了一个‘事件’!”
他打开电脑,给我看了一系列后台数据。
昨晚,在我们的直播中断后,全球至少有超过十亿人次,通过各种渠道,看到了苏晚头顶的心声弹幕。相关的搜索指数,在短短十分钟内,突破了历史极值。
“‘苏晚心声’、‘年度最佳影后苏晚’、‘心疼江澈’……这些词条,昨晚轮番冲上各国热搜榜首,然后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删除。”陆鸣指着屏幕,脸色凝重,“能做到这种跨国、跨平台、秒级的舆论控制,这背后,绝对不是简单的公关公司能做到的。”
“是有人在掩盖这个现象的存在。”我立刻得出了结论。
“没错!”陆鸣说,“而且,我们已经被盯上了。从昨晚到现在,公司的好几个服务器,都遭到了不明来源的顶级黑客攻击,目标似乎是想窃取你的个人信息。我怀疑……他们是想确认你是否真的‘知情’。”
我感到一阵寒意。
一个完美的妻子,一场完美的爱情,一个完美的骗局。
而现在,这个骗局的“受害者”,成了某些势力眼中的“不稳定因素”。
“他们为什么要知道我是否知情?”我问。
“我猜,”陆鸣压低了声音,“这个‘弹幕’现象,可能存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触发机制或规律。而你,作为全球第一个被如此大规模曝光的‘核心当事人’,你本身,就成了一个最重要的‘实验样本’。他们想知道,这个‘认知屏蔽’,到底能不能被打破。如果能,又是怎么打破的。”
我明白了。
在那些隐藏在幕后的观察者眼中,我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只小白鼠。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我,看着我如何在这场荒诞的剧目中,发现自己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主角。
“那你叫我来公司……”
“跑路!”陆鸣斩钉截铁地说,“至少,先离开你的家,离开苏晚!她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炸弹!谁也不知道她背后到底是什么人!我动用了一些关系,查了她的身份背景,结果你猜怎么着?”
“怎么?”
“一片空白。”陆鸣的眼神里,透着一丝恐惧,“她就像是三年前,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。除了我们认识她之后的信息,往前,什么都查不到。江澈,你娶的,可能根本不是一个‘人’,而是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‘任务’!”
任务……
这个词,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所有的疑点。
为什么苏晚的演技如此天衣无缝?为什么她的每一个举动,都完美得像教科书?为什么她对我的一切喜好,都了如指掌?
因为,她不是在爱我。
她是在“执行”一个名为“爱我”的程序。
我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窗外,是我和陆鸣一起打拼下来的商业帝国,是我曾经以为,可以和苏晚共享一生的幸福王国。
而现在,这个王国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华丽的舞台。
全世界,都是观众。
而我,是舞台上那个唯一的、戴着小丑面具的国王。
“陆鸣,”我转过身,看着他,眼神里,再也没有一丝迷茫和痛苦,只剩下冰冷的、如同机器一般的平静,“我不跑。如果这是一场戏,那么从现在开始,我要改写剧本。我要看看,舞台的幕后,到底站着些什么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