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透了才磨蹭到医院。特护病房外头,人挤得跟菜市场似的。我奶奶,小姑,二叔三叔,堂的表的,乌泱泱一片。个个眼睛红肿,像死了爹妈。
“霍婠婠!”我妈第一个看见我,炮弹似的冲过来,指甲差点戳我脸上,“你个死丫头!死哪去了!你弟弟都这样了你还慢吞吞!”
她身后,我奶奶,那个平时拄着龙头拐、走路都喘的老太太,此刻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,死死剜着我。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串乌木珠子,指节发白。
“妈,霍明怎么了?”我问。声音干巴巴的。
“怎么了?你还有脸问!”小姑跳出来,唾沫星子喷我一脸,“明仔昨天还好好的!晚上突然就高烧不退,浑身抽筋!医生查不出毛病!肯定…肯定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!”她眼睛斜着我,意有所指。
病房门开了条缝。我瞥了一眼。霍明躺在雪白的病床上,脸色灰败,眼窝深陷,嘴唇是乌紫色。仪器滴滴叫着。确实不像人样了。
“都是她!”奶奶的拐杖猛地顿地,“笃”一声闷响,走廊瞬间安静。她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我,声音尖利得像砂纸刮锅底,“昨天明仔回来就说了,在楼下碰见这个丧门星!她身上带着晦气!冲了明仔的福运!”
几十道目光,刀子一样扎过来。怨恨的,厌恶的,幸灾乐祸的。
“对!肯定是她!她从小就跟明仔不对付!”
“看她那阴沉样儿,谁知道是不是学了什么邪门歪道害自己亲弟弟!”
“白眼狼!家里白养你这么大!”
七嘴八舌。罪名直接扣死。
我妈扑上来撕扯我的衣服,哭嚎:“霍婠婠!你个没良心的!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!你说啊!你把他还给我!”她指甲刮过我脖子,**辣地疼。
我站着没动。手里那块冰冷的黑铜片,硌着掌心。
“吵什么吵!这里是医院!”护士探出头厉声呵斥。
人群才稍微安静点。我妈还在抽噎,被小姑扶着,怨毒地瞪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