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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谁？”
清冽如冰泉相击的声音蓦然响起，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冷。
擦拭长剑的身影动作一顿，缓缓地转过身来，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的脸上。
轮廓深邃而完美，鼻梁高挺，薄唇紧抿成一道冷淡的直线，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，在月色下仿佛上好的寒玉。
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。
眼型狭长，眼尾微微上挑，本该是风流含情的模样，此刻却盛满了月光都化不开的寒意。
瞳孔是极深的墨色，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，目光扫过蒋快快时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只有一种审视死物的漠然。
他手中的黑色长剑，剑尖随意地垂向地面，那滴落的血迹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“大人……救……救命……”
蒋快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带着哭腔，完全是惊吓过度的模样。
她扑通一声，腿软般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，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，瑟瑟发抖，泪水适时地盈满眼眶
“我……我是山下李家村的……被……被掳来的……好多人……都死了……呜呜……”她语无伦次，手指颤抖地指向身后那片尸体倒伏的黑暗，“求求您……带我离开这里……”
陆如风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，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线条。
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，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，或者……一件垃圾的处理方式。
目光冰冷、锐利，穿透了蒋快快拙劣的表演，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林间的风声、远处的狼嚎都消失了，只剩下蒋快快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压抑不住的抽泣声。
冷汗浸湿了她后背粗糙的麻布衣衫。
潘念念在她脑中沉默着，似乎在等待目标的反应。
就在蒋快**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，陆如风极其缓慢地抬起手，动作带着一种赏玩般的优雅，修长的手指指向蒋快快身后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区域。
“哦？”
一个简单的音节，从他薄唇间逸出，尾音微微上扬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你说……那些人？”
他的目光，终于从蒋快快身上移开，落向那片被尸体堆叠的阴影深处，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。
就在这时！
“警告！侦测到高维能量波动！来源：目标人物陆如风！”
潘念念那万年不变的电子音骤然在蒋快快脑中炸响，音调拔高，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……
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！
“波动频率……异常……正在分析……分析失败！数据溢出！无法解析！这不可能！”
蒋快快的瞳孔猛地收缩！
高维能量？什么意思？潘念念在说什么？
陆如风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异常，或者说，他根本不在意，收回了指向黑暗的手指，视线重新落回蒋快快身上，那目光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，还夹杂着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探究。
他向前迈了一步，踩在松软的腐叶上，悄无声息，一股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，轰然拍下！
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，仿佛凝固成了胶质。
蒋快**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按在原地，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，喉咙被扼住，呼吸变得异常艰难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，心脏被挤压得几乎要爆裂开来，大脑因缺氧而阵阵眩晕。
这是纯粹的、碾压性的力量差距带来的恐惧！
潘念念的声音彻底变了调，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，而是充满了惊骇的尖啸。
“警报！警报！”
“目标能量层级远超预估！危险系数突破阈值！启动紧急规避程序……”
“错误！”
“空间锚定失效！能量场被锁定！”
“宿主！”
“立刻脱离！强制脱离！！”
她的声音因为过载而扭曲失真，充满了程序崩溃前最后的疯狂。
然而，一切挣扎都是徒劳。
陆如风已经站在了蒋快快面前。
距离近得蒋快快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、如同松针雪水般的气息，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被刻意掩盖的铁锈般的血腥味。
他微微低下头，那双深潭般的墨眸，清晰地映出蒋快快因极度恐惧而扭曲苍白的脸。
随后，他竟然开口了。
没有用任何这个世界的语言。
字正腔圆，清晰无比，是蒋快快无比熟悉的——
普通话。
“系统编号多少？绑定多久了？新手任务？”
他的声音依旧清冷，但褪去了之前那种刻意伪装的、属于魔教教主的阴鸷，只剩下一种纯粹的、居高临下的漠然和审视。
每一个字，都像冰冷的钢针，狠狠扎进蒋快快的耳膜。
嗯？
蒋快快的脑海一片空白。
他……他知道系统？
他……他也是任务者？
潘念念的尖啸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默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了电源。
随即，是更加疯狂、更加尖锐的、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噪音在蒋快快的意识深处炸开！
“错误！”
“核心逻辑冲突！”
“侦测到……侦测到……非法入侵！”
“高维代码污染！协议……协议……”
潘念念的声音彻底混乱，变成了意义不明的乱码和刺耳的电子杂音，如同一个彻底崩溃的程序在垂死挣扎。
“他……他也有系统！不！不对！他是……他是……”
“聒噪。”
陆如风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，似乎对脑中那刺耳的杂音感到不耐。
他伸出左手，那只骨节分明、异常苍白的手，随意地对着蒋快快虚虚一抓。
“啊——！”
蒋快快只觉得一股无形的、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扼住了她的意识核心！
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直接探入了她的灵魂深处！
剧烈的、灵魂被撕裂的痛楚让她眼前发黑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下一秒，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剥离了出去！
滋啦——！
刺耳的电流爆鸣声在虚空中响起。
一个拳头大小、由无数细碎跳跃的蓝色光点构成的、不稳定的光球，被陆如风那只虚握的手强行从蒋快快的眉心处“拽”了出来！
光球剧烈地闪烁着，明灭不定，发出尖锐刺耳的、如同濒死哀鸣般的电子噪音，正是潘念念的声音！
“放开我！”
“你……你是什么东西！”
“你怎么能……怎么可能强制剥离……”
光球疯狂地挣扎着，试图挣脱陆如风的掌控，蓝色的光点忽明忽暗，如同风中残烛。
陆如风面无表情，墨色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，只有一片深沉的漠然。
他虚握的手指微微一紧。
“呃啊——！”
光球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电子尖叫，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大半，挣扎也变得微弱无力。
蒋快快瘫软在地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冷汗浸透了全身。
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尚未完全消退，但更让她感到彻骨冰寒的是眼前这一幕——
那个自称系统、掌控她生死、将她投入这个死亡世界的潘念念，此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，被陆如风随意地捏在“手”中！
陆如风的目光终于从那个奄奄一息的光球上移开，再次落回蒋快快身上。
那目光依旧冰冷，但似乎多了一丝……审视实验品般的玩味？
“编号！”
他又问了一遍，用的是普通话，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。
蒋快快的大脑一片混乱，恐惧、震惊、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在一起。
她看着那个被陆如风轻易剥离、此刻光芒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潘念念光球，一个荒谬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：潘念念不可信！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，或许……是唯一的生机？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蒋快快的声音嘶哑，带着劫后的颤抖，努力仰头看着陆如风，“她……潘念念……只说绑定我去做任务……攻略你……没说编号……”她语速极快，生怕说慢一点就会失去价值。
陆如风静静地看着她，墨眸深邃，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。
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，他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，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