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,邝砚正坐在书房昏黄的台灯光晕里。屏幕的光刺着他的眼。
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。没有文字,只有一个视频文件,缩略图模糊一片。
他伸出沾着血丝和钻石碎屑的右手食指,指甲缝里也嵌着亮晶晶的粉末,点开了那个视频。
画面晃动得厉害,背景是嘈杂的喧闹声,夹杂着酒杯碰撞和放肆的大笑。
镜头最终对准了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——裴雪。她今天出门前精心打扮过,
穿着那件他夸过好看的酒红色丝绒长裙,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近乎亢奋的笑容,
眼神有些迷离,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“来啊裴雪!别怂!就玩一把!孙炜你上!
”一个尖利的女声在画面外高喊着,带着浓浓的醉意和恶意。“就是!老同学了,怕什么!
‘窒息挑战’!谁先松手谁孙子!”另一个粗嘎的男声跟着起哄,邝砚认得这个声音,孙炜,
裴雪高中时那个出了名的混混同学。镜头猛地推近,几乎怼到裴雪脸上。她咯咯地笑着,
没有拒绝,反而带着一种放纵的、破罐破摔的神情,微微扬起了下巴,
露出那段白皙脆弱的脖颈。一只属于男人的、骨节粗大的手,带着一块俗气的金表,
猛地从画面外伸了进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,狠狠掐住了裴雪的脖子!
裴雪的身体瞬间绷紧,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而微微睁大,
但嘴角那抹近乎癫狂的笑意却没有消失。她甚至没有挣扎,
只是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的、意义不明的“呃…呃…”声,脸颊的潮红迅速加深。“用力!
孙炜你没吃饭啊!”“掐重点!看她能撑多久!”周围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和怂恿。
那只手的主人,孙炜,脸上挂着油腻而得意的笑容,果然加重了力道。
裴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,眼睛开始翻白,但她的双手却垂在身侧,
没有去掰开那只扼住她生命的手。她的表情扭曲着,
痛苦和一种诡异的、近乎享受的迷醉交织在一起。视频很短,只有十几秒,
在裴雪似乎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戛然而止。屏幕暗了下去,映出邝砚自己毫无表情的脸。
书房里死寂一片,只有他粗重起来的呼吸声,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。台灯的光线似乎更暗了,
将他半边脸沉在浓重的阴影里。他摊开的左手掌心,那几粒嵌在血肉里的钻石,
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。他慢慢收拢手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
将那几粒钻石连同皮肉一起紧紧攥住。温热的、粘稠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,
沿着手腕的线条蜿蜒流下,滴落在深色的实木桌面上,发出极其轻微的“嗒…嗒…”声。
他维持着这个姿势,一动不动。时间仿佛凝固了。桌上那个空了的丝绒首饰盒,
像一个巨大的嘲讽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几分钟,也许一个小时。他缓缓松开紧握的左手,
掌心一片狼藉,血肉模糊,钻石的碎屑混在暗红的血污里,闪着诡异的光。他看也没看,
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拿起手机,屏幕还停留在那个视频的界面。他拨通了裴雪的电话。
听筒里传来冗长的等待音,背景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模糊的人声。响了七八声,才被接起。
“喂?老公?”裴雪的声音传来,带着明显的醉意,还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,
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,“…哎呀别闹!我接电话呢!…老公,什么事啊?
我这边还没结束呢,同学会嘛,大家玩得正高兴…”邝砚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
声音低沉得可怕,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,每一个字都淬着冰:“玩得高兴?
”“嗯…还行吧,老同学好久不见,挺热闹的。”裴雪的声音有些飘忽,
似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,或者根本不在意,“你…你吃饭了吗?
我可能还要晚点回去…”“裴雪。”邝砚打断她,声音不高,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
穿透了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,清晰地钉入她的耳膜。“嗯?”裴雪似乎愣了一下。“游戏,
”邝砚的目光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上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好玩吗?
”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。连背景的喧闹声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后,
裴雪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种被戳破的惊慌和强装的镇定,
醉意似乎也消散了大半:“什…什么游戏?老公你说什么呢?我听不懂…”“窒息挑战。
”邝砚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,像吐出四块冰渣,“被人掐着脖子,快断气的感觉,爽吗?
”“……”电话那头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。“视频拍得挺清楚。”邝砚继续说,
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你的脸,你的脖子,还有你那个…很享受的表情。
”“不…不是的!邝砚你听我解释!”裴雪的声音猛地拔高,充满了恐惧和哭腔,
“是他们起哄!是孙炜!还有李蔓!他们逼我的!我喝多了!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!
我…”“解释?”邝砚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,
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,眼神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,“留着你的解释,等你回来。
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:“慢慢玩,裴雪。玩尽兴。
”说完,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,他直接切断了通话。书房里重新陷入死寂。只有他掌心的血,
还在缓慢地、固执地滴落。“嗒…嗒…”他拿起桌上那个空了的丝绒首饰盒,看了一会儿。
然后,他抬起右手,用沾着血和钻石碎屑的手指,极其缓慢、极其用力地,
将盒盖“咔哒”一声,合上了。2裴雪几乎是撞开家门的。高跟鞋歪斜地甩在玄关,
昂贵的酒红色丝绒长裙下摆沾着可疑的污渍,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。
她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慌乱,
眼线被泪水晕开,在脸上留下两道狼狈的黑痕。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,光线昏暗。
邝砚就坐在那片昏黄光晕边缘的阴影里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,
左手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,隐隐透出一点暗红。他面前的茶几上,放着一杯水,
水面平静无波。“邝砚!”裴雪踉跄着扑过来,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和香水味,
扑通一声跪倒在茶几前的地毯上,双手死死抓住邝砚家居服的裤腿,仰起脸,泪水汹涌而出,
“老公!你听我说!不是你想的那样!真的不是!”她的声音嘶哑,
带着哭喊后的破音:“是孙炜!还有李蔓!他们灌我酒!他们起哄!
那么多人看着…我…我喝晕了头!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拍视频!
那个游戏…那个游戏就是个玩笑!孙炜他没用力!真的!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?
我…”邝砚垂着眼睑,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裤腿的手上,
那指甲上还残留着精致的酒红色蔻丹。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,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。
“玩笑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裴雪的哭诉,“你脖子上的指印,
也是玩笑?”裴雪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,那里,在昏暗的光线下,
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几道深紫色的淤痕,指印的形状狰狞可怖。她的辩解瞬间卡在喉咙里,
只剩下恐惧的抽噎。“他们逼你?”邝砚的视线缓缓上移,落在她涕泪横流的脸上,
眼神锐利如刀,“视频里,你笑得很开心。”“我没有!那是…那是喝醉了!表情不受控制!
”裴雪矢口否认,眼神却慌乱地躲闪着,“老公,你相信我!我们结婚这么多年,
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?我怎么可能…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?就一个破游戏!
是他们害我!都是他们的错!”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声音陡然尖利起来,
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控诉:“对!就是他们!孙炜那个王八蛋!还有李蔓那个**!
肯定是她拍的视频!她一直嫉妒我!她就是想拆散我们!老公,你要相信我!
你要帮我出这口气!不能放过他们!”邝砚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端起茶几上那杯水,凑到唇边,却没有喝,只是看着水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。
“帮你出气?”他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淡无波。“对!告他们!让他们坐牢!
让他们身败名裂!”裴雪像是看到了希望,急切地往前膝行一步,仰着脸,
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,“那个视频就是证据!他们这是故意伤害!是侮辱!
还有李蔓**传播,侵犯隐私!老公,你有办法的!我知道你有办法弄死他们!
”邝砚的目光终于从水杯移开,落在裴雪那张写满了怨毒和急于撇清的脸上。他看了她很久,
久到裴雪脸上的怨毒渐渐被不安取代,久到她抓着他裤腿的手开始微微发抖。“裴雪,
”他放下水杯,杯底与玻璃茶几接触,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,
“你觉得,我现在最想弄死的,是谁?”裴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,
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。她抓着他裤腿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,
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缩去,眼中只剩下纯粹的、灭顶的恐惧。
“不…邝砚…你不能…我是你老婆啊…”她语无伦次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邝砚缓缓站起身,
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,将跪坐在地毯上的裴雪完全笼罩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里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令人窒息的冰冷。
“老婆?”他轻轻嗤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,
“从你让人把手掐在你脖子上的那一刻起,就不是了。”他不再看她,转身,
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,脚步沉稳,没有一丝迟疑。“邝砚!你去哪?你别走!我们谈谈!
求求你!”裴雪在他身后发出绝望的哭喊,挣扎着想爬起来追上去,
却因为腿软和裙摆的束缚又跌坐回去。邝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
书房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,隔绝了客厅里女人崩溃的哭嚎。门内,一片黑暗。
他没有开灯,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。黑暗中,只有电脑屏幕幽幽亮起,
冷白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。屏幕上,是几份打开的文档和复杂的金融图表,
还有几个加密的通讯软件窗口。他伸出缠着纱布的左手,动作有些僵硬,
但敲击键盘的右手却稳定而迅速。一条条指令,通过加密的通道无声地发送出去。
屏幕上幽冷的光,映着他眼底深处,那一点开始燃烧的、冰冷的火焰。3七天。这七天,
家里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巨大的、沉重的冰。裴雪像一只惊弓之鸟,小心翼翼地活着。
她不敢再大声说话,不敢靠近书房,甚至不敢直视邝砚的眼睛。她尝试过道歉,哭诉,
甚至卑微地乞求,换来的只有邝砚彻底的漠视。他看她的眼神,
和看一件摆在角落的、碍眼的家具没有任何区别。他依旧按时出门,
去公司处理那些庞大而冰冷的数字游戏。他依旧按时回家,吃饭,睡觉,
规律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。只是他左手上的纱布换了一次又一次,
那下面的伤口似乎总也好不了。裴雪偷偷看过一次换下来的带血纱布,
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。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,
这种未知的恐惧比任何直接的怒火都更让她煎熬。她疯狂地给孙炜和李蔓打电话,想质问,
想咒骂,想撇清关系,想寻求一丝同病相怜的慰藉。但孙炜的电话永远无人接听,
李蔓倒是接了,声音却充满了不耐烦和刻薄。“裴雪你有病吧?自己玩脱了赖我们?
视频又不是我拍的!谁拍的你自己心里没数?少来烦我!晦气!
”李蔓尖利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,随即是忙音。裴雪握着手机,浑身冰凉。
她感觉自己被彻底孤立了,被抛弃在一个巨大的、无声的漩涡边缘,而漩涡的中心,
是那个她曾经最熟悉、如今却最恐惧的男人——邝砚。第七天的傍晚,
夕阳的余晖给城市镀上一层不祥的金红色。邝砚比平时回来得稍早一些。他进门时,
裴雪正蜷缩在客厅沙发的角落里,像一只等待审判的囚徒。电视里,
本地新闻频道正播放着晚间快讯。
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:“…本台最新消息,今日下午,
我市知名建材商人孙炜先生在其位于‘云顶’别墅区的家中发生意外。据警方初步调查,
孙先生疑因酒后在其私人泳池边行走时不慎脚滑,跌落池中溺水身亡。现场监控录像显示,
事发时泳池区域并无其他人员,符合意外溺水特征。
具体细节警方仍在进一步调查中…”画面切到了“云顶”别墅区那气派的大门,
还有一闪而过的、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泳池一角。裴雪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
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屏幕,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。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
牙齿咯咯作响,几乎站立不稳。“孙…孙炜…死了?”她失声喃喃,声音抖得不成调子,
“淹…淹死了?意外?”她猛地转头,看向刚脱下外套、正慢条斯理整理袖口的邝砚。
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,平静得可怕,仿佛电视里播报的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天气信息。
“意…意外?”裴雪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,“怎么可能!
他水性那么好!他…”“监控拍得很清楚。”邝砚打断她,声音平淡无波,他走到沙发边,
拿起遥控器,将电视的音量调大了一些,女主播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,
“…警方调取监控确认,孙炜先生当时处于醉酒状态,步履不稳,在池边湿滑处失足落水,
因醉酒导致反应迟缓,
及时自救…”画面配合着播放了一段打了马赛克、但能清晰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走到池边,
脚下一滑,噗通一声栽进水里的监控片段。“看,”邝砚指着屏幕,
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、冰冷的“耐心”,“脚滑,落水,挣扎,沉下去。很标准的意外。
”他放下遥控器,目光终于转向面无人色的裴雪,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,
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针:“你说,这算不算…报应不爽?
”“不…是你…”裴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软下去,手指死死抠着沙发扶手,
指甲几乎要折断,“是你做的…邝砚…是你…”“我?”邝砚微微挑眉,
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冰冷的疑惑,“新闻说了,是意外。监控为证。
我只是一个…刚知道消息的普通人。”他走近一步,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,
俯视着瘫在沙发上的裴雪,声音压得很低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:“倒是你,
裴雪。你的老同学,你的‘游戏伙伴’,就这么没了。你看起来,好像很伤心?
”裴雪猛地抬头,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、毫无温度的眼睛,
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和骨髓。她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
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,混合着巨大的恐惧,在她脸上肆意流淌。
邝砚看着她崩溃的样子,脸上那点微弱的弧度消失了,只剩下彻底的冰冷。他不再看她,
转身走向餐厅。“吃饭。”他丢下两个字,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,
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裴雪瘫在沙发上,
电视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孙炜“意外”溺亡的快讯,女主播平静的声音像一把把钝刀子,
反复切割着她脆弱的神经。她看着邝砚走向餐厅的背影,那个曾经给予她温暖和依靠的背影,
此刻在她眼中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。她终于明白,这七天的死寂,
不是结束。而是风暴来临前,那令人绝望的平静。4孙炜的死,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,
在裴雪那个早已人心惶惶的同学小圈子里激起了滔天巨浪。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。
各种猜测、流言在私密的群聊和电话里疯狂传播,矛头无一例外地指向了那个视频,
以及视频里唯一还“安然无恙”的女主角——裴雪。“肯定是裴雪那个疯婆子!
她老公是什么人?能咽下这口气?”“孙炜死得太蹊跷了!什么酒后脚滑?骗鬼呢!
”“下一个会是谁?李蔓?视频可是她拍的!”“李蔓?她昨天还在群里骂裴雪呢,
说裴雪活该…”“闭嘴吧!都少说两句!晦气!”李蔓这几天过得心惊肉跳。
孙炜的死讯像一盆冰水,把她之前对裴雪的刻薄和幸灾乐祸浇了个透心凉。
她把自己关在市中心那套豪华公寓里,拉紧了所有的窗帘,神经质地检查着门锁,
手机一响就吓得跳起来。她一遍遍回想那天同学会,回想自己是怎么兴奋地举着手机,
把镜头对准裴雪那张迷醉的脸,又是怎么在起哄声最高的时候,按下了录制键…还有后来,
她是怎么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,把那个视频发给了那个陌生的号码…她后悔了,
肠子都悔青了。她开始疯狂地给裴雪打电话,发信息,
语气从最初的强硬质问变成了卑微的乞求。“裴雪!裴姐!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
那天是我鬼迷心窍!视频是我拍的,也是我发的!但我没想害你啊!我就是…就是一时糊涂!
你原谅我!求你跟你老公说说,放过我吧!
孙炜他…他死得太惨了…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?裴雪!你说话啊!
”裴雪看着手机屏幕上李蔓一条接一条、语无伦次、充满恐惧的语音和信息,
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和更深的寒意。她一个字都没回,直接拉黑了李蔓。她自身难保,
哪里还顾得上李蔓的死活?邝砚那冰冷的眼神和毫无波澜的态度,
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她恐惧。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笼子里,看着屠夫磨刀,
却不知道那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,落在谁身上。三天后,一个沉闷的午后。乌云低垂,
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李蔓终于受不了公寓里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恐惧,她需要透口气,
需要去人多的地方,需要一点“安全”的感觉。她戴上巨大的墨镜和口罩,
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公寓,开着她那辆招摇的红色跑车,
驶向市中心最繁华的购物中心。她安慰自己,光天化日,众目睽睽,总不会有事。
车子驶入一条相对僻静、通往购物中心地下车库的辅路。路上的车不多。
李蔓神经质地不停看着后视镜,确认没有可疑车辆跟踪。
就在她的车即将汇入主路车流的前一刻,一辆巨大的、满载着建筑废土的渣土车,
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,毫无征兆地从旁边一条狭窄的岔路口猛地冲了出来!它没有鸣笛,
没有减速,庞大的车身带着沉闷的轰鸣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以恐怖的速度,
直直地朝着李蔓那辆娇小的红色跑车拦腰撞去!“啊——!!!
”李蔓的尖叫声被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瞬间吞没。轰——哐啷!!!
红色跑车像一只脆弱的玩具,被渣土车巨大的前轮和车头狠狠碾过、挤压、撕扯!
金属扭曲断裂的声音刺耳欲聋,玻璃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,
混合着汽油和某种刺鼻液体的味道弥漫开来。巨大的冲击力将跑车残骸推出去十几米远,
在路面上划出长长的、带着火星的刮痕,最终撞在路边的隔离墩上,
彻底扭曲成一团冒着黑烟和不明液体的废铁。渣土车在撞飞跑车后,
又向前冲了一段才歪歪扭扭地停下。驾驶室的门被推开,
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、满脸横肉、眼神浑浊的司机踉踉跄跄地跳下车,看着眼前的惨状,
似乎吓傻了,随即掏出手机,手指哆嗦着开始打电话报警。周围有零星的车辆停下,
有人惊恐地探头张望,有人拿出手机拍摄。很快,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。
当救援人员用破拆工具艰难地打开那团扭曲的废铁时,
里面的景象让见惯了场面的消防员都倒吸一口冷气。驾驶座上的女人…或者说,
曾经是女人的物体,被变形的车体挤压得不成人形,浑身是血。但最触目惊心的,
是她那张脸。一大片粘稠的、冒着刺鼻白烟的、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,
泼溅在她头部和上半身。她的脸…已经无法辨认五官,
皮肤和肌肉在强酸的作用下可怕地溶解、碳化,
呈现出一种焦黑和猩红交织的、地狱般的景象。她竟然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意识,
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、极其痛苦的“嗬…嗬…”声,身体在剧痛中无意识地抽搐着。
“是**!小心!”有人惊呼。现场一片混乱。
救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还在抽搐的、面目全非的躯体抬上担架,迅速送往最近的医院。
新闻再次以爆炸性的速度传播开来。“突发!我市今日发生严重交通事故!
一辆渣土车与跑车相撞,跑车女司机重伤毁容,疑遭不明腐蚀性液体灼伤!
”“肇事司机已被控制,初步调查系车辆刹车失灵导致…”“重伤女子身份确认,
系我市某时尚买手店店主李蔓…”“有目击者称,事故发生时,
跑车内曾传出浓烈刺鼻气味…”邝砚是在家里的电视上看到这条滚动播出的突发新闻的。
他坐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,看得似乎很专注。裴雪则像一尊石像,
僵立在客厅通往餐厅的过道里,脸色惨白如纸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电视屏幕的光映在她空洞的瞳孔里,李蔓那辆熟悉的红色跑车变成废铁的画面,
还有担架上那团模糊的、焦黑的、抽搐的物体…像最恐怖的噩梦,直接烙进了她的脑海。
“刹…刹车失灵?”裴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“**?
”邝砚翻过一页杂志,发出轻微的“哗啦”声。他头也没抬,
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杂志上的内容:“新闻是这么说的。渣土车司机叫王老五,
是孙炜建材公司下面一个分包商的小工头。听说孙炜生前欠了他一大笔工程款,
拖了快一年了,老婆生病都没钱治。”他顿了顿,终于抬起眼皮,看向僵立在那里的裴雪,
眼神平静无波,甚至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“惋惜”:“你说,这算不算…祸不单行?
欠债的刚‘意外’淹死,讨债的就‘意外’撞了人,车上还‘意外’有瓶**?
”“意…意外?”裴雪猛地看向他,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恐惧,“又是意外?邝砚!
你当我是傻子吗?!”邝砚合上杂志,随手丢在茶几上,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。他站起身,
走到裴雪面前。他的身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,阴影完全笼罩了她。“是不是意外,
”他微微俯身,凑近她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,
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,“重要吗?重要的是,拍视频的人,和起哄最凶的人,
都得到了他们应得的‘报应’。”他直起身,看着裴雪眼中那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,
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。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那绝不是笑。“现在,
”他看着她,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垃圾,“该轮到谁了?”5裴雪彻底崩溃了。
孙炜的“意外”溺亡,李蔓的“意外”车祸和毁容,这两记重锤,
彻底砸碎了她所有的侥幸和幻想。邝砚的平静,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让她恐惧。
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、冰冷的、非人的平静。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黏住的飞虫,
看着巨大的蜘蛛不紧不慢地靠近,连挣扎都是徒劳。她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,
听着客厅里邝砚偶尔走动的声音,每一次轻微的响动都让她惊跳起来。她不敢出门,
不敢接任何电话,甚至不敢看新闻。她变得神经质,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,
总觉得下一秒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。她迅速地消瘦下去,眼窝深陷,
曾经光彩照人的脸变得蜡黄憔悴,眼神涣散,充满了惊惶。她试过逃跑。
在一个邝砚去公司的白天,她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值钱的首饰,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家门,
直奔高铁站。她买了一张最快离开这个城市的车票,
目的地是南方一个她从未去过的海滨小城。她坐在候车大厅的角落里,戴着帽子和口罩,
身体缩成一团,不停地左右张望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。
当广播通知她那趟列车开始检票时,她几乎是弹跳起来,拖着行李箱就冲向检票口。然而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