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深坐在冰冷的地下监控中心里,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金属扶手,发出规律的、如同倒计时的轻响。他的目光,却穿透了眼前巨大的屏幕,落在了更远的某个地方——那栋依旧矗立在城市最昂贵地段的别墅,那个曾经被他称为“家”的地方。
是时候,彻底清理掉最后一点令人作呕的痕迹了。
他拿起加密通讯器,发出了一条简短的指令。
别墅里,一片死寂。
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空旷的客厅照得亮如白昼,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。所有的佣人都被提前支开了,只剩下管家陈伯垂手静立在一旁,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。
大门无声地滑开。江临深走了进来。他没有看陈伯,径直走向客厅中央。
一个穿着黑色西装、面无表情的男人(“夜影”的下属之一)早已等候在那里。他手里捧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托盘,托盘上,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。
左边,是苏晚那枚价值连城的婚戒。铂金戒圈,镶嵌着硕大的顶级梨形钻石,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。戒圈内侧,刻着“JLS”的凹痕清晰可见。
右边,则是一枚毫不起眼的、甚至有些扭曲变形的铂金戒指。那是从秋名山崖底林哲那半只焦炭手掌上取下的“纪念品”。戒指表面布满了高温熔融的痕迹和撞击的凹坑,戒圈内侧依稀可见“LZ”的刻痕。它失去了光泽,沾满了烟灰和难以言喻的污渍,像一块从地狱里捞出来的废铁。
两枚戒指,一枚璀璨夺目却象征着最深的背叛,一枚丑陋肮脏却承载着罪有应得的终结。它们并排放在一起,形成一种极其荒诞又极其刺眼的对比。
江临深的目光落在托盘上,深邃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。他伸出手,没有半分犹豫,直接拿起了那枚属于苏晚的钻戒。
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。这枚戒指,他曾亲手为她戴上,见证过她眼中(如今想来全是伪装)的欣喜和泪水。它曾圈住她的无名指,圈住她江太太的身份,也圈住了他五年自以为是、愚蠢透顶的信任。
而现在,它只让他感到恶心。
“处理掉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决绝。手腕随意地一甩,动作流畅得像拂去一粒尘埃。
嗖——叮!
璀璨的钻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光弧,发出轻微的破空声,然后精准地、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客厅角落里那个巨大的、造型古朴的紫铜垃圾桶里。桶内空空如也,戒指落下,发出清脆却极其细微的一声碰撞,随即被深沉的铜壁吞噬,再无踪影。
仿佛丢掉的,只是一片无用的垃圾。
管家陈伯的呼吸几不可查地窒了一下,头垂得更低。
江临深的目光,转向托盘上那枚扭曲肮脏的、属于林哲的戒指。他的眼神里,终于有了一丝变化——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厌恶和冰冷玩味的残酷。
“这个,”他伸出手指,用指尖极其嫌恶地拈起那枚沾满污秽的戒指,仿佛在捏着什么剧毒之物,“也处理掉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旁边静立的陈伯,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指令:
“用高温熔掉,铸成狗牌。刻上‘林哲’两个字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扭曲的戒指上,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、残忍至极的弧度:
“然后,送去工厂,挂在苏晚负责打扫的……女卫生间门上。”
陈伯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,脸色瞬间煞白如纸。饶是他见惯风浪,也被这极致羞辱的指令惊得心神剧震。但他不敢有丝毫迟疑,立刻躬身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是……是,先生。”
捧着托盘的黑衣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微微颔首,捧着那枚象征着最终羞辱的“狗牌”原料,无声地退了出去。
江临深不再看那托盘。他转过身,目光缓缓扫过这栋奢华却冰冷的别墅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城市永恒的璀璨灯火,却再也照不进这方寸之地。
这里,曾是他和苏晚的“家”。现在,只是一座堆满了谎言、背叛和污秽的废墟。
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背对着空寂的客厅。玻璃上,映出他挺拔却冰冷如刀削的侧影。
“陈伯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。
“先生。”陈伯立刻应声。
“这栋房子,”江临深的目光穿透玻璃,投向虚无的远方,“明天起,挂牌出售。所有苏晚的东西,包括她用过的、碰过的,全部清理掉。一件不留。”
他的声音顿了顿,补充道,带着一种彻底的、斩断一切的冷酷:
“包括空气。彻底消杀。”
陈伯深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寒意:“明白,先生。我会亲自监督处理干净。”
江临深不再说话。他静静地站在那里,像一尊凝固的黑色雕像。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身上明明灭灭,却无法在他眼底留下一丝温度。
戒指已归垃圾桶和狗牌。
过往,连同这座华丽的牢笼,都将被彻底抹去。
剩下的,只有纯粹的、冰冷的复仇余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