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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我没有去公司。
请假邮件发得言简意赅——“身体不适，休病假数日。”张总很快回复了“批准，望早日康复”，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，大概巴不得我这个“不稳定因素”暂时远离公司视线。
上午九点整，安保部的朋友准时将监控录像的加密压缩包发到了我的邮箱。附言简单：【牧哥，都在里面了，门口和电梯的，角度很全。你……保重。】
我道了谢，下载，解压。电脑屏幕上弹出播放器窗口，时间戳显示是那晚庆功宴结束后，接近午夜时分。
画面不算特别清晰，但足以辨认出人影。先是公司大厦门口，我被两个同样醉醺醺的同事架着，脚步踉跄，几乎挂在他们身上。同事们拦了出租车，把我塞进后座，似乎还跟司机交代了几句，然后车子开走了。
看到这里，我皱了皱眉。这和我断片的记忆碎片对不上。我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，明明是在包厢里，林晚晚端着酒杯向我走来……
我快进了几分钟。果然，另一段监控视角，捕捉到了大厦侧门。一辆熟悉的白色宝马缓缓停下，那是林晚晚的车。驾驶座车门打开，林晚晚走了下来，她四下张望了一下，然后快步走向侧门。不一会儿，她搀扶着一个几乎完全瘫软的人影走了出来——正是我。
我像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，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纤细的身躯上。她费力地把我塞进副驾驶，动作谈不上温柔，甚至有些粗暴。然后她绕回驾驶座，车子启动，驶离了监控范围。
接下来是地下车库和电梯的监控。林晚晚扶着我走进电梯，我脑袋耷拉着，靠在轿厢壁上。她按了楼层键，然后，在电梯上升的短短几十秒里，她做了一个极其细微但在我此刻看来无比清晰的动作——她伸出手，快速而刻意地整理了一下我凌乱的衬衫领口，甚至还将我的头往她肩膀的方向轻轻拨了拨，营造出一种看似亲昵依赖的假象。
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这根本不是巧合！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！她早就等在那里，算准了我会喝醉，算准了同事们会从正门离开，她甚至算准了侧门监控的角度相对隐蔽！
电梯到达楼层，她扶着我走出去，消失在走廊监控的尽头。那之后发生了什么，不言而喻。
我关掉视频，靠在椅背上，胸口剧烈起伏。不是因为愤怒，而是一种极致的、冰寒的荒谬感。我曾经爱过的，为之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，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，只为给我扣上一顶“父亲”的帽子，来谋夺我父母用命换来的遗产。
这比当众羞辱我更令人齿冷。
我深吸几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这段监控是铁证，但它能证明什么？证明她带我回了住处，证明她有意制造亲密假象，但无法直接证明那晚发生了关系，更无法百分百证明孩子不是我的。在法律上，这至多算是她行为不端，却难以彻底钉死她。
但，这足够了。对我来说，真相已经大白。这就够了。
我正在思考如何利用这段监控，手机响了。是一个本地固定号码，有点眼熟。我接起来。
“请问是沈牧先生吗？”一个陌生的女声，听起来很职业。
“我是，哪位？”
“您好，沈先生。我这里是《都市快闻》周刊的记者，我姓王。我们接到一些线索，关于您和林晚晚**……以及您近期的一些个人情况，想向您核实一下，不知您是否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？”
果然来了。舆论攻势开始了。《都市快闻》，本地有名的喜欢报道豪门八卦、桃色新闻的三流周刊。用脚指头想都知道，这“线索”是谁提供的。
我几乎能想象出林晚晚和赵炜的剧本：绝症渣男抛弃怀孕前女友，意图捐掉家产让亲生骨肉无依无靠……多么吸睛，多么能引发道德批判的标题。
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沈牧，可能会惊慌失措，会试图解释，会落入他们设下的舆论围剿圈套。
但现在的我，只是对着话筒，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：“不方便。另外，我没有什么需要核实的。如果贵刊发表任何关于我的不实报道，我的律师会很快联系你们。”
不等对方再说什么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几乎同时，门铃响了。
我走到猫眼前往外看。门外站着的人，让我有些意外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——是林晚晚。就她一个人，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，脸上未施粉黛，眼睛红肿，一副楚楚可怜、彻夜未眠的模样。
她倒是会选时机。记者电话刚挂，她就现身了。是想打感情牌？还是软硬兼施？
我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。
门外的林晚晚看到我，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，声音带着哭腔，颤抖着：“沈牧……”
“有事？”我挡在门口，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。
“我们能谈谈吗？”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我，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，“昨天在医院是我不对，我不该那么冲动……但我真的没办法了……沈牧，孩子是无辜的……”
又是这一套。我心底冷笑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谈什么？谈你怎么算计我？谈你怎么跟赵炜合伙，想在我死前再捞最后一笔？”
林晚晚的脸色瞬间白了白，但很快又换上一副更加哀戚的表情：“不是的！沈牧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？那晚……那晚是你喝醉了，拉着我不放……我……我也是昏了头……但我没想到会怀孕……这是我们的孩子啊！”
她说着，竟要往我怀里靠。
我后退一步，避开她的接触，厌恶地皱起眉：“拉着你不放？林晚晚，你撒谎的时候，能不能先打好草稿？”
我拿出手机，点开那段电梯监控的截图，屏幕直接怼到她眼前：“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，你是怎么‘扶’着我，又是怎么故意摆拍，制造暧昧现场的吗？”
画面清晰地定格在她整理我衣领、将我的头拨向她肩膀的那一幕。
林晚晚的哭声戛然而止。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，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，嘴唇哆嗦着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那是一种被当场拆穿谎言、剥掉所有伪装的极致狼狈和恐慌。
“还需要我调大厦侧门的监控，看看你是怎么精准地蹲点守候，把烂醉如泥的我从同事眼皮子底下‘偷’走的吗？”我的声音不高，却字字如冰锥，砸在她脸上。
她猛地抬头看我，眼神里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。
“沈牧……你……你调查我？！”她尖声叫道，那点伪装的柔弱彻底消失，露出了歇斯底里的本质。
“调查？”我收回手机，冷冷地看着她，“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。林晚晚，收起你这套演技吧。你的眼泪，你的可怜，现在只会让我觉得恶心。”
我向前逼近一步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。
“听着，孩子，你爱生就生。但想用他来要挟我，一分钱都没有。我的遗嘱已经立好了，公证了。我死后，每一分钱都会变成希望小学的课桌板凳。至于你……”
我的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。
“你可以试着去告诉所有人，你怀了一个绝症晚期、而且马上要变得一贫如洗的男人的孩子。看看是你得到的同情多，还是嘲笑多。”
林晚晚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踉跄着后退，背脊撞在冰冷的墙壁上。她指着我，手指颤抖，你了半天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那眼神，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我知道，这记无声的耳光，比任何辱骂都更让她疼痛。
“滚吧。”我懒得再跟她废话，直接关上了门。
门外，传来她压抑的、最终崩溃的哭声和拳头砸在门上的闷响。
**在门板上，听着那绝望的声响，内心一片平静。
第一把刀，已经递出。
接下来，该轮到另一位了。
赵炜，你准备好……迎接一个亡命之徒的拜访了吗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