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契约初定夏日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,更烦的是宿舍楼下那圈摆成巨大心形的蜡烛,
以及站在心形中央、捧着玫瑰、用扩音器深情呼喊的张哲。“苏晴!我爱你!做我女朋友吧!
”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。我躲在窗帘后面,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和起哄声,
脚趾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。手机嗡嗡震动,是张哲锲而不舍的来电。我烦躁地按掉,
屏幕又亮起闺蜜林晓晓的微信轰炸:【晴晴!快看论坛!张哲这傻叉又整活了!直播告白呢!
】【靠靠靠!李薇带着她那群塑料姐妹把顾言堵在图书馆门口了!顾神那脸冷的,啧啧,
感觉能冻死企鹅!】两条信息像炸弹,炸得我脑仁疼。一个张哲就够受的了,顾言?
那个计算机系出了名的高岭之花、行走的冰山?也被缠上了?电光火石间,
一个堪称胆大包天的念头撞进脑海。我抓起帆布包,深吸一口气,推开宿舍门,
无视楼下张哲陡然拔高的呼唤声,闷头就朝图书馆的方向冲。对不住了顾学长,
死马当活马医吧!图书馆侧门那条僻静的梧桐小道上,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
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才能让那位冰山大佬不直接把我冻成冰雕。就在一个转角——“砰!
”结结实实撞进一个带着清冽皂角香的坚硬胸膛,鼻子瞬间发酸。抬头,
正对上一双没什么温度的深邃眼眸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。是顾言。他微微蹙着眉,
薄唇紧抿,周身散发着“生人勿近”的低气压。他身后不远处,校花李薇正带着几个**妹,
踩着高跟鞋快步追来,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。机会!千载难逢!我顾不上揉鼻子,
语速快得像机关枪:“顾学长!帮个忙!就一周!假装情侣!互相挡烂桃花!
人前演戏人后互不干涉到期自动解约!成交吗?”顾言眉头拧得更紧,
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把我剖开。时间紧迫,李薇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。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,
他目光扫过追来的李薇,又落回我焦急的脸上,极其轻微、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,
喉间溢出一个冷淡的单音节:“嗯。”“太好了!”我差点跳起来,
迅速从帆布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和笔,靠着旁边的梧桐树干,
刷刷刷写下几行大字:**《一周情侣契约》**1.双方需在人前扮演亲密情侣,
有效阻挡各自烂桃花。2.人后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及真实情感。3.严禁假戏真做,
产生不必要情感纠葛。4.契约有效期:一周(自签字日起)。5.到期自动解除关系,
互不相欠。6.此契约内容双方保密。写完,我飞快签上自己的大名“苏晴”,
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顾言。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笔,
在我名字旁边签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——“顾言”。笔锋凌厉,一如他本人。“契约成立!
”我宝贝似的收起那张纸,塞进包里。几乎是同时,李薇娇嗲的声音响起:“顾言学长,
好巧呀,在这里碰到你!这位是……?”顾言没看她,目光转向我,
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……温和?他自然地伸出手,极其轻柔地拂开我额前跑乱的一缕碎发,
指尖微凉的触感让我头皮一麻。“我女朋友,苏晴。”他声音不高,
却清晰地砸在安静的林荫道上。李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像一张碎裂的面具。
她身后的几个女生也倒抽一口冷气。我努力挤出甜蜜的笑容,顺势挽住顾言的胳膊,
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的僵硬,但很快放松下来,任由我挽着。他甚至还配合地微微侧身,
将我半挡在他身后,一个充满保护欲的姿态。“李学姐好,”我笑得人畜无害,
“我们正要一起去吃饭呢。”顾言没再多说,只是对我低声道:“走吧,晴晴。
”那声“晴晴”叫得我心脏漏跳一拍。他朝李薇略一点头算是招呼,便带着我转身离开,
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难以置信的目光。“影帝啊……”我内心疯狂刷屏,
偷偷瞄了一眼顾言线条完美的侧脸,他依旧没什么表情,
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男友只是我的幻觉。这戏,有点难演。
2戏假情真---契约的力量是神奇的。或者说,
顾言这位“契约男友”的威慑力是核弹级别的。
当张哲又一次不死心地捧着奶茶在教学楼前堵住我时,顾言如同掐着点般出现。
他径直走到我身边,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,揽住了我的肩膀,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
他微微低头,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畔,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:“找她有事?
”我配合地往他怀里靠了靠,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,
脸颊有点发烫。张哲脸上的笑容僵住,看看顾言,又看看我,
眼神里全是不甘和震惊:“顾言?你们……?”“她男朋友。”顾言言简意赅,
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,“还有事?”张哲在那目光下气势瞬间矮了半截,
讪讪地说了句“打扰了”,灰溜溜地转身就走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长长舒了口气,
第一次觉得顾言这座冰山有点可爱。食堂战役更精彩。李薇端着餐盘,
目标明确地走向独自坐着的顾言。顾言抬眼,视线越过她,
精准地捕捉到刚打好饭、正在人群中张望的我。他破天荒地抬起手,招了招:“晴晴,这边。
”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,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。我顶着压力走过去,刚坐下,
顾言修长的手指就伸了过来,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,极其轻柔地擦过我的嘴角。
“沾上酱汁了。”他声音不高,眼神专注地看着我的嘴角,那瞬间的温柔几乎让人溺毙。
我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透了,感觉整个食堂的目光都变成了聚光灯。对面的李薇,
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,捏着筷子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,最终饭也没吃,起身快步离开了。
“顾学长,”我压低声音,心跳如擂鼓,“你这演技……奥斯卡欠你十座小金人!
”顾言收回手,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,仿佛刚才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友只是我的错觉。
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,只淡淡回了句:“契约精神。”可我的心跳,
却因为他刚才那个小小的动作,彻底乱了节奏。契约的执行成了校园里一道奇异的风景线。
我们会“一起”去图书馆。他坐在我对面,面前摊着厚重的编程书,
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,发出规律的轻响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,
勾勒出完美的轮廓。我常常会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的设计稿,直到他察觉我的视线,
抬眼淡淡一瞥,我才慌忙低头,脸颊发烫。我们会“偶遇”在傍晚的林荫道。
保持着半臂的距离,沉默地走着。偶尔有自行车经过,他会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臂,
虚虚地护在我身侧。晚风吹过,带着树叶的清香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,
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悄然滋生。他会在宿舍楼下等我。颀长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,
引来不少路过的女生侧目。看到我出来,他会极其自然地接过我手中沉重的画板工具箱。
一路无话,但送到楼下时,他总会说一句:“到了。
”然后看着我走进宿舍楼门才转身离开。论坛上关于“言晴CP”的高楼盖得飞快,
各种**照片里,他看我的眼神被解读出无数深情。
更让我心悸的是那些“契约”之外的小细节。我随口抱怨设计软件渲染太慢,卡得人崩溃。
第二天,他丢给我一个U盘,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:“优化了算法,试试。”我试了,
速度快得飞起。后来才从计算机系的林晓晓那里得知,顾言那晚熬了通宵。
一次在图书馆画图太累,不小心趴着睡着了。醒来时,
身上披着一件带着熟悉皂角香的薄外套,桌角放着一杯温热的奶茶,杯壁上贴着一张便利贴,
是他凌厉的字迹:“三分糖,加椰果。”——正是我昨天无意中提过的喜好。
雨天共用一把伞,他总是习惯性地将伞面朝我这边倾斜。
我注意到他另一侧的肩膀被雨水淋湿,深色的布料洇开一片水痕。“伞歪了。”我小声提醒。
他低头看我一眼,没什么情绪:“你看错了。”可那倾斜的角度,分明更大了些。
这些细枝末节像一颗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荡开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。
我开始期待每天早晨在宿舍楼下看到他清冷的身影,
期待图书馆里他偶尔从书页间抬起的目光,期待那把在雨中总是倾向我的伞。
我对着那张签着我们名字的《一周情侣契约》发呆,指尖划过他龙飞凤舞的签名,
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问:顾言,你真的只是在演戏吗?
---3心碎契约这份隐秘的期待和日渐滋长的情愫,在一个午后达到了顶峰。
我花了整整三个下午,笨拙地烤了一盒小熊形状的曲奇饼干。糖放得有点多,
形状也有点歪歪扭扭,但每一个都裹上了厚厚的巧克力,是我满满的心意。
我想去计算机系的实验室找他,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,
顺便……试探一下冰山是否真的坚不可摧。捧着精心包装好的饼干盒,
我脚步轻快地穿过安静的走廊,心跳得有点快。实验室的门虚掩着,
里面传来顾言熟悉的清冷嗓音,还有他那个话痨死党杨帆的声音。我正要敲门,
杨帆带着调侃的语调清晰地传了出来:“言哥,你这‘契约男友’当得也太敬业了吧?
对苏晴妹子这么好,送奶茶、送笔记、还当人形挡箭牌,简直二十四孝好男友!老实交代,
是不是假戏真做了?兄弟我都快信了!”我的呼吸瞬间屏住,心脏提到了嗓子眼,
握着饼干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指节泛白。里面安静了两秒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然后,顾言那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,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:“嗯,
利用她挡掉麻烦确实方便。下周契约到期就结束了。”“咔嚓。
”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碎裂了。不是饼干盒的声音,
那是我小心翼翼捧起的、带着巧克力甜香的期待,摔在地上,碎成了齑粉。
原来所有的温柔体贴,所有的细心周到,都是影帝级别的精湛表演!都是为了“方便”!
而我这个傻瓜,竟然真的心动了,甚至还在为他烤饼干!
巨大的羞辱感和尖锐的心痛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。走廊的灯光变得惨白刺眼。
我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,才勉强抑制住冲进去质问的冲动。
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,却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。苏晴,你真是蠢到家了!
我没有惊动里面的人,像个游魂一样转身,一步一步,沉重地走回宿舍。
手里的饼干盒仿佛有千斤重,又仿佛烫得灼手。回到宿舍,反锁上门,世界终于安静下来。
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,眼泪再也控制不住,汹涌而出。不是嚎啕大哭,
只是无声地、剧烈地颤抖着,任由泪水浸湿了衣襟。林晓晓回来时吓了一跳:“晴晴?
你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”她想扶我起来。我猛地推开她的手,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,
站起来,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。我走到书桌前,拉开抽屉,
拿出那张被我珍藏的、签着两个人名字的《一周情侣契约》。
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我摩挲得有些发毛。“晓晓,帮我个忙。”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
却异常平静,“联系一下陈默学长,问他明天下午有没有空,
在教学楼C区走廊‘偶遇’一下。”“陈默?那个温柔得像邻家哥哥的文学社社长?
你找他干嘛?”林晓晓一头雾水。“没什么。”我盯着手里的契约,
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,“就是觉得,游戏该结束了。而且,结束之前,
总得给我们的‘影帝’留点深刻印象,对吧?”话音落下的瞬间,我双手用力,
“刺啦——!”一声脆响,那张承载了我短暂心动和巨大羞辱的契约,
在我手中被撕成了两半,再撕,直到变成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。白色的纸屑纷纷扬扬落下,
像一场迟来的雪,埋葬了我所有可笑的幻想。---第二天下午,阳光很好,
透过教学楼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光洁的走廊地板上。我站在窗边,心却像沉在冰窖里。
直到看到陈默学长温润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那头,我才深吸一口气,
努力扬起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,迎了上去。“陈学长!好巧啊!”我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,
带着刻意的惊喜。陈默愣了一下,随即看到我拼命使的眼色,他反应很快,
温和地笑了:“是啊苏晴,真巧。最近忙什么呢?”“在赶设计课的作业呢,焦头烂额的。
”我自然地靠近他,和他并肩走着,语气轻松地闲聊。眼角的余光,
却紧紧锁定了走廊另一端那个正大步流星走来的熟悉身影——顾言。他显然看到了我,
也看到了我身边的陈默,脚步微微一顿,镜片后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。时机正好!
我假装没看到他,继续笑着和陈默说话,身体微微前倾,像是要去看他手里拿着的书。
“学长,这本《设计心理学》看起来好棒!借我看看可以吗?
”“当然……”陈默刚要把书递过来,我“不小心”手一滑。“哎呀!”书本脱手,
掉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。几乎是条件反射,我和陈默同时弯下腰去捡。我们的头靠得很近,
肩膀几乎碰到一起,从顾言那个角度看过来,姿态亲昵得有些暧昧。
阳光将我们重叠的身影拉长,投在光洁的地板上。就在我指尖即将碰到书皮的一刹那,
一股巨大的、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!力道之大,带着一种失控的狠劲,
拽得我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,直接撞进一个坚硬而熟悉的胸膛!“啊!”我惊呼出声,
手腕被攥得生疼。头顶响起顾言压抑着狂怒的声音,冰冷刺骨,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“苏晴!契约还没到期,你违规了!”他来了!
他果然失控了!积压了一整晚的委屈、愤怒和心碎,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。我猛地回头,
用尽全力甩开他钳制的手腕!手腕上已经浮现出一圈清晰的红痕。我抬起头,眼眶是红的,
里面盛满了泪水,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。我死死盯着他,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,
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嘲讽:“违规?顾言!到底是谁先违规?!
”我指着地上那本无辜躺着的书,声音拔高,带着哭腔,响彻在安静的走廊上,
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。“利用完就丢,把我当成你解决麻烦的挡箭牌工具人!
你心里比谁都清楚!”我的声音哽咽了,巨大的委屈淹没了我,“现在,我单方面宣布,
契约作废!立刻!马上!”在顾言错愕、震惊,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目光中,
我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小袋子——里面装着我昨晚撕碎的契约碎片。
我高高举起,然后猛地向空中一扬!无数细小的白色纸片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洒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