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“签字吧,林晚。一年为限,互不干涉,到期你拿钱走人。”陆延舟推过来一份协议,
钢笔尖点着甲方签名处,力道透纸背。他笑容温和,语气也体贴,可那眼神,
扫过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边时,带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。像在打量一件性价比合适的商品。
林晚捏了捏指尖。医院催缴单在口袋里烫得像块烙铁。胃癌晚期,父亲枯槁的脸在她眼前晃。
“陆先生,”她抬头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,“为什么是我?”陆家是深城望族,
陆延舟是炙手可热的继承人,身边从不缺名门淑女。她一个为医药费愁秃了头的普通毕业生,
何德何能?陆延舟倾身,替她翻开协议最后一页,手指修长干净,
腕表折射的光晃了一下林晚的眼。他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雪松味,声音压得低,
只有两人能听见:“因为你足够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强作镇定却掩不住苍白的脸上,
“简单,而且,急需用钱。各取所需,最干净。”林晚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。是,她需要钱,
很多很多钱。这份“简单”,成了她唯一的筹码。“好。”她拿起笔,笔尖沉重。
落下名字的瞬间,她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,轻轻碎了。陆延舟看着她签完,
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,笑容依旧温柔得无可挑剔:“合作愉快,陆太太。”他伸手,
想帮她理一下颊边散落的发丝。林晚下意识地偏头躲开。他的手停在半空,随即自然地收回,
**西裤口袋,笑意分毫未减:“房间准备好了,我带你过去。”2住进陆家别墅的第一晚,
林晚失眠了。巨大的客房空旷冰冷,和她那个挤得转不开身的小出租屋天壤之别。
手机屏幕亮着,是医院发来的最新费用清单,数字长得让她眼晕。门外传来细微响动,
像是陆延舟回来了。接着是书房门开关的声音,还有他压低嗓音讲电话的模糊片段。
“……嗯,安置好了……放心,爷爷那边能交代过去……”林晚蜷缩起来,把脸埋进膝盖。
一场交易。她不断提醒自己。陆延舟那无懈可击的温柔,是标好了价码的舞台剧。
她不能入戏。第二天清晨,她顶着黑眼圈下楼,陆延舟已经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报纸。
晨光透过落地窗,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光。他抬眼看她,笑容温暖:“醒了?张妈熬了粥,
趁热喝。”桌上摆着清粥小菜,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。都是家常口味,却莫名对她胃口。
林晚默默坐下。“不合胃口?”陆延舟放下报纸,注意到她的迟疑,“想吃什么,
让张妈再做。”“不用,很好。”林晚低头喝粥。粥温度刚好,暖流滑入胃里,
暂时驱散了寒意。他连她的饮食习惯都调查了?这体贴,细思极恐。一周后,
陆家一场小型家宴。林晚穿着陆延舟提前送来的藕色长裙,坐在他身边,像个精致的人偶。
陆家亲戚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,带着审视和好奇。“晚晚平时有什么爱好?
”一位珠光宝气的姑姑笑着问,眼神却锐利。林晚手心冒汗。她的爱好?打工赚钱算吗?
桌下,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手背,拍了拍。陆延舟自然地接过话头,
笑容温润:“晚晚喜欢安静,看看书,画点画。最近还在陪我练字,说我字太潦草。
”他语气亲昵,带着点无奈的宠溺。林晚怔住。她什么时候陪他练过字?
但这话成功岔开了话题,气氛重新活络。整个晚上,陆延舟的照顾无微不至,
布菜、递水、低声解释席间提到的某个人物关系……演技逼真得连林晚自己都快信了,
他们真是情深意笃的新婚夫妻。只有在他偶尔低头,用那种缱绻目光看她时,
林晚才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丝冷静的掌控感。这男人,太擅长演戏了。
3父亲的手术很成功。陆延舟安排的医院和专家,费用直接结清,没让林晚操一点心。
她心里堵着巨大的感激和沉重的负担。她开始试着扮演好“陆太太”。学插花,学礼仪,
尽管笨拙,但态度认真。陆延舟似乎很忙,早出晚归。但无论多晚,餐厅总会留一盏灯,
一碗温着的汤。他每次都会喝完,然后对张妈说句“辛苦了”。
林晚无意间听到他对特助吩咐:“……那家骚扰林老先生的小报记者,处理干净。
”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,心跳得厉害。这点微不足道的困扰,他竟然也注意到了?渐渐地,
陆延舟那种程式化的温柔,好像掺进了一点别的东西。比如,
他会因为她熬夜画设计图忘了关阳台门,而皱着眉把她拎回房间,
语气带着罕见的责备:“感冒了传染给我,算谁的责任?”然后把一杯温牛奶塞进她手里。
比如,他书房从不避她,有时她送水果进去,能看到他对着电脑屏幕,
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疲惫。见到她,那疲惫会瞬间散去,换上惯常的笑意,
朝她招手:“过来,看看这个设计你喜欢吗?”是郊外一个带画室的别墅项目。
林晚越来越困惑。这温柔,到底几分真,几分假?4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。
林晚接到高中同学会邀请。她本不想去,但组织者是当年帮过她的班长,抹不开面子。
陆延舟亲自开车送她到酒店门口。雨很大,他撑着伞护她下车,西装肩膀湿了一片。
“结束前给我电话,我来接你。”他捋了捋她颊边的头发,动作自然。同学会上,
意料之中的尴尬。当年追过她的富二代王聪,如今混得人模狗样,带着明晃晃的钻表,
话里话外打听她近况。“林晚,听说你没做本专业?现在在哪儿高就啊?嫁人没?穿这么素,
日子不好过跟老同学说一声。”几个捧臭脚的同学跟着哄笑。林晚攥着杯子,指节发白。
包厢门忽然被推开。“抱歉,来接我太太,打扰各位了。”陆延舟站在门口,
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大衣,肩头还沾着湿气。他目光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林晚身上,
笑容温柔。满场寂静。王聪手里的酒杯差点掉了。陆延舟,深城财经杂志的常客,
他爹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物。陆延舟径直走到林晚身边,
极其自然地拿起她放在椅背上的外套,帮她穿上,语气带着亲昵的责怪:“手这么凉,
又不听话多穿点。”他看向目瞪口呆的王聪,笑容依旧温和,
眼神却带了点冷意:“这位是王同学?多谢以前对我家晚晚的照顾。不过她现在被我惯坏了,
胆子小,不经吓。”他话语轻缓,却字字砸在王聪脸上。王聪脸一阵红一阵白,
讪讪地说不出话。陆延舟揽住林晚的肩膀,对众人颔首:“我们先告辞,各位尽兴,
单我已经买过了。”走出包厢,林晚还处在懵然中。他怎么会来?不是说了不用接?
走廊灯光昏暗,他揽着她肩的手温暖有力。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着雨水的味道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“顺路。”他答得轻描淡写,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深邃。鬼才信。
他公司和她聚会的地方,一个城东一个城西。坐进车里,他倾身过来帮她拉安全带。
距离极近,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。林晚僵着不敢动。他却没有立刻退开,而是看着她,
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、复杂难辨的情绪。声音低哑,带着某种压抑的冲动:“林晚,
我好像……”话没说完,他手机尖锐地响起。他皱眉瞥了眼号码,神色微变,
最终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,坐回去接电话。“说。”车厢里只剩下他简洁冰冷的指令声。
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,仿佛只是林晚的错觉。5那晚之后,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陆延舟依旧很忙,但待在别墅的时间明显变多。他会挑她画图的时候,
坐在旁边沙发用笔记本处理公务,互不打扰,却有种诡异的和谐。他不再只是公式化的温柔,
偶尔会流露出真实的情绪。比如嫌弃她挑的电影太闷,比如抢她刚烤好的小饼干,
得手后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少年。林晚的心,一天天沉沦下去。她拼命告诫自己这是假的,
是合约,可当他笑着看她时,那份温柔像一张密实的网,将她牢牢缠住。
她甚至开始偷偷查那份协议。一年时间,过去大半了。恐慌感与日俱增。这天,
陆延舟带她参加一个重要商业晚宴。他紧紧握着她的手,
向所有重量级人物介绍:“这是我太太,林晚。”他看她的眼神,专注又深情,
引得众人羡慕。林晚配合着,心里却酸涩难言。这众星捧月的时刻,是合约内容,
还是……有半分真心?宴会中途,林晚想到露台透气,却无意间在拐角听到两个女人的议论。
“那就是陆总娶回家的?看着挺普通嘛。”“听说家世很一般,走了大运了。不过,
陆延舟心里不是一直有个白月光前女友吗?当年爱得死去活来的,好像姓苏……这位啊,
怕是长得有几分像,才被挑中的替身罢了。”替身?林晚如遭雷击,手脚冰凉。
那些突如其来的温柔,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,难道只是因为……她像另一个人?
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宴会厅,脸色苍白。陆延舟立刻察觉,走过来低声问:“不舒服?
”他伸手想探她额头。林晚猛地后退一步,避开了。陆延舟的手僵在半空,
脸上的担忧慢慢褪去,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。6回程车上,死一样的寂静。
林晚靠着车窗,看外面流光溢彩的街景飞速倒退。替身。这两个字像毒蛇,啃噬着她的心。
如果那些温柔是透过她给另一个人,那比明码标价的交易,更让她无法忍受。
车停稳在别墅车库。林晚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。手腕却被陆延舟抓住。他力道很大,
不容挣脱。“躲什么?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压抑的火气。从宴会厅到此刻,
他的耐心似乎耗尽了。车库灯光昏暗,他轮廓分明的脸隐在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“陆延舟,
”林晚声音发颤,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,“我们只是合约关系,不是吗?一年到期,
拿钱走人。你不用演得这么投入,我也不需要你这种……莫名其妙的关心!”特别是,
透过她给别人的关心。陆延舟盯着她,眸色深沉得像夜海。忽然,他扯嘴角笑了一下,
带着点自嘲的意味:“合约?林晚,你当真以为,我陆延舟的时间那么不值钱,
需要陪一个小姑娘玩过家家的结婚游戏?”他猛地凑近,
气息灼热地喷在她脸上:“还是你以为,我对你好,仅仅是因为那份狗屁合约?
”林晚被他逼得后退,脊背抵住冰凉的车窗,无路可退。他靠得太近,
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了她,心跳如擂鼓。“那你……你想怎么样?”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陆延舟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张的唇瓣上,眸色一暗。他抬起另一只手,
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,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感。他的声音低得只剩气音,
却带着滚烫的温度,砸进她耳膜:“我想怎么样?”“林晚,我笑里的温柔是不是真的,
你感觉不到?”他低下头,额头几乎抵住她的,呼吸交错。
“我他妈现在只想……”他的话再次被突兀响起的手机**打断。这次是他的私人手机,
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——苏晴。那个传闻中的白月光。陆延舟动作顿住,看着那个名字,
眉头紧紧锁起,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挣扎。最终,他深吸一口气,猛地松开林晚,接起电话,
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,甚至带上一丝林晚从未听过的、复杂的情绪。“小晴?什么事?
”他推门下车,走到远处去接电话。林晚瘫坐在座椅上,浑身脱力。
唇瓣上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,心里却一片冰寒。苏晴。所以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?
他刚才几乎要失控的举动,又是因为什么?那个笑容里全是温柔的男人,心里到底藏着谁?
7电话讲了很久。林晚坐在车里,像被抽干了力气。车库的感应灯灭了,黑暗吞噬下来,
只有车窗外远处陆延舟模糊的背影,和手机屏幕微弱的光,映亮他紧绷的侧脸线条。
他声音压得很低,听不清内容,但那偶尔流露出的、一种近乎无奈的温和语气,像细针,
扎进林晚的耳朵里。苏晴。这个名字,连同“替身”那两个恶毒的字眼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