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外,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,玻璃幕墙反射着上午十点的阳光,晃得人眼晕。但会议室里的气氛,比窗外的阳光更“灼人”——林辰坐在主位上,指尖轻点着桌角的黑色皮质文件夹,目光扫过对面坐着的几位投资人,声音冷得像空调出风口的风:“关于‘智能母婴监护仪’的融资方案,我方给出的股权让渡上限是15%,超出这个比例,没必要再谈。”
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,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连额前的碎发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。作为“辰星科技”的创始人兼CEO,林辰习惯了掌控一切——从公司战略到会议时长,甚至连桌上矿泉水的品牌,都要提前让秘书确认好是常温的。
对面的张总推了推金边眼镜,脸上堆着笑:“林总,15%是不是太刚性了?我们几家机构很看好这个项目,要是能再让2个点,今天就能签意向书。”
林辰没接话,只是抬了抬眼皮。他身边的张秘书立刻会意,往前递了份数据报告:“张总,这是我们产品的用户复购率和市场占有率数据,过去半年一直在环比增长。‘智能母婴’赛道现在竞争激烈,但我们的核心算法是独家的——林总说15%,已经是综合评估后的最优方案了。”
张秘书叫张默,跟着林辰三年,最擅长的就是“翻译”老板的沉默。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,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,说话时习惯性地扶一下,透着点刚入职场的呆萌,但递报告的手很稳,没出一点差错。
会议室里的空气静了几秒,张总看着报告上的数字,眼神变了变,刚要开口让步,会议室的门突然被“砰”地一声推开。
前台小姑娘抱着个粉色的婴儿襁褓,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,脸色发白,声音带着哭腔:“林总!不好了!公司一楼大厅……有人放了个婴儿,还留了张字条,说、说这是您的孩子!”
“哗啦”一声,张总手里的水杯没拿稳,水洒了半张报告。
林辰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,指尖的动作停住了。他第一反应是“荒唐”——他今年二十八岁,一门心思扑在公司上,除了去年应酬时喝醉过一次,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,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孩子?
“你再说一遍?”林辰的声音比刚才更冷,带着明显的压迫感。前台小姑娘吓得往后缩了缩,把怀里的襁褓往前递了递:“真的!保安已经把人拦住了,但那人放下孩子就跑了,只留下这个……”
襁褓里传来一阵细细的哭声,不大,但很清晰,像小猫爪子挠在人心上。林辰盯着那个粉色的襁褓,布料是普通的纯棉,边角还缝着个小小的小熊图案,和他平时接触的高端母婴用品格格不入。
他站起身,西装下摆扫过椅子腿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会议室里的投资人面面相觑,张总干咳了一声:“林总,要不……先处理私事?”
林辰没理他,径直走向门口。张默赶紧跟上,小声问:“老板,要不要先叫保安把婴儿带到休息室?这里人多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林辰的脚步没停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,“带我去一楼。”
从顶层到一楼的电梯里,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。林辰靠在轿厢壁上,目光落在自己锃亮的皮鞋上,脑子里飞速过着“可能”——会不会是竞争对手的恶作剧?比如李总监,上周还在行业峰会上阴阳怪气地说他“只顾着赚钱,连家都顾不上”;或者是哪个想博眼球的网红搞的噱头?
电梯门打开,一楼大厅已经围了一圈人。保安队长看到林辰,赶紧拨开人群走过来:“林总,人已经追出去了,但没追上,监控显示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女人,戴着口罩,看不清脸。这是她留下的字条。”
林辰接过字条,是张皱巴巴的便签纸,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:“林辰,这是你的儿子,叫小乐,我实在养不起了,拜托你好好照顾他。”字迹潦草,最后一个“他”字还洇了点墨,像是写字的人在哭。
襁褓里的哭声还在继续,林辰蹲下身,犹豫了一下,伸出手指碰了碰婴儿的脸颊。皮肤软软的,带着点温热的奶香味,婴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,哭声顿了顿,睁开了眼睛——是双很大的眼睛,黑葡萄似的,直勾勾地看着他,然后又“哇”地一声哭了起来,比刚才更响。
周围的员工都低着头,没人敢说话。林辰站起身,把字条捏在手里,指节泛白:“张默,联系市中心医院,做DNA亲子鉴定,现在就去。另外,把婴儿带到我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,找个有育儿经验的保洁阿姨先看着。”
“好、好的!”张默赶紧掏出手机,手指都有点抖,“那……会议室的投资人怎么办?”
“让他们等。”林辰的声音没起伏,“或者,他们要是不想等,融资的事就到此为止。”
他说完,转身走向电梯。怀里的婴儿似乎哭累了,哭声小了下去,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。林辰僵硬地调整了一下姿势,生怕自己的动作太用力弄疼他——他这辈子拿过最重的东西,是公司上市时的敲钟锤,现在却觉得这个几斤重的婴儿,比敲钟锤还沉。
去医院的路上,张默坐在副驾驶,偷偷从后视镜里看林辰。老板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,眉头还是皱着,但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冷意,多了点他从没见过的慌乱。“老板,您说……这会不会是个骗局啊?比如有人故意抱个孩子来骗钱?”
林辰没说话,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。婴儿的手指蜷了蜷,抓住了他的食指,力道很轻,却像焊在了他手上。“等DNA结果出来就知道了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了一句,“如果是真的,先别声张,尤其是不能让董事会知道——现在公司在融资关键期,不能出任何岔子。”
张默点点头,心里却犯嘀咕:这么大的事,怎么可能一直瞒得住?尤其是怀里这个小家伙,还不知道要哭多少回,老板连自己的饭都经常忘了吃,怎么可能会带孩子?
医院的亲子鉴定结果,下午三点就出来了。当医生把那份印着“排除亲生关系概率为0%”的报告递过来时,林辰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,看着保洁阿姨抱着婴儿喂奶。婴儿喝着奶粉,小嘴巴一鼓一鼓的,没再哭,看起来乖巧得很。
“林总,结果……”张默拿着报告,声音有点低。
林辰接过报告,目光落在“亲生关系确认”那几个字上,手指微微发抖。他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——公司刚起步时资金链断裂,他曾连续三天没合眼找投资;李总监暗中挖走他的技术团队,他硬生生靠自己重写了核心代码。但这一次,他觉得自己像个失控的齿轮,不知道该往哪里转。
“孩子的母亲,还没找到吗?”林辰问。
张默摇摇头:“监控只拍到她进了地铁,之后就没线索了。字条上没留联系方式,也没说别的,只知道孩子叫小乐,好像才三个多月大。”
林辰站起身,走到保洁阿姨身边。婴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然后又把头埋进了阿姨怀里,继续喝奶。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,突然觉得有点茫然——他该把这个孩子怎么办?送福利院?可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着“亲生”;找个保姆带?可他连孩子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,万一后续出了麻烦怎么办?
“林总,那……现在要把小乐带回公司吗?”张默小心翼翼地问。
林辰沉默了几秒,然后摇摇头:“带回我别墅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你去家政公司找几个有经验的保姆,明天一早到别墅面试——必须是靠谱的,背景要查清楚。”
“好!我现在就去办!”张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,转身就想走。
“等等。”林辰叫住他,目光落在婴儿身上,“再买些婴儿用品,奶粉、尿布、婴儿床……都要最好的。”
张默点点头,快步走了。走廊里只剩下林辰和保洁阿姨,还有怀里的林小乐。保洁阿姨笑着说:“林总,这孩子长得真俊,跟您小时候肯定很像。”
林辰扯了扯嘴角,没说话。他蹲下身,看着林小乐喝完最后一口奶,然后被阿姨抱起来拍嗝。小乐打了个小小的奶嗝,然后对着阿姨笑了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那一瞬间,林辰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,好像被轻轻敲了一下。但很快,他又想起了会议室里的投资人,想起了公司的融资方案,想起了李总监虎视眈眈的眼神——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,到底是上天给的礼物,还是一场会毁了他事业的麻烦?
晚上七点,林辰把林小乐带回了自己的别墅。别墅很大,装修是冷色调的现代风,没有一点烟火气。他把小乐放在客厅的沙发上,然后看着茶几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婴儿用品,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。
小乐躺在沙发上,没哭,只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,小手在空中抓来抓去。林辰走过去,犹豫了一下,伸出手想抱抱他,却不知道该怎么用力——他怕自己的手太粗,弄疼这个软乎乎的小家伙。
就在这时,小乐突然“哇”地一声哭了起来。哭声比白天在公司时更响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林辰一下子慌了,手忙脚乱地想找奶粉,却不知道哪个是冲奶的勺子,哪个是温奶器的开关。
他站在原地,看着沙发上哭闹的小乐,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,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“总裁”,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别墅里只有婴儿的哭声和林辰慌乱的脚步声。他不知道,这个叫林小乐的婴儿,会彻底打乱他的人生轨迹;更不知道,为了照顾这个孩子,他会遇到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。
而此刻,他只是一个手足无措的父亲,站在空旷的客厅里,听着怀里的婴儿越哭越凶,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:明天的保姆,一定要靠谱。可他没意识到,这场关于“父亲”的修行,才刚刚开始——而真正能安抚这个孩子的人,根本不是普通的保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