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我死在了一个大雪天,用一杯毒酒了断了这荒唐的一生。酒杯落地时,
我看见顾珏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。他只是平静地命人清理,派人知会将军府。
我曾期盼他们会为我心痛的场景,没有上演。父亲听闻我的死讯,紧锁的眉舒展开来,
母亲也如释重负地垂下了眼眸,一向最瞧不起我的哥哥,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。
直到沈轻柔出现,他们才乱了阵脚。顾珏立刻起身,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她,
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:“雪大,仔细着凉。”哥哥也急忙护在她身前说:“轻柔,
此事与你无干,莫要因一个死人伤了心神。”父母更是连声安抚:“柔儿莫怕,
等你出嫁爹娘会为你办一场盛大的宴席,包你欢喜。”我突然就释然了,若有来世,
我再也不求他们的半分垂怜。1我与顾珏的婚事,是先皇亲赐。唯一的意外是,我出生那日,
被府中刁奴与城外农户的女儿调换。自此,我成了乡野村姑,而沈轻柔,成了将军府千金。
十五岁那年我被寻回,顾珏是唯一会对我温言几句的人。我因此对他暗生情愫。但我明白,
他十八年来想要守护的人,并非是我。所以我的爱意,从未宣之于口。直到一道圣旨下来,
命顾珏必须迎娶我这位原定的未婚妻,方可册封太子。就这样,我与顾珏成了婚。
没有盛大的仪式,没有宾客的祝贺,我却依旧感到一丝窃喜。顾珏给了我皇子妃的尊荣,
他携我出入宫廷,应对各方,在外人眼中,我们是天作之合。可私下里,他从不与我亲近,
连一丝笑意都显得吝啬。三年光阴流转,一次宫宴之上,他被人设计。作为他的皇子妃,
我被理所当然地送入了他的寝殿。一夜纠缠。次日天明,顾珏看着我身上遍布的印记,
眼中没有丝毫怜惜。他厌弃地望着我,说:“沈鸢,你令我作呕。”我嘴唇翕动,正欲辩解,
殿外便传来内侍的通报声。他听闻来人的名字,眉眼间的冷厉瞬间融化。“轻柔进宫了?
让她稍后,我即刻便去。”说罢,他迅速起身穿戴,整理衣冠时,
还不忘回头警告我:“沈鸢,你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便罢了,若敢对轻柔动半分心思,
我会让你明白何为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”2忽然一阵寒风卷过,我再睁开眼,
竟是回到了被接回将军府的那日。我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裙,
由着府里的仆妇将我那只小小的包袱扔上马车。看着那仆妇熟悉的脸,我有些恍惚。上一世,
我见到她时,还曾怯生生地问她将军和夫人是否在家,然后在她鄙夷的目光中得知,
我的父母和兄长,为了给沈轻柔积福,带她去台南寺上香。从那一刻起,
我便明白自己在这个家中是个多余的人。所以我处处小心,事事退让。可惜无人怜惜,
我的顺从与知礼在他们看来,不过是小家子气,上不得台面。这一世,
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。抵达将军府后,仆妇唤醒了假寐的我,小厮上前接过行李。
在看到我那破旧的包袱时,几个候在门边的丫鬟忍不住掩嘴低笑:“瞧那身打扮,
真是乡下来的。”上一世也是这样,但我当时只是涨红了脸低下头,后来拼命学习各种规矩,
不敢有丝毫懈怠。而这一次,我直接揪住一个笑得最大声的丫鬟:“带管家来见我。
”管家闻讯而来,见我这般架势,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:“大**,
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……”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:“我这个大**,
难道连处置几个多嘴的下人都做不到吗?”管家沉默不语。
我转身就朝府外走去:“既然将军府容不下我,我想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。
”管家的神色并未改变,他料定我舍不得离开这泼天的富贵。直到我提着包袱,
一步步踏出府门,头也不回地朝街角走去时,他才真的慌了。这权贵聚集的街区,人多眼杂,
要是让人看到将军府把刚寻回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,将军府的颜面何存?管家匆忙追了出来,
我却根本不理会,脚步更快。谁知刚走几步,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好停在面前,
挡住了我的去路。车帘掀开,露出一张熟悉又清冷的脸。是顾珏。十八岁的顾珏,
面容轮廓尚未如后世那般锋利,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朗,眼神也明亮干净。
他看到我的瞬间也愣住了,随即不确定地唤了一声:“沈鸢?”我心头剧震。
这个时候的顾珏,为何会认得我?!3我几乎以为顾珏也与我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归来,
直到我望见他眼底那份不加掩饰的少年意气,才打消了这个念头。成年后的顾珏,
不会有这样的眼神。那他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?我直接把心中的疑窦问了出来。
顾珏的视线飘忽了一瞬,耳根微微泛红,解释道:“你我的婚事乃先皇所赐,
我曾见过你的画像。”顾珏在说谎。他一说谎,便会下意识地摩挲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。
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,更让我感到困惑。他转头看向管家,
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:“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对待失散多年的嫡女的?
”真是奇怪至极。上一世的顾珏待我虽不算差,却也从未这般为我说话。
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审视,顾珏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身,将我挡在了他身后,
耳廓却红得愈发明显。我抿了抿唇,将所有疑问暂且压下。不管如何,眼下顾珏的姿态,
于我有利。顾珏亲自将我送回将军府,以不容置喙的态度,让管家处置了那几个多嘴的丫鬟。
然后他对我讲:“沈鸢,你有什么要求,只管提出来,我给你做主!”我静默片刻,
忽然抬手指着远处一座最雅致的院落:“那座听雨阁,我要了。”管家还未作声,
顾珏的脸色先为难起来。“沈鸢,那是轻柔的住处……”我垂下眼帘,心中冷笑,果然,
顾珏最在意的,始终是沈轻柔。他以为我已退让,便上前一步劝道:“沈鸢,
换一处院子可好?我记得东边的揽月轩景致极佳,地方也宽敞,你看看是否中意。”客院,
又是客院。上一世,我在将军府从未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。直到出嫁,我住的都是客院。
我从来都不算这个家的人。我避开顾珏伸来的手,对他淡然道:“这是将军府的内务,
殿下千金之躯,不宜插手。管家,收拾院子。”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好招惹,
这次管家不敢再怠慢,恭敬地应下,立刻带人去办。同时,我也对顾珏下了逐客令。
此后数日,他日日都来府里等候。我一概避而不见,他似乎有些气馁,便没再来。
直到某日清晨,院外传来车马喧哗,我知道,是我的父亲母亲,还有兄长,
带着沈轻柔回来了。4他们一家三口簇拥着沈轻柔走进正厅,看到安坐在主位上喝茶的我时,
笑语声戛然而止。我主动放下茶杯,起身对他们行了一礼:“见过父亲,母亲,兄长。
”父母皆是蹙眉,他们尚未开口,我兄长沈昭云便冷声质问:“为何不见过轻柔?
”我将目光投向沈轻柔,她一见到我,眼眶便红了,听到沈昭云的话,
更是泫然欲泣:“姐姐不愿理我是应该的,
毕竟是我占了姐姐的身份......”母亲最是见不得沈轻柔这般模样,
立刻上前将她揽入怀中:“柔儿,你没有占任何人的位置,你永远都是娘最爱的女儿。
”沈轻柔“哇”地一声哭出来,紧紧抱住我的母亲。看着这幅母女情深的景象,我没忍住,
轻笑了一声,正好被沈昭云听见。他投来一个厌恶的眼神,斥道:“毫无教养。
”我挑了挑眉,不甚在意地说:“毕竟自小没有爹娘养育,自然没什么教养,兄长多担待。
”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。眼看气氛僵持不下,父亲终于沉声开口:“好了,都别站着了,
家事稍后再议,都累了,先用饭。”一大家子人各怀异心地在饭桌前坐下,席间一片死寂,
我却丝毫不受影响,自顾自地用着饭菜。沈昭云眉头紧锁,刚要发作,却被母亲按住了手。
她将两只锦盒分别放在我和沈轻柔面前,说:“沈鸢,这是爹娘为你准备的及笄礼物,
你和轻柔一人一份。”沈轻柔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:“多谢爹娘!”她刚把锦盒拿到手中,
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,眼中瞬间盈满了泪光。“爹,娘,
女儿忽然想起边关的将士们尚在受冻,女儿想将这份礼物变卖,为他们添置些寒衣,
不知可否?”“柔儿,你真是心善,爹娘允了。”母亲看向沈轻柔的目光里满是赞许,
而沈轻柔此举,却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,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。上一世,
我抵不住这种压力,
小声地说:“那……那我也捐了吧……”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贵重礼物,就这么拱手让人。
而这一次,我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他们:“看我做什么?我自小长在乡野,
比不得妹妹金尊玉贵,正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傍身,好为日后筹备嫁妆。”我父亲听完,
猛地将玉箸拍在桌上,厉声喝道:“你如今已是将军府的嫡女,怎能如此没有气度?”“是,
我就是没有气度,父亲,母亲,这间铺子我想自己留着,明日便去官府把地契过了户,
可以吗?”一句话,堵得他们哑口无言。母亲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,她刚要说话,
我便放下了碗筷:“我用好了。”说完,径直起身离去。出了将军府,我直奔官府地契处。
开玩笑,我今天如此顶撞他们,谁知他们会不会把东西收回去?
我得尽快将地契转到自己名下。办完地契的事,我又马不停蹄地寻了牙行,
租下了一间清净的小院。收拾妥当,我正准备关上院门,一个人影却立在了门外。
我着实吓了一跳,待看清来人面容时,更觉荒唐。“顾珏,你怎么会在这里?
”顾珏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开门,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慌张,随即迅速被一片红霞覆盖。
他结结巴巴地说:“沈、沈鸢,真是巧,我们竟在此处相遇。”我可不信这是巧合,
于是沉下脸质问:“顾珏,你派人跟踪我?”“没有!”他立刻摆手否认。
“那你如何能精准地找到此处?”顾珏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,
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,说:“沈鸢,你别从将军府搬出来,我会在府中护你周全的!
”我根本没空去问顾珏如何知道我的打算,因为在他握住我手腕的瞬间,我看见他头顶上空,
凭空飘过一行金色的批注。【警告!触碰攻略目标将导致天命录紊乱,请立刻松开!
】【楼上别急,我看这沈鸢的缘分值应该不是零了,殿下只要攻略成功,
就能和我们的轻柔双宿双飞了,不过这缘分值怎么还是负数啊?】5天命录?攻略?
我看着顾珏头顶上那些不断闪烁的金字,只觉得荒谬又可笑。原来如此。
原来他前世今生所有的接近,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而我,
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猎物。顾珏见我迟迟不语,脸上闪过一丝急切。“沈鸢,你听我说,
将军府不是你该待的地方,我会……”他的话还没说完,我便猛地甩开了他的手。“殿下。
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。“我与你,似乎并无瓜葛。”顾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
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“沈鸢,你……”【警告!目标情绪波动剧烈,缘分值下降至负三十!
】【搞什么啊!殿下你倒是快哄啊!负一百我们都得完蛋!】金色的字迹再次飘过,
带着几分气急败坏。我心中冷笑更甚。“殿下是觉得,我一个乡野村姑,
离了将军府便活不下去,所以需要你的庇护?”我举起手中的地契,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你看,我有手有脚,还有自己的铺子,似乎并不需要谁来做主。
”顾珏的目光落在那份地契上,眼神变得复杂无比。有震惊,有不解,
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。“你……”我懒得再与他纠缠。“殿下若是无事,便请回吧。
”“我要关门了。”说完,我不再看他,转身便要将院门合上。“沈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