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沐沐是沈州收的第二个徒弟,自我有师妹起,沈州对我说得最多的话便是:
「你是师姐,凡事要让着你师妹。」
沈州舍不得师妹吃苦,我与沈州接委派杀人时,师妹便好整以暇地在最干净的地方等着。
师妹就像纯洁无瑕的白芍药,从不沾染风尘。
沈州会因为雷雨天担心师妹害怕而在任务中折返,丢下我一人,临走前也不忘同我说:
「为师相信你一人足矣。」
我负伤而归时,他端着一碗安神汤与我擦肩而过时叮嘱我,师妹受了惊,叫我莫去打扰她休息。
沈州从不教师妹任何的武艺,他会同师妹说:「有你师父和师姐在,没人能伤你。」
可人要活命不都得靠自己吗?凭什么叫我为唐沐沐卖命?
但师妹对沈州的话却很受用,于是她永远是那么的弱不禁风,人人可欺的模样。
师父那句「你当让着点你师妹」,我一直记着,所以那日我与师妹上街被流氓调戏时,我也把机会让给了师妹。
那些流氓不过些三脚猫的功夫,并不是我的对手,可向来柔弱的师妹就不同了。
师妹哭得梨花带雨,不断向我求救,可我却无动于衷。
就在这时,沈州不知从何而来,三两下便解决那些流氓。
沈州将师妹抱起时,眼神冷漠地看向我。
那夜我被罚跪在院中大雨里,沈州撑着伞,负手而立。
「今日,你为何不救你师妹?」
不等我开口,师妹便只身冲进雨中,跪在我身旁。
「师父,求你莫要怪罪师姐,沐沐相信师姐是有苦衷的。」
「青鸢,你便在这雨中好好反省,等你想清楚再来找我。」
我当然想不明白,如果自己的命永远等着别人来救,我早死了千百回。
于是我在大雨中跪了一夜,为此犯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好几天。
沈州来看我时,态度柔和不少,还亲自喂我吃药。
一碗药后,他竟也对我嘘寒问暖起来,只是不等我心中的暖流多流淌会,沈州便又开口道:
「你师妹前些天替你去抓药时,入了这峡阳藩王的眼,如今他想强娶你师妹。」
我看着沈州的眼神逐渐冷下去,沈州也开始心虚起来。
「你替你师妹进王府吧,毕竟你师妹还是清白的。」
「师父这是什么意思?」
「师父知道你武艺高强,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,师父相信你可以逃出来的,可你师妹就……」
「难道不是师父你一直疼惜她不愿叫她吃苦,如今她做师父的徒弟,却一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?」
说到激动时,我竟感到一阵晕眩。
「我们在峡阳的行踪早已暴露,你替你师妹入王府,等我送你师妹出城,我会回来救你的。」
我冷笑一声,如今我所敬爱的师父,做的这种事情,和我那个疯子父王又有什么不同。
「我不会去的。」
我从床上挣扎起身,却不料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坐回去,这时我才意识到,沈州在刚刚的药中加了料。
我瘫倒在床上笑出声来。
我以为,遇到沈州是老天给予我的救赎,如今看来,不过是另一个粉饰过的地狱罢了。
彻底昏迷前,我想起峡阳的藩王,那是我哪个哥哥来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