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,每一下,都像是踩在乔桑的心上。
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防狼喷雾。
手心里一片冰凉。
他要干什么?
敲门?还是……也想撬锁?
乔桑的大脑飞速运转。
对付刘伟那种无赖,电击装置很管用。
但对上这种看起来训练有素的男人,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然而,出乎她的意料。
男人在她的门前停下,却没有敲门,也没有任何要强行闯入的迹象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着,似乎在确认什么。
乔桑透过摄像头,死死地盯着他。
他很高,摄像头只能拍到他的下半张脸和胸口。
冷硬的下颌线条,紧抿的薄唇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。
几秒钟后,他转身离开了。
乔桑愣住了。
这就……走了?
她看着男人回到队伍中,开始指挥手下的人在楼梯拐角处设立警戒线,清理出一片空地。
他们从巨大的背包里拿出一些简易的工具和毯子,动作麻利,配合默契,一看就是个成熟的团队。
乔桑想不明白。
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?
占领这层楼道当据点?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层?
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领头的男人身上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又一次抬头,朝她猫眼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这一次,乔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神。
深邃,锐利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。
乔桑的心猛地一跳,迅速移开了视线,不敢再看。
这个男人,太敏锐了。
接下来的时间,乔桑一直守在监控前,观察着这群不速之客。
他们没有打扰任何住户,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。
他们甚至还把楼道里之前被刘伟那伙人弄乱的杂物都清理干净了。
中午时分,他们开始分发食物。
是那种军用的压缩饼干,每个人一小块,就着雪水往下咽。
一个年轻的队员似乎有些不满,抱怨了一句,“陆哥,咱们就吃这个啊?这栋楼里肯定有吃的。”
被称作陆哥的男人,也就是那个领头的,声音冷冽地传来。
“不想吃就饿着。记住我们的规矩,不拿群众一针一线。”
那个年轻人立刻闭上了嘴,不敢再多话。
陆哥……
乔桑默念着这个称呼。
原来他姓陆。
听他的口气,似乎是个纪律严明的人。
这让乔桑稍微松了口气,但警惕心丝毫没有放下。
在末世,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。
下午,楼道里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。
是张婶家的孩子。
乔桑从监控里看到,张婶抱着孩子,一脸焦急地想从楼梯下去,似乎是想出去找药。
“嫂子,外面零下五十多度,你这样出去,大人孩子都得冻死在路上。”陆哲拦住了她。
他的声音虽然冷,但并没有恶意。
“可是我孩子发高烧,再不吃药就完了啊!”张婶哭着说,“求求你们,让我过去吧!”
“你家有退烧药吗?”陆哲问。
张婶摇了摇头,哭得更厉害了,“都吃完了,一点都没了。”
陆哲沉默了。
他的团队里,显然也没有多余的药品。
看着监控里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,和张婶绝望的哭声,乔桑的心里有些动摇。
她储藏室的药,别说救一个孩子,就是救一个连的兵都够了。
可是……
噩梦里的惨状再次浮现。
她不能开门。
绝对不能。
乔桑咬了咬牙,狠下心,准备关掉监控。
眼不见,心不烦。
就在这时,她看到陆哲脱下了自己的外套,裹在了那个孩子身上。
“我去找。”他只说了三个字,然后转向他的队员,“你们守在这里,我去去就回。”
“陆哥!太危险了!”队员们立刻劝阻。
“现在每栋楼都有人占着,你这样贸然闯进去,很可能会被攻击!”
陆-哲-的-语-气-不-容-置-疑。
“执行命令。”
说完,他拿起一把消防斧,转身就准备下楼。
乔桑的心,被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这个人……竟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,甘愿去冒生命危险。
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末世,他的行为,像一道光,刺破了乔桑冰冷坚硬的外壳。
她看着陆哲决绝的背影,脑子里天人交战。
救,还是不救?
救了,可能会暴露自己,引来无尽的麻烦。
不救,她良心难安。而且,这个叫陆哲的男人,或许……可以成为一个可靠的盟友?
她的目光扫过储藏室里堆积如山的物资。
或许,她可以赌一次。
用最小的风险,换取一个潜在的强大助力。
乔-桑-迅-速-做-了-决-定。
她从药箱里翻出一盒儿童退烧药和几包退热贴,又拿了一小袋密封好的大米和一个暖宝宝。
她把东西装在一个布袋里。
然后,她走到门边,深吸一口气,拉开了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窗。
这个小窗是她特意留的,平时从外面看,就像个普通的装饰,但从里面可以推开,大小刚好能递出一个拳头大的物体。
“喂。”
她压低声音,朝外面喊了一声。
正准备下楼的陆哲脚步一顿,猛地回头。
楼道里所有人的目光,都瞬间聚焦在了乔桑那扇发出声音的门上。
乔桑没有露面,只是飞快地把手里的布袋从窗口递了出去。
“退烧药,还有一点吃的。拿去,别再来烦我。”
她的声音,刻意装得冷漠而不耐烦。
陆哲愣住了。
他看着从那扇神秘大门里伸出来的布袋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。
他快步走过去,接过了袋子。
袋子入手,还带着一丝暖意,是那个暖宝宝的温度。
他打开一看,退烧药,退热贴,还有一小袋珍贵的大米。
陆哲的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他抬头,看向那个已经再次关闭的小窗,黑色的门板隔绝了一切。
他知道,门后的这个人,就是昨天被刘伟那伙人围攻的住户。
他以为,这是一个极度自私冷漠的人。
却没想到……
陆哲握紧了手里的袋子,走到门前,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,郑重地,无声地,用口型说了两个字。
“谢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