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瑾找到宁初晴,是在一个月后。地点不是苏沫的公寓,
也不是任何他派了无数人手掘地三尺寻找的角落。而是在市中心最顶级的艺术展馆,
“城市蒲公英”设计系列发布会的后台。镁光灯闪烁,衣香鬓影,
空气里浮动着香槟气泡和低声赞叹。宁初晴穿着简洁利落的黑色裤装。
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,正微微俯身,
为一位身着华服、气质雍容的女士调整胸前那枚造型独特的蒲公英胸针。银质的枝干坚韧,
吹散的绒球由细小的钻石镶嵌而成。在灯光下折射出自由而璀璨的光芒。她神情专注,
嘴角带着自信而从容的浅笑,周身散发的气场强大而沉静。
与一个月前那个在雨夜中绝望崩溃的女人判若两人。祁瑾站在后台入口的阴影里,
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。昂贵的西装有些皱褶,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深重的青黑。
他不敢上前,甚至不敢呼吸太重,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幅他几乎不敢奢望的画面——他的初晴,
活着,并且…在发光。“祁总?”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,是《风尚珠宝》的主编。
她认出了这位近期在财经版和八卦版都“风头无两”的人物,“您也来支持祁太太…哦不,
宁设计师的发布会?”祁瑾喉咙干涩,艰难地点了点头,目光却从未离开宁初晴的身影。
主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了然又带着几分同情地低语:“宁设计师这次的作品真是惊艳,
完全跳脱了过去的风格,充满了生命力和力量感。听说,
《VOGUE》国际版的主编也特意飞来了,合作意向很强呢。”她顿了顿,意有所指,
“凤凰涅槃,浴火重生,大概就是形容现在的她吧?祁总,您…还好吗?”祁瑾没有回答。
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个身影上。他看到宁初晴结束了交谈,转身朝他的方向走来。
她的脚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,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
只剩下冰冷的疏离,如同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寒冰。“祁先生,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,
像在称呼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,“有事?这里似乎不是祁氏集团董事会。
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刺得祁瑾心脏紧缩。他看着她眼底深埋的痛楚和决绝,
那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他窒息。“初晴…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,
“我…”“宁设计师,”一个穿着考究西服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,
正是《VOGUE》国际版的主编安德鲁·米勒,他热情地张开双臂,“恭喜!
这场发布会太成功了!你的‘城市蒲公英’系列完美诠释了坚韧与自由,简直是天才之作!
我们非常希望能进行深度合作…”宁初晴脸上立刻换上了得体的职业微笑,迎了上去,
“米勒先生,您过奖了。能得到《VOGUE》的认可,是我的荣幸。
”她流畅地切换成英语,与安德鲁交谈起来,姿态优雅自信,
完全无视了旁边脸色惨白的祁瑾。祁瑾像被钉在原地,
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属于她的舞台上光芒万丈,而他,
成了她辉煌背景板上一道突兀而狼狈的阴影。苏沫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,冷眼看着他。
“看到了吗?祁瑾。”苏沫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字字清晰,“没有你,她活得更好。
她现在拥有的是全世界的掌声和机会,
而不是你抽屉里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和无数个空等的夜晚。”祁瑾的拳头在身侧攥紧,
指骨泛白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苏沫的话像淬毒的鞭子,抽打着他早已鲜血淋漓的良心。
他看到了宁初晴与安德鲁相谈甚欢,看到了周围名流们对她投去的欣赏目光。
也看到了自己被一个刚刚被自己创立的公司扫地出门,声名狼藉的失败者。
就在安德鲁准备邀请宁初晴去贵宾室详谈时。一道刺耳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后台的喧哗。
“天才之作?呵!我看是剽窃的‘天才’吧!”周莹一身张扬的红裙,踩着高跟鞋,
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恶毒的冷笑。她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的赵世凯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。宁初晴蹙眉,安德鲁也面露不悦。“周**,请注意你的言辞。
”宁初晴冷声道。“注意言辞?”周莹走到展示台前,
猛地指向那枚备受瞩目的蒲公英胸针主款,声音拔高,“宁初晴,你敢不敢告诉大家,
你这所谓的‘原创’设计,灵感来自哪里?”她猛地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有些泛黄的图纸,
高高举起,面向众人,“看清楚了!这是我三年前未公开的设计稿!飘零的种子!
她的蒲公英,不过是抄袭了我构图的精髓!”图纸上,确实是一个蒲公英种子的设计草图,
结构与宁初晴的“城市蒲公英”有几分形似。人群顿时哗然,议论声四起。闪光灯疯狂闪烁,
对准了周莹手中的图纸和脸色微变的宁初晴。赵世凯适时地阴恻恻开口:“宁设计师,
祁氏集团虽然现在风雨飘摇,但你也不能为了东山再起,就做出这种有损行业道德的事情吧?
难怪祁瑾要和你离婚…”“闭嘴!”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。祁瑾猛地从阴影里跨步而出,
挡在了宁初晴身前,将她护在身后。他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压迫感。
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周莹和赵世凯。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暴怒让周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周莹,赵世凯,”祁瑾的声音响彻整个后台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,“你们的把戏,
该结束了。”他不再看那两人瞬间变色的脸,而是转向在场的所有媒体和宾客,
深深地、无比郑重地鞠了一躬。这个举动让全场瞬间死寂。“首先,我,祁瑾,
在此向我的前妻,宁初晴女士,”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向身后神情复杂的宁初晴。
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悔恨,“致以最深的、最卑微的道歉。过去三年,我盲目于工作,
忽视家庭,冷漠自私,给了她无法弥补的伤害。我忘记了纪念日,错过了她的生日,
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缺席…我甚至,连我们失去的孩子…都没能给她应有的依靠和安慰。
”提到那个孩子,宁初晴的身体猛地一颤,别过脸去,眼眶瞬间红了。
苏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。祁瑾的眼中也涌上水光,但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,
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:“我承认,抽屉里的离婚协议草案存在。但那份协议,
是在我预感到公司即将遭遇赵世凯恶意并购的巨大危机时,
为了保护初晴的个人财产不被牵连,才在她提出离婚后草拟的!我从未想过签字!
我当时的愚蠢在于,我选择了最冰冷、最错误的方式去处理,而不是坦诚沟通,共同面对!
这是我的懦弱,我的失职!”他深吸一口气,目光如电般扫向脸色惨白的周莹:“至于你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