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都集中到了我身上。
我爸、镇长、村长,还有那个坐在主位上,慢条斯理喝着茶的谢初扬。
“奈雪!你胡闹什么!”我爸第一个反应过来,脸涨得通红。
又急又气,“大人说话,小孩子插什么嘴!快出去!”
“爸,这不是小孩子胡闹。”我直视着谢初扬,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这个鱼塘,现在是我在管。你说要投资,得先问过我。”
镇长和村长面面相觑,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。
“哎呀,郑老板,你家闺女这是……”镇长出来打圆场。
“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,但是谢总这可是来送财神爷的,可不能往外推啊。”
“就是就是,”村长也帮腔,“奈雪啊,你还年轻,不知道这五百万意味着什么。
有了这笔钱,咱鱼塘就能扩大规模,买新设备,到时候……”
“我不管它意味着什么。”我打断他们,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谢初扬。
“我只知道,我们不需要。这个鱼塘,我们自己能搞定。”
我说的是实话。虽然辛苦,虽然慢,但我和我爸一步一个脚印。
眼看着第一批鱼就要出塘了,马上就能回本。我不需要他这种带着施舍意味的“投资”。
我郑奈雪,还没落魄到要靠前男友接济的地步。
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我爸气得嘴唇都在哆嗦,指着我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谢初扬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,杯底和桌面碰撞,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。
他抬起眼皮,看向我。
“你再说一遍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。
“我说,我们不需要你的钱。”我梗着脖子。
毫不退缩地回视他,“谢总,请你把你的钱,和你的人,都从我们家带走。”
“郑奈雪!”我爸终于吼了出来,“你疯了!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快给谢总道歉!”
“我没错,为什么要道歉?”我倔强地站在原地。
“你!”我爸气得扬起了手。
“叔叔。”谢初扬突然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成功地让我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他站了起来,一米八几的身高,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,朝我走了过来。
他走到我面前,停下。
我们离得很近,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、清冷的木质香气,和我这满身的鱼腥味格格不入。
“出来谈。”他丢下三个字,然后绕过我,径直走出了门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跟了出去。
外面太阳正烈,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,让人心烦意乱。
谢初扬走到鱼塘边,背对着我,看着那片被阳光晒得泛着金光的水面。
他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,只穿着一件白衬衫,袖子挽到了手肘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我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,开门见山地问。
他没有回头。
“帮你。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“是吗?”他终于转过身来,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。
“不需要?那你半夜三更,一个人去修那个随时可能报废的增氧泵?
你穿着水鞋在泥里一站就是一天?你为了省几块钱的药钱,自己上网查资料查到半夜?
郑奈雪,你什么时候活得这么辛苦了?”
我心里一惊。
他怎么会知道这些?
他调查我?
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屈辱和愤怒。
“你跟踪我?”我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我不需要跟踪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你昨天发的那条朋友圈,定位开着。”
我愣住了。我完全没注意这个细节。
“我只是过来看看。”他继续说,“没想到,看到的比我想象的还要……精彩。”
他说的“精彩”,无疑是指我现在的狼狈模样。
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,扔在太阳底下暴晒。
“看够了吗?”我咬着牙问,“看够了就赶紧滚。”
“脾气还是这么大。”他非但没生气,反而轻笑了一声,“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。”
“谢初扬!”我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,“你别太过分!你以为你现在有钱了不起吗?
你以为你拿着五百万来,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,摇尾乞怜吗?我告诉你,不可能!”
“五百万?”他挑了挑眉,“你觉得很多?”
我被他这个反应噎住了。
“对我来说,这只是个数字。”他云淡风轻地说,“我给你,不是为了让你感恩戴德。我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深沉地看着我。
“……不想看你再过这种日子。”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