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才走到门口,身后又传来恶劣的笑声:“再买盒草莓回来,记得,要最新鲜的,箐箐爱吃。”
他的报复总是这样。
他要她把以前,他对她做过的事全还回来……
这一晚,为了那盒新鲜草莓,孟晚卿跑了几乎整座城。
回来时,却发现大门被人从里反锁。
夜风阴冷,伴着门后暧昧亲昵的声响。
孟晚卿双眼被风吹的通红,她攥紧拳转身要走。
身后门又掐着点被人拉开。
谢商宴大大方方露出上半身的暧昧红痕,对上她的那双眼却比风还薄情。
“你当我谢家是什么地方?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?在门口等着,没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。”
孟晚卿脚步一顿,也只是一瞬。
见她要走,身后声音立时更冷。
“你今天敢出这个门,我就让人把你妈碍事的骨灰扔海里。”
到底是最爱之人最伤人心。
孟晚卿攥拳的手握的生疼,苦笑着回头。
门后那张脸也在笑,只是那笑,始终不达眼底。
“别挑战我的耐心,我做的出来。”
孟晚卿不知道他做不做得出,可她不敢赌。
她无视了里头叶菁菁黏糊叫人的声音,走回门口蹲下。
这一次,大门没再关上,里头的声音也愈发清晰。
像是怕她听不见,好几次谢商宴都把叶菁菁压在玄关。
一门之隔,他毫不吝啬那些温柔缱绻的语句。
“乖乖,你腰怎么这么软,我真的爱死你这幅样子了。”
“乖乖,你要什么我都给你,这辈子你都别离开我,好不好?”
耳边情话不断,每一句都温柔至极,又刻骨铭心。
孟晚卿强忍着骨头里翻滚的痛意,分不清这些是来自于胸腔,还是病。
耳边那些话,全是谢商宴从前吻着她耳廓,和她坦诚相见时说的。
最相爱那些年,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,他跟人家谈项目喝酒喝到胃穿孔。
她一连几天高烧不退,吓得他大半夜冒着大雨去庙里爬树给她挂祈愿红绸。
那时候的谢商宴是真恨不得把命都给她。
连口头禅都是:“一辈子很贵,我不对她好点,她哪里肯把一辈子都给我?”
孟晚卿也曾在这些话里,无数次幻想过,就这样和谢商宴走到白头。
他喜欢孩子,她就给他生,他想和她有个家,她就嫁给他。
可天命弄人,她还来不及和他有个孩子,来不及和他有个幸福的家,那些美好就和她父亲的性命一起,消失殆尽不留痕……
孟晚卿在门口落了一晚眼泪。
再醒来时,天边已经大亮。
她蹲在太阳照不见的地方忍着疼动了动僵硬的四肢。
还没起身,大门忽然被人拉开来。
孟晚卿本能低头挡住眼上的红肿,不想谢商宴看见。
门后来的,却是保姆:“先生让你从后门进去,收拾干净就去客厅,别丢了谢家的脸。”
保姆态度冰冷,全然没把她当谢家的女主人。
孟晚卿借着门缝往里,这才看到客厅里挂着的彩色气球,还有用气球拼凑起来,祝叶菁菁生日快乐的生日祝福语。
谢商宴和叶箐箐一身高定礼服并肩而站。
周围人不知道说了什么,叶菁菁跟着羞涩踮脚在谢商宴脸上落下一吻。
孟晚卿心脏一坠。
转头对上谢商宴那双含笑朝她望过来的眼。
他什么都没说,下一秒,单手搂着身侧人的腰,纡尊降贵吻了回去。
耳边哄闹如潮。
孟晚卿麻木的收回视线,没有吵没有闹,没有冲上去质问。
吹了一晚的冷风,她身体已经到了极限。
好不容易回到房间,她吐过一轮后,看着洗手池里触目惊心的鲜血,还没来得及缓口气,保姆又掐着点上来敲门。
“先生让你拿着买的东西下去,不然你知道下场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他也就会用这些东西威胁她。
孟晚卿擦掉嘴边残留的血迹,从包里掏出止痛药混着嘴里的血咽下,认命下楼。
谢商宴还陪在叶菁菁身边,体贴的帮她挡着酒。
周围人理所当然接受,一口一个小嫂子调侃着,好像,叶菁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。
谢商宴更是给足了她面子,当着所有人的面送了她一枚价值千金的粉钻戒指,又坚定的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。
无声的对视里,他看叶菁菁的眼神都深情。
场下欢呼不止。
众人看向孟晚卿的眼神,也是毫不避讳的嘲讽和鄙夷。
“为了钱她还真能忍,五年,但凡要点脸的都得走。”
“这算什么?你没看她手里拿着的避孕药和草莓?我听谢家保姆说,那是给叶**买的。”
“当太太当到给小三和老公买避孕药还要买草莓,要是我,我都没脸活。”
在众人的讥讽中,谢商宴那双沉静深邃的眼慢慢落在她身上,一言不发。
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。
周围笑声瞬间更大。
苦涩在孟晚卿嘴里炸开来,手里的药和草莓硌的手生疼。
她强忍着病痛的折磨,挑了个无人的地方。
还才坐下,迎面又撞上了叶菁菁那张得意的笑脸。
“姐姐,被抢走挚爱的感觉,不好受吧?”
她表情孤傲又不可一世,和从前每一次考试超过她时的得意一模一样。
孟晚卿吸了口冷气,嗓子不受控的咳嗽。
她捂着胸口,看着身前人嫌弃的后退,呛得眼泪都流下来,才渐渐平复,哑着嗓子摇头:“没什么不好受的。”
那件事之后,她就知道她和谢商宴这辈子俨然成了两条再无相交可能的平行线。
只是,她不懂。
“为什么是他?”
“还能为什么?”
她声音才落下,叶箐箐就变了脸。
“孟晚卿,你抢走妈妈对我的喜爱,她到死都要把骨灰留给你,我爱了谢商宴那么多年,他也只爱你!哪怕你们隔着血仇他都放不下你,每天晚上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!”
“他就想听你服个软认个错,只要你开口求他再爱你,他就会不顾一切丢盔弃甲!可我不甘心,所以我告诉他,当年给他捐骨髓的人,是我。”
“所以,他才会选你?”
孟晚卿捏着药盒的一角,脸上的表情比云还淡。
叶箐箐眼眶却倏然变得猩红。
“你凭什么不生气!孟晚卿你不该是这种反应!我说我要谢商宴,我要他这辈子都不再爱你!我要你失去一切!”
她声嘶力竭,俨然没了刚刚风光得意的样子。
孟晚卿却沉默下来。
就在叶菁菁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,孟晚卿忽然抬头看向她,一双眼含笑,却通红。
“好啊。”
这些年,孟晚卿总在想,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曾相爱,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。
叶箐箐也笑红了眼,眼里情绪复杂的,让人理不清。
“孟晚卿你一点都没变,你总是这么让人讨厌,不过你不用得意。”
她深吸口气退到水池边。
“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拿到手,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彻底厌弃你。”
话落,她扬起唇就朝身后的泳池径直倒去。
落水声巨大。
不知道谁喊了句:“快来人啊!谢太太把叶**推进泳池了!”
孟晚卿还没来得及擦掉嘴角溢出来的鲜血,手腕就被一只灼人的大掌死死掐住。
“孟晚卿你真不愧是杀人犯的女儿,箐箐要是有事,我绝不会放过你!”
怒吼回荡在泳池边。
谢商宴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憎恶。
仿佛这样的她,就该去死。
寒风呼啸,冻结了孟晚卿所有感官。
她费力张口想说些什么,身侧人已经甩开她,毫不犹豫跳进泳池救出叶菁菁。
孟晚卿被甩的踉跄,手里草莓和药掉落一地。
周围人围上来,或刻意或无意踩上去,不过几眼,鲜红的草莓就被人踩得稀烂。
孟晚卿不想再因为草莓被折磨,叹了口气伸手去捡。
可她还才弯腰,暗处却忽然多出一只手用力一堆。
她反应不及,一头摔进水里,额头不知道磕到哪,剧烈的疼痛刺的她眼前一黑。
人群却远没有叶菁菁落水时的惊慌。
只有人不咸不淡说了句:“她好像磕到头了,不会死吧?”
喉咙里的血腥和泳池里的水混杂,孟晚卿意识消失前最后听见的,是谢商宴凉薄又无情的冷笑。
“她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哪会死的这么容易?她不是喜欢推人下水,就让她好好感受感受呛水的滋味!”
……
再睁眼,孟晚卿是被疼醒的。
没人送她去医院,院子里人散去后,只有一个看不下去的保姆阿姨把她拉上来。
只可惜,她新开的止疼药也全没了。
孟晚卿疼的发抖,又一次吐血后,她撑不住打车去了医院。
医生一边帮她处理着额头上的伤口,一边皱眉:“我是说你时日不多,我也没叫你上赶着作死。”
孟晚卿想给他扯出抹笑,奈何太疼,她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医生脑袋已经转过去:“人都有耐药性,止疼药能不吃就不吃,身体是自己的,就剩这么段时间了,就别折腾自己了。”
孟晚卿知道他是好心。
“可是,疼啊。”
不吃的话,太疼了,比死都难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