挠痒痒?
杨玄的瞳孔,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他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,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。
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。
冰冷,坚硬,带着一股死寂的气息,却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。
他感觉自己的颈骨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**,随时都会被捏成碎片。
恐惧。
前所未有的恐惧,淹没了他的理智。
他所有的手段,他引以为傲的道法,在这头怪物面前,就像个笑话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杨玄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,脸因为缺氧而涨成了酱紫色。
“世上……没有道法杀不死的邪祟……没有!”
他不能死!
他还没炼成尸魁,还没踏上长生大道!没能真正的像师父一样能真正的成仙求道!
怎么能死在这里!
死在一个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手里!
死在这种垃圾底层凡人组成的怪物手里!
羞辱和求生的欲望混杂在一起,让杨玄的眼中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决绝。
他猛地抬起还能动的另一只手,狠狠拍向自己的胸口。
“噗!”
他不是在攻击,而是在用最后的力气,从怀里震出了一样东西。
那是一张巴掌大小,材质非金非玉的符箓。
符箓通体暗黄,上面用鲜血般的朱砂,刻画着一道极其复杂、充满威严的雷霆符文。
符箓一出现,整个破庙里的阴风都为之一滞。
一股至阳至刚的气息,瞬间扩散开来!
“祖师爷……弟子不孝!”
杨玄眼中闪过无尽的肉疼和悔恨。
这是他这一脉的镇派之宝,天雷符!
里面封印的,不是凡火画出的符雷,而是由半仙境界的祖师爷,在渡劫时侥幸截取的一丝真正的天劫神雷!
是真正的天道之威!
这世间一切阴邪鬼祟的克星!
这本来是他留着冲击更高境界时,用来抵御心魔的最后依仗!
现在,却要用在一个他自己造出来的孽障身上!
“孽畜!给我化为飞灰吧!”
杨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嘶吼着催动了天雷符!
嗡——!
符箓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,将整个破庙照得如同白昼!
一道纤细的、金色的电蛇从符箓上窜出,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,瞬间劈向苏云的头顶!
在金色电蛇出现的那一刻。
苏云那被无尽仇恨和怨气填满的意识里,第一次,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悸动。
是恐惧。
来自魂魄深处的恐惧。
那股力量,纯粹、浩瀚、霸道,是他这种阴怨之物的绝对天敌。
他的动作,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。
就是这一丝迟滞,被杨玄捕捉到了。
杨玄看到苏云的反应,绝望的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得意的、病态的笑容。
“哈……哈哈哈哈!”
“怕了!你果然还是怕了!”
“任你再邪门!任你是什么尸鬼合一的怪物!你终究是阴秽之物!”
“在真正的天道雷威面前,又焉能不败?!在志刚至阳面前,你又怎么能不死了?”
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苏云在这道劫雷下魂飞魄散,化为焦炭的场景。
虽然可惜。
太可惜了!
这么完美的材料,就要这么被毁掉了。
如果不是这孽畜反噬,如果能将其炼化,自己何愁大道不成!
但现在,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!
就算被劈成渣,说不定还能剩下点骨灰,那也是至阳之体炼化过的,价值连城!
杨玄的脑中闪过无数贪婪又惋惜的念头。
下一秒。
轰!!!
金色的劫雷,结结实实地劈在了苏云的身上!
“啊——!!!”
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,从苏云的喉咙里炸开!
疼!
无法形容的剧痛!
如果说,之前自己用瓦片划开身体,是肉体上的痛苦。
那么现在,就是灵魂和肉体,在同时被千刀万剐!
金色的雷霆之力,像亿万根烧红的钢针,疯狂地钻进他的身体,灼烧着他的尸身。
那至阳至刚的气息,更是直接作用于他的魂魄,仿佛要将他身为厉鬼的那一部分,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!
阴气在消融!
尸气在溃散!
他的魂魄在雷光中哀嚎,他的身体在雷光下颤抖!
杨玄被这股力量的余波震飞出去,重重地摔在地上,但他顾不上疼痛,死死地盯着雷光中央。
他笑了。
“死吧!死吧!给我死!”
雷光是如此的耀眼,痛苦的咆哮声也渐渐弱了下去。
一切都该结束了。
杨玄松了口气,心里滴着血。
亏大了。
亏到姥姥家了。
他挣扎着爬起来,想去看看那怪物有没有剩下点什么残渣。
然而,当雷光渐渐散去。
当烟尘缓缓落下。
杨玄脸上的笑容,彻底僵住了。
雷光的中心。
那个身影,依旧站着。
他非但没有化为飞灰,甚至连一丝焦黑的痕迹都没有。
原本青黑色的皮肤,此刻竟然泛着一层淡淡的、古铜色的光泽,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金属。
身上那些被瓦片划开的、狰狞的伤口,此刻已经完全愈合,连一道疤痕都看不见。
他,完好无损。
不。
他甚至……变得更强了。
“怎么……可能……”
杨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“天劫神雷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杀不死你?!”
他的世界观,他数百年的修行认知,在这一刻,被彻底击碎!
苏云缓缓抬起头。
他感受着身体里全新的变化。
刚才那一瞬间,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。
灵魂被灼烧的痛苦,远超肉体。
但,就在他的魂魄快要被至阳雷力撕碎的时候。
他那具至阳命格的身体,却像是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水,疯狂地吸收着那股霸道绝伦的雷霆之力!
雷霆之力,本是至阳之物。
而他的肉身,也是至阳之躯!
阴阳相冲,龙困浅滩。
这是杨玄当年对他的批语。
可现在,他成了尸鬼合一的怪物。
他的魂,是至阴的厉鬼。
他的身,是至阳的尸王。
阴阳,在他这具身体里,达到了一个诡异的、前所未有的平衡。
但这种存在终究是无根之源。
无法长存久续。
不被天地所容。
然而此时。
至阳的雷霆之力,无法摧毁他至阳的肉身,反而成了淬炼身体的养料!
而肉身被淬炼强化的同时,又反过来庇护住了他那至阴的魂魄!
虽然灵魂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,但这痛苦,跟失去小凛的痛比起来,又算得了什么?
跟自己亲手把自己割得血肉模糊的痛比起来,又算得了什么!
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,他已经经历过!
这点痛,他忍得住!
“原来……”
苏云扯动嘴角,发出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,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诡异。
“……是这样。”
他明白了。
他明白自己这具不人不鬼的身体,该如何补。
自己这被天地所不容的无根之物,如何用去填充消耗的东西。
阴,可养魂。
阳,可补身。
他抬起眼,望向已经彻底傻掉的杨玄。
那目光,就像在看一盘……菜。
“你……”
杨玄刚说出一个字。
苏云的身影,瞬间从原地消失。
下一秒,杨玄只觉得脖子一凉。
他低头。
一排森白的牙齿,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脖颈动脉。
“呃啊!”
杨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他能清楚地感觉到,自己全身的血液、精气,甚至是……魂魄,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,疯狂地抽走!
血液的阳刚之气,涌入苏云的身体。
魂魄的阴寒之力,滋润着苏云的魂魄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饶命……”
杨玄的身体飞快地干瘪下去,眼中最后的神采,是无尽的恐惧和悔恨。
他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……
苏云面无表情地吸干了他的一切。
他松开嘴,任由那具干尸摔在地上。
一种空虚被填充的感觉。
是的了,果然如此。
自己这具不被天地所容的存在。
只能通过外物来补充自身...来延长燃烧殆尽的时间。
他闭上眼,仔细品味着。
魂魄的阴寒,让他的尸身感到一阵灼烧。
肉身的阳气,让他的魂魄感到一阵刺痛。
但这种痛苦的交织,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强大。
苏云缓缓睁开眼,望向了惠市的方向。
刘家。
下一个,就是你们了。
、....
刘家庄园,惠市的半山别墅区。
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,紫檀木的香气混着上好的龙井茶香,闻着就让人心静。
但刘天龙静不下来。
他的右眼皮从早上开始,就一直在跳,跳得他心烦意乱....
窗外的雨还一直停不下来,阴雨,潮湿,和时不时的雷暴。
这种气候很诡异的。
“天沉至阴,雷暴至阳,可又那么潮湿....”
刘天龙看着墙角发霉的污渍,确实是有点烦躁。
他放下手里的青瓷茶杯,杯子和桌面碰撞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杨玄呢?”
刘天龙的声音不高,却透着一股常年发号施令的威严。
他面前站着一个管家,比李管家看着要老成得多,躬着身子,大气都不敢喘。
“家主,杨道长三天前说是出去寻一味药材,至今未归,电话也联系不上。”
刘天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杨玄是他花大价钱从长白山请来的客卿,正统道家传承,修为非凡,见多识广,身上背着多种北方道家传承。
关键时刻找不到人,这让他心里那股不安烦躁,又重了了那么些。
“最近家里有没有出什么事?”
“回家主,一切如常。”
刘天龙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正想再问点什么,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。
“爸!”
刘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,一**陷进昂贵的真皮沙发里,二郎腿翘得老高。
他刚从外面的会所鬼混回来,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和女人香水的味道,和这间书房格格不入。
刘天龙的视线落到自己儿子身上,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他年轻时在惠城最大的净土寺带发修行过几年,虽然早就还俗,但一些基本的门道还是懂的。
在他的视野里,刘虎的身上,正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黑色雾气。
不浓,但很阴冷。
这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。
“你最近又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?”刘天龙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刘虎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:“没干嘛啊,就跟朋友喝喝酒,玩玩女人,爸,你这跟审犯人一样干什么。”
“我问你干了什么!”刘天龙猛地一拍桌子,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:“你怎么又被脏东西缠上了!”
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变成脏东西的....
只有怨念很重的时候,才有概率变成脏东西....还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要素都有才行....
可刘虎上一次被脏东西缠上的时候.....可还是一周前。
那么快又来?
刘虎被刘天龙这一下吓了一跳,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。
他开始回忆。
最近干的事确实不少.....
**,杀人,这些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,稀松平常,哪件值得他老爹发这么大火?
他脑子里过了一遍,大部分连脸都记不清了,KTV蜜饯女大学生?还是服务员那一次....哦,还把她老公打残废了。
哦,对了。
前天晚上开车回家,路上好像碾死了一个送外卖的。
那小子躺在地上哀嚎的样子还挺有意思,他特意停下车多听了一会儿。
嗯……还有就是那个瘸子和他妹妹。
一想到那个叫苏凛的妞,刘虎的下腹就一阵火热。
可惜了,没尝到味儿....
不过,最近出人命的冲突,就只有那一次了。
“就……前几天做笔买卖,出了点小冲突。”刘虎含糊不清地开口。
“对方不肯卖东西给我,我就……稍微用了点手段,不小心闹出了人命。”
他摊了摊手,一脸的无辜和委屈。
“爸,这也不能全怪我啊,是他们不识抬举,在惠市,我刘虎想要的东西,还有人敢不给的?”
刘天龙气得胸口起伏。
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,但听到他把人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,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。
他从墙上摘下一根用牛筋鞣制的长鞭,这是刘家的家法。
“你这个畜生!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!”
刘天龙扬起鞭子就要抽下去。
“天龙!你干什么!”
一个穿着华贵旗袍的女人尖叫着冲了进来,张开双臂死死护在刘虎身前。
是刘虎的母亲,柳玉。
她一把抢过刘天龙手里的鞭子,扔在地上,眼睛通红地瞪着他。
“你要打死我儿子吗?他做错了什么?!”
“他做错了什么?”刘天龙简直要被气笑了,“你问问他自己干了什么好事!”
柳玉回头看了一眼宝贝儿子,然后又扭过头,理直气壮地对着刘天龙吼。
“那又怎么样?不就是死了几个穷鬼吗?他们能被我儿子看上,是他们的福气!”
她把刘虎拉到自己身后,像护着小鸡仔的母鸡。
“再说了,就算有错,那也肯定是那些穷鬼的错!谁让他们不把东西乖乖交出来的?是不是啊儿子?”
刘虎在他妈身后,探出个脑袋,使劲地点头。
“对!就是他们活该!谁让他们穷,还敢碍我的事!”
“你听听!你听听!”刘天天龙指着这对母子,手指都在发抖,“慈母多败儿!就是被你这个女人给惯坏的!”
他头疼欲裂。
跟这对蠢货母子,根本讲不通道理。
他现在没工夫计较这些,当务之急,是解决儿子身上那股黑气。
虽然看着不重,但这种东西邪门得很,拖久了容易出事....儿子又是没什么修行天赋的废物东西。
偏偏杨玄那个老道士又不见了踪影。
“罢了。”
刘天龙疲惫地摆了摆手,重新坐回椅子上。
“我自己来....”
“老爷您出手,必然无一失。”
“不用给我拍这种马屁。”
曾经的刘天龙也在净土寺修行,同样的不是弱者。
只是痴迷人间富贵,静不下心来修功德,所以才被驱赶出了寺庙,但和净土寺也是有着各种勾连。
不过刘家有一个人在玄门担当要职就可以了。
如此一来黑白两道玄门通吃。
刘家就是这个城市的土皇帝。
此时。
刘天龙穿起法衣祭起法坛浑身上下功德的金光点缀....
金光闪闪,好一个正道堂皇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