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的眼神躲闪,她一把关掉水龙头,水声戛然而止,厨房里静得可怕。
“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?”
她走过来,想拉我的手,被我躲开了。
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,脸上挤出疲惫的笑。
“我知道爸今天的话让你不舒服了,可那真的是醉话。你和陈峰是亲兄弟,诺诺长得像小叔有什么奇怪的?”
她试图用最合乎逻辑的解释来安抚我。
放在以前,我或许会信。
但今天,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
“是吗?”我盯着她的眼睛,“那我问你,上个月你为什么突然给陈峰转了二十万?”
林薇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她脱口而出。
我冷笑。
我们是夫妻,她的银行卡绑定了我的手机号,每一笔大额支出我都会收到通知。
以前我从不看,因为我信她。
可就在岳父说出那句话的瞬间,过去所有被我忽略的细节,都像电影回放一样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。
其中就包括这条转账信息。
当时她给我的解释是,陈峰谈了个女朋友,被骗了,欠了一大笔网贷,她这个做嫂子的不能不管。
我信了。
我还心疼地给陈峰打了个电话,他哭着跟我说没事了,钱已经还上了。
现在想来,那场哭戏,演得真好。
“你别误会!”林薇急了,上前一步解释,“那笔钱真的是……”
“是给他还债的,对吗?”我替她说完。
她用力点头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:“对!就是这样!他一个男孩子在外面不容易,我怕你担心才没细说。”
多好的嫂子啊。
多体贴的妻子啊。
我看着她焦急辩解的样子,心里一片冰冷。
“林薇,我们结婚五年了。”
我平静地开口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,对我撒谎了?”
她愣住了。
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你有。”我打断她,“你撒谎的样子,连眼睛都不敢看我。”
她彻底沉默了,垂下头,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里的腥甜。
“那笔钱,我不会追究。”
她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光。
“我只有一个要求。”我说,“以后,让陈峰少来我们家。”
她脸上的庆幸僵住了,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“为什么?他是你弟弟……”
“正因为他是我弟弟,我才不想我们兄弟之间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,产生隔阂。”
我看着他说得清晰无比。
“你,能答应我吗?”
她张了张嘴,似乎想反驳,但在我冰冷的注视下,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“……好。”
那天晚上,我们分房睡了。
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。
我躺在诺诺的房间,抱着儿子温热的身体,一夜无眠。
黑暗中,我睁着眼睛,一遍遍地回想。
我想起陈峰大学刚毕业那年,没地方住,在我家住了半年。
那半年,林薇对他比对我还好。
早上会特意为他多做一份三明治,晚上会陪他看他喜欢的篮球赛。
我当时只觉得,她是爱屋及乌,把我的弟弟当成了自己的弟弟。
我还想起,林薇怀孕后期,身体笨重,脾气暴躁。
是陈峰,天天陪在她身边,给她按摩,陪她散步,比我这个亲爹还有耐心。
林薇生孩子那天,他守在产房外,哭得比谁都伤心。
诺诺出生后,他更是三天两头往我家跑,买的玩具和衣服堆满了半个房间。
所有人都夸我有个好弟弟。
我也曾为此感到无比幸福。
可如今,这些温馨的画面,都变成了一把把尖刀,反复凌迟我的心。
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?
是在我家住的那半年吗?
还是更早?
那个被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弟弟,那个我发誓要爱一辈子的妻子。
他们怎么能……怎么敢……
第二天一早,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起床,做了早餐。
林薇从书房出来,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。
她坐在餐桌前,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。
“老公,你……还生气吗?”
我把牛奶推到她面前,笑了笑:“没有。我想通了,爸说的对,都是一家人,长得像也正常。”
她明显松了口气。
“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。”
我点点头,一边喝粥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:
“对了,诺诺的头发有点长了,我想带他去剪一下。他后脑勺有块小胎记,每次理发师都容易刮到,我想找个细心点的师傅。”
说着,我伸手,从诺诺头上轻轻揪下几根头发。
“你看,这发质,又黑又硬,跟你真是一模一样。”
我把那几根头发在指尖捻了捻,然后当着她的面,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