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慎言跪在我面前时,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。这位向来高高在上的傅氏集团总裁,
第一次低下了他矜贵的头颅,猩红着眼,声音嘶哑地求我:“苏清,求你,救救小月。
”他的白月光,沈月,躺在ICU里,急性溶血,生命垂危。而我,是她唯一的希望。
因为我拥有和她一样,被称为“熊猫血”的Rh阴性血。这也是当初傅慎言找到我,
让我做她替身的原因。我静静地看着他,然后,在他充满希冀的目光中,轻轻摇了摇头。
我微笑,清晰地吐出六个字:“抱歉,血型不符。”1傅慎言猛地抬起头,
英俊的面容因震惊而扭曲,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。“你说什么?苏清,你再说一遍!
”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那双曾让我沉溺的深邃眼眸,
此刻只剩下暴怒和不可置信。“我说,”我一字一顿,平静地迎着他的视线,重复道,
“血型,不符。我救不了她。”“不可能!”他怒吼,声音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回荡,
引来零星的侧目,“你的体检报告我看过无数遍!你就是Rh阴性血!苏清,
都到这个时候了,你还想玩什么把戏?要钱?要多少?你说个数!”他眼里的轻蔑和不耐烦,
像一根熟悉的针,扎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。在他的世界里,所有问题,都可以用钱解决。
包括我,这个他用钱买来的替身。我没有挣扎,只是淡淡地抽回了我的手。“傅总,
三年前是,现在不是了。”我抬起眼,看着他身后ICU紧闭的大门,语气没有一丝波澜,
“三年前那个叫苏清的女孩,她的血,她的爱,她的一切,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你。
可是你把它们全都耗尽了。”“你亲手,把她的血,换掉了。”我的话像一道惊雷,
劈得傅慎言愣在原地。他死死地盯着我,似乎想从我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。
可他失败了。我的脸上,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。2“苏清,你别跟我装神弄鬼!
”傅慎言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,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,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总裁姿态,
“我没时间跟你耗。沈月等不了。开个价,然后去抽血。”“傅总,你是不是忘了,
”我轻笑一声,那笑意却未达眼底,“我们的合同,上个月就已经到期了。我现在,
不是你的员工,更不是你的……情人。”最后两个字,我说得极轻,却像两个耳光,
狠狠扇在他脸上。三年来,我扮演着沈月的影子。学她的穿衣风格,模仿她的言谈举止,
甚至连微笑的弧度,都要分毫不差。傅慎言的朋友们都笑称,我是傅总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,
是沈月最完美的复制品。而我,也曾天真地以为,只要我做得够好,总有一天,他会看到我,
而不是透过我,去看另一个人。直到上个月,沈月回国了。他没有给我任何解释,
只是让助理送来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和一份解约合同。“拿着钱,消失。”这是他通过助理,
传给我的最后一句话。我做得很好。我拿着钱,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,从我们同居的别墅里搬走,带走了我所有廉价的行李,
没留下一丝痕迹。我以为,我们之间,已经彻底结束了。没想到,再见面,
会是在这种堪称讽刺的场景下。3见我油盐不进,傅慎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“苏清,
你非要逼我?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别忘了,你弟弟的病,还需要一大笔后续治疗费用。
你以为你那点积蓄能撑多久?只要你点头,我再给你一千万。否则,
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和你弟弟,在A市待不下去。”又是这样。威胁,利诱。
这是他惯用的伎俩。三年来,我弟弟昂贵的治疗费用,就像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
让我不得不一次次向他低头。他以为,这次也一样。可惜,他算错了。“傅总,
恐怕要让你失望了。”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,在他面前展开,“我弟弟小远,
上周已经去世了。”那是一张死亡证明。傅慎言的瞳孔骤然紧缩。我看着他震惊的脸,
心中没有报复的**,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。“所以,你最后的筹码,也没了。
”我将那张纸重新叠好,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那是小远留给我,最后的东西了。“还有,”我抬起头,直视着他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,
“关于我的血。你可以不信,但我建议你立刻去找我的主治医生,陈医生。
他会给你一份我的最新体检报告。”“三年的精神压抑和营养不良,
让我患上了严重的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贫血。我的身体,会攻击自己的红细胞。简单来说,
我的血,现在对任何人而言,都是毒药。”“包括沈月。”“而这一切,拜谁所赐,傅总,
你比我更清楚。”4.序幕:名为“替身”的戏剧我和傅慎言的相遇,
始于一场荒唐的交易。三年前,我弟弟苏远被确诊为白血病,
急需骨髓移植和后期天价的治疗费用。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,走投無路之下,
只能去地下血库卖血。就在那里,我遇到了傅慎言的助理。他告诉我,
他们的老板在找一个人,一个和他的心上人拥有同样稀有血型,
并且身形、眉眼有七分相似的女孩。那个心上人,就是沈月。当时,沈月因为家族联姻,
远嫁海外。傅慎言爱而不得,便想找一个慰藉品。我很幸运,或者说,很不幸,我被选中了。
合同条款写得很清楚:扮演沈月的替身,为期三年。随叫随到,满足雇主的一切需求,
身体或情感。作为回报,傅慎言将承担我弟弟所有的治疗费用。我别无选择,
签下了那份如同卖身契的合同。从那天起,苏清就死了。活下来的,是沈月的影子。
5.影子的自我修养傅慎言是个合格的“导演”。他给了我一本厚厚的相册,
里面全是沈月的照片,从童年到成年,各种姿态,各种表情。“学她。我要你一颦一笑,
都和她一模一样。”他冷冷地命令道。于是,我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模仿秀。
我剪掉了留了多年的长发,烫成和沈月一样的**浪。我扔掉了所有喜欢的棉布裙子,
换上他准备的一柜子高级定制,全是沈月偏爱的香槟色和裸色。我对着镜子,
一遍遍练习沈月式的微笑,嘴角上扬十五度,露出八颗牙齿,眼神要带着三分纯真七分娇俏。
我甚至要学她吃饭的习惯,她不吃香菜,不吃姜蒜。于是,我的餐桌上,
也再没出现过这些东西,哪怕我是一个无辣不欢的川妹子。傅慎言会带我出席各种场合,
他的朋友们都知道我的身份。他们会当着我的面,肆无忌惮地评价:“阿言,
你这个替身找得真不错,这眼睛,这鼻子,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”“可惜啊,
终究是假的。正品一回来,赝品就该销毁了。”每当这时,傅慎言从不为我辩解。
他只是淡淡地笑着,默认了这一切。而我,只能低下头,
用练习了千百遍的、属于沈月的微笑,掩饰我所有的难堪和屈辱。6.他偶尔的温柔,
是穿肠的毒药如果傅慎言一直对我冷漠如冰,或许我不会沉沦。坏就坏在,
他偶尔会给我一些温柔的错觉。在我因为模仿不到位而被他训斥得掉眼泪时,
他会难得地放缓语气,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的泪水,叹息道:“别哭,你哭起来,就不像她了。
”在我发高烧,烧得神志不清,嘴里胡乱喊着“妈妈”时,他会守在我床边,
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拭额头,一夜未眠。第二天我醒来,他已经恢复了冷漠,
只说是佣人照顾的我。但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。最让我动摇的一次,是我弟弟病情恶化,
急需一大笔手术费。我不敢跟他开口,只能偷偷躲在花园里哭。他找到了我,什么都没问,
直接递给我一张卡。“密码是你的生日。”他说。那一刻,我真的以为,他对我,
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不同。我天真地想,也许,他透过我的眼睛,看到的不仅仅是沈月,
也看到了苏清。哪怕只有一秒。现在想来,真是可笑。他对我所有的“好”,
都建立在“我像沈月”这个前提上。当我哭起来不像沈月时,他会烦躁。当我生病时,
他或许是想起了沈月也曾这样脆弱地躺在病床上。至于那张银行卡,
不过是他为了稳住我这个“血库”和“替身”,所付出的必要成本。他不是在对我温柔,
他是在透过我,对着那个想象中的、永远完美的沈月,施舍他无处安放的深情。而我,
却像个溺水的人,抓住了一根浮木,就以为抓住了整个世界。
7.那通决定命运的电话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是小远去世前的那通电话。半年前,
小远终于等到了合适的骨髓配型,手术非常成功。医生说,只要后续康复做得好,
他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。我欣喜若狂,以为我们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。
我开始计划着,等合同到期,就带着小远离开A市,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,
开始新的生活。然而,命运却给我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。小远出院后不久,
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,再次被送进急救室。医生告诉我,情况很危急,
需要立刻进行二次移植,而我是唯一的、最佳的供体。手术就定在下周三。
我提前跟傅慎言请了假,说家里有急事。他当时正在国外出差,只是不耐烦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手术前一晚,我守在小远的病床前,握着他瘦弱的手,给他讲故事,告诉他,等他好了,
姐姐就带他去看海。小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:“姐,你别骗我了。我听医生说了,
做这个手术,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。”“没事的,”我摸了摸他的头,“姐姐身体好,
很快就能恢复。只要小远能好起来,姐姐做什么都愿意。”就在这时,
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。是傅慎言。我走到走廊尽头,按下了接听键。电话那头,
传来他焦急万分的声音:“苏清,你现在在哪?马上来机场接我!”“傅总,我请过假了,
我弟弟……”“我不管你弟弟怎么样!”他粗暴地打断我,“小月出事了!
她在那边受了委屈,情绪崩溃,刚刚吞了安眠药,现在正在洗胃!她要见我,
我必须马上回去!我的私人飞机一个小时后到,你必须来接我!”我愣住了。
沈月吞了安眠药。而我的弟弟,正在生死线上挣扎。“傅慎言,”我的声音在发抖,
“我真的走不开,我弟弟明天就要做手术,生死攸关……”“苏清!
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怒火,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冷血?那是小月!
她差点就没命了!你弟弟的手术就不能改天吗?你知不知道小月现在最需要人陪?你过来,
我给你双倍的钱!”“钱……”我喃喃自语,忽然觉得无比荒谬。“对,钱!
你不是很爱钱吗?”他似乎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,语气缓和了一些,“听话,先过来。
你弟弟那边,我让李助理去处理,找最好的医生,用最好的药,绝对不会有事。
”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,我的心,一寸寸地冷了下去。在他的世界里,沈月的一根头发丝,
都比我弟弟的命重要。我的沉默,似乎激怒了他。电话那头,他开始口不择言:“苏清,
你别给脸不要脸!你别忘了,你弟弟现在用的一切,都是我给的!我能救他,也能让他死!
我数到三,你要是再不答应,后果自负!”“一。”“二。”我握着手机,浑身冰冷。
窗外的夜色,浓得像化不开的墨。我听到了ICU里,仪器发出的刺耳警报声。
我听到了护士匆忙的脚步声。我听到了小远的主治医生,在电话里对我嘶吼:“苏清!
你弟弟大出血!你人呢?马上过来签字!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那一刻,
世界在我耳边轰然倒塌。我挂掉了傅慎言的电话,疯了一样冲向ICU。我签了字,
看着小远被推进手术室。我在手术室外,坐了一夜。天亮时,手术室的门开了。医生走出来,
摘下口罩,疲惫地对我说:“对不起,我们尽力了。”8.尘埃落定,
心如死灰小远的葬礼,是我一个人办的。傅慎言没有再联系我。后来我从八卦新闻上看到,
他那天连夜回国,不是因为沈月自杀,而是沈月终于下定决心和她那个联姻的丈夫离婚了。
她是回来,和他重归于好的。新闻上,他们十指紧扣,出现在机场,面对镜头,笑得灿烂。
傅慎言看着沈月的眼神,是我从未见过的,真正的、不掺任何杂质的温柔和爱意。那一刻,
我终于明白,我这三年的坚持,有多么可笑。我不过是他们爱情故事里,一个无足轻重的,
甚至有些碍眼的插曲。处理完小远的后事,我给自己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。
报告出来那天,陈医生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“苏**,你的情况……不太好。”他说,
“长期的精神压力和营养不良,加上你弟弟去世带来的巨大打击,你的身体已经垮了。
你患上了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贫血,而且……已经无法再为任何人捐献骨髓或血液了。
”我拿着那份报告,在医院的长椅上,坐了很久。我没有哭。因为我的眼泪,
早在小远离开的那天,就流干了。我只是觉得,这具被掏空了的身体,
终于和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,达成了和解。它们一起,宣告了过去那个苏清的死亡。
9.医院走廊的对峙思绪从回忆中抽离,我重新看向面前这个面色铁青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