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闻莺正垂首立在一排妇人间,等着应聘裕国公府的奶娘。
一个穿着藏青比甲的嬷嬷慢悠悠地踱步,眼神如同挑选货物般从她们身上划过。
“都抬头,伸出手。”
柳闻莺和其他妇人依言照做。
田嬷嬷从最右边开始初步筛查。
“指甲缝里有泥垢,不行!”
“身上味道太重,不行!”
“头发有垢,不行!”
柳闻莺处在最后一位,听着其他人一个个被筛出去,她难免紧张。
今晚她和女儿落落能不能吃饱饭,就看能不能应聘上公府的奶娘了。
柳闻莺是穿越来的,她大学学的是护理专业,毕业后也在行业里深耕。
不但做过育儿师,还做过养老院主管,日夜奔忙只为攒钱买房,却在一次夜班后猝然穿来,睁眼便是夫君的灵堂。
原主是个苦命人,饥荒年被卖做童养媳,熬到成亲诞女,怎料夫君意外身亡。
婆家骂她丧门星,生不出把儿,将刚坐完月子的她与襁褓中的女儿赶出门,连件厚衣服都没给。
纵然拥有现代见识,知晓平等自由。
可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,一个无依无靠,还拖着个奶娃娃的寡妇,想要活下去谈何容易?
身无分文,举目无亲,若非绝境,她也不会来这高门大户碰运气。
只要有个差事,不管奶娘还是丫鬟,先保障自己活下去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。
其他应聘奶娘的妇人,一个个被各种理由淘汰。
终于,田嬷嬷停在柳闻莺面前,仔细打量后,总算点了点头。
“身材丰润,奶水定然足,随我来吧。”
柳闻莺心头一松,应了声:“是。”
跟在田嬷嬷身后,从角门入府。
府内庭院深深,回廊曲折。
柳闻莺被引到一间偏院厢房,门推开,一股淡淡的乳香扑面而来。
屋内已立着九名妇人,皆是青布素衣。
神色或局促或期盼,见她进来都抬眼扫了扫,又各自垂首。
柳闻莺是最后来的,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站定。
刚刚在府外只是第一重筛选。
大夫提着药箱进来,给她们十人一一诊脉。
身有疾病,不够健康的都被淘汰。
留下来的又被带到内室检查身体。
轮到田嬷嬷上前,她检查得更细,掰开牙口看舌苔,又拨开衣领看了看肩颈和胸脯的皮肤。
确认体毛不重,身上没有明显的疤痕,才算过关。
这一轮下来,又有四个妇人被淘汰,屋子里只剩下六个。
柳闻莺不由暗地咋舌,到底是大户人家,选个奶娘都堪比选秀。
本以为如此就算结束,没想到田嬷嬷端来六只碗。
“你们各挤点乳水出来,麻利点。”
检查完身体大夫都退了出去,剩下的都是女眷。
但柳闻莺还是不自在,背过身去挤。
不多时,六个小碗里都盛了温热汁液。
田嬷嬷将六个碗放在一个托盘上,什么也没说,端着便出去了。
门被重新关上,留下六个妇人煎熬等待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柳闻莺盯着脚下砖缝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不多时,田嬷嬷推门进来,指了柳闻莺和另外两个妇人。
“你,你,还有你,成了,小少爷肯喝你们的奶。”
原来最后一关居然是看小少爷会喝谁的奶。
田嬷嬷说完从袖袋里掏出碎银子,分别塞到柳闻莺三人手里,一人一两。
“这是定金,那好了,现在立刻回家去收拾东西,半个时辰后回来,误了时辰,这差事就没了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