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仪城,这座因矿而兴的钢铁巨兽,
在初冬灰蒙蒙的天幕下吞吐着混杂了煤灰、铁锈和淡淡硫磺味的雾气。
城市的光鲜与矿区的粗粝在此刻泾渭分明。市中心霓虹闪烁的玻璃幕墙,
映照不出几公里外废弃矿坑的荒凉与深埋其下的秘密。季林野站在一栋旧式公寓楼阳台上,
俯瞰着下方行色匆匆的人流。他换了一套洗得发白、袖口有些磨损的深蓝色工装,
头发也刻意剪短了些,显得更加平凡。脸上多了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。
他现在的身份是“池保”,一个在矿区外围做设备检修的临时工。“给,你的‘新人生’。
”秦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一丝完成杰作后的自得。他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。
季林野接过,里面是一套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身份证明、社保卡、几张不起眼的银行卡,
甚至还有几张“池保”穿着同样工装、背景是矿区设备的老照片。“手艺不错。
”季林野翻了翻,语气平淡,但眼底掠过一丝认可。秦珩伪造身份的本事,
是他能在黑暗中生存至今的重要依仗之一。“那是,也不看看是谁的手笔。
”秦珩大喇喇地坐到屋里唯一一张旧沙发上,拿起茶几上一个洗得发亮的苹果啃了一口,
含糊地说,“清璃**的也搞定了。‘依瑶’,公仪矿业大学地质系新来的实习生,
导师是…嗯,一个快退休、不太管事的老教授,档案干净得很。”说话间,卫生间的门开了。
清璃走了出来。她换下了之前便于行动的便服,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米白色粗线毛衣,
搭配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,脸上只化了极淡的妆容,
遮掩了几分因压力带来的憔悴,却更添了几分属于学生的青涩和书卷气。
她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、印着公仪矿大校徽的帆布书包。“怎么样?
像不像个初出茅庐、对矿坑充满好奇的菜鸟实习生?”清璃转了个圈,
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些,但眼神深处依旧藏着挥之不去的凝重。
季林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,那身普通的装扮意外地中和了她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,
让她真正融入了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的年轻人群。“嗯,很像。”他点点头,移开目光,
“记住,林薇,你是来学习的,不是来查案的。多看,多听,少问。”“我知道分寸。
”清璃紧了紧书包带子,“倒是你,‘池保’,在矿区走动要格外小心。
那里的人眼神都毒得很。”“放心。
”季林野的声音带着一种底层工人特有的、略带沙哑的疲惫感,“我就是个修机器的。
”这伪装的声音和神态,让一旁的秦珩都忍不住挑了挑眉。接下来的日子,
公仪城的钢铁丛林中,多了两个小心翼翼的身影。“依瑶”背着书包,
出入于略显陈旧的公仪矿业大学图书馆和档案馆。她安静地坐在角落,
面前摊开着厚厚的《公仪矿区地质构造史》、《深部开采工程安全规范汇编》,
或是泛黄的《星海深渊项目前期勘探报告(节选)》。
她的指尖划过一行行枯燥的文字和数据,眼神专注,偶尔会在一段描述上停留很久,
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下什么。她利用实习生的身份,
尝试接触一些当年可能参与过外围工作的老教授或行政人员,
旁敲侧击地询问着关于“星海深渊”项目的点滴,
尤其是事故前的一些“小插曲”或“不同意见”。收获微乎其微,大多数人要么讳莫如深,
要么真的所知甚少。而“池保”则如同水滴汇入大海,消失在矿区庞大的基层工人群体中。
他扛着工具箱,跟着工头爬上爬下,
检查着轰鸣的破碎机、锈迹斑斑的传送带支架、或是深井通风系统的老旧电机。他沉默寡言,
干活麻利,很快赢得了工头几句“这新来的小子,手脚挺利索”的评价。他利用检修的机会,
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矿区内部的安保分布、监控盲区,更重要的,是竖起耳朵,
捕捉着工人们休息间隙抽烟闲聊时,那些被烟圈裹挟着的、关于过去的只言片语。“嘿,
老张头,你资历最老,当年‘星海’那事儿…真就那么寸?一点预兆都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