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,宁静的氛围瞬间被撕裂。
张翠兰像一头发疯的母狮,双眼赤红,死死地瞪着苏晚。
她身后的顾淮安满脸痛苦和无奈,而助理小雅则是一脸惊慌失措。
“晚姐,对不起,他们非要闯进来……”
“不关你的事,出去吧。”苏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小雅如蒙大赦,连忙退了出去,并体贴地关上了门。
办公室里,只剩下对峙的几人。
还有那个被推到中间,茫然无措的孩子。
安安的身体晃了晃,最终还是站稳了。
他抬起头,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阿姨,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胆怯。
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他只知道,奶奶和爸爸带他来找一个很重要的人。
一个,能救他命的人。
苏晚的目光,第一次,如此清晰地落在了这个孩子的脸上。
真的很像。
和念念,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一样的眉眼,一样的鼻子,一样的嘴巴。
只是,他的脸上没有属于一个三岁孩子的红润和活力。
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。
嘴唇也毫无血色。
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,此刻也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暗。
这是一个,正在被病魔吞噬的生命。
苏晚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。
不疼。
但有点麻。
她没有忘记,电话还通着。
她将手机举到耳边,对着那头的顾建国,冷冷地开口。
“你的诚意,就是让你老婆带着孩子,闯进我的办公室,对我进行恐吓和威胁吗?”
电话那头的顾建国明显愣住了。
“什么?她……她去你公司了?”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。
“张翠兰这个疯婆子!”
“苏晚,你别激动,我马上让她回来!”
“不必了。”苏晚打断他,“你们顾家的闹剧,我没兴趣欣赏。”
“至于你说的股份,”她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,“你觉得,我会稀罕吗?”
说完,她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张翠兰听到了她的话,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苏晚你什么意思!我老公好心好意给你股份,你还不知好歹!”
“一个亿!那可是一个亿!你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!”
“我们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你,你还想怎么样!”
苏晚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。
她很高,穿着高跟鞋,比张翠兰高出了半个头。
她一步步走到张翠兰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那眼神,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。
“一个亿?”
“你以为,钱能买到一切吗?”
“三年前,你用十万块钱,买断了我和我女儿跟你们顾家的所有关系。”
“现在,你想用一个亿,买我女儿的骨髓,买你孙子的命?”
“张翠兰,你是不是觉得,所有东西,在你眼里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?”
“包括亲情,包括生命?”
张翠兰被她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,嘴上却依旧不肯认输。
“那……那你想怎么样!你说!只要我们能做到!”
“我想怎么样?”苏晚笑了。
那笑容,让张翠兰和顾淮安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。
“我想让你,也尝尝我当年的滋味。”
“你不是很宝贝你的孙子吗?”
“那我就要,眼睁睁地看着他,在你面前,一点点地衰弱下去。”
“看着你,从充满希望,到挣扎,再到绝望。”
“直到最后,彻底失去他。”
“就像我当年,失去他一样。”
这番话,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毒的刀子,狠狠地扎进张翠兰和顾淮安的心里。
“不……你不能这么做!”顾淮安终于崩溃了,他冲上来,想要抓住苏晚的手,却被她嫌恶地躲开。
“苏晚!你怎么能这么恶毒!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!”
“亲生儿子?”苏晚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,“顾淮安,你现在跟我提亲生儿子?”
“三年前,他被张翠兰从我身边抢走的时候,你怎么不说他是我亲生儿子?”
“你眼睁睁看着我抱着女儿被赶出家门,流落街头的时候,你怎么不念及一丝夫妻情分?”
“现在,他病了,需要我女儿救命了,你就想起我们血脉相连了?”
“你不觉得,太晚了吗?”
“太虚伪了吗?”
苏晚步步紧逼,顾淮安节节败退。
他被问得哑口无言,脸色惨白如纸。
是啊。
他有什么资格,要求苏晚大度?
他有什么资格,要求她不计前嫌?
当年种下的因,如今结出的果。
一切,都是他活该。
“哇——”
一声响亮的哭声,打破了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。
是安安。
他被大人们的争吵吓到了,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,哭得撕心裂肺。
张翠兰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。
她也顾不上跟苏晚吵了,连忙蹲下身,抱住自己的宝贝孙子。
“安安不哭,奶奶在,奶奶在……”
她一边哄,一边用怨毒的眼神瞪着苏晚。
仿佛苏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鬼。
苏晚看着这一幕,心里没有丝毫波澜。
她只是觉得,很吵。
很烦。
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,按下了保安室的号码。
“让保安上来,把我办公室里的闲杂人等,请出去。”
她的声音,没有一丝温度。
不到两分钟,两名高大的保安就出现在了门口。
“苏总。”
“把他们带走。”苏晚指了指张翠兰和顾淮安。
“是。”
保安走上前,一左一右,架住了顾淮安的胳膊。
“先生,请吧。”
顾淮安没有反抗。
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,任由保安拖拽着。
他的眼睛,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苏晚。
那眼神里,充满了绝望的哀求。
张翠兰见状,立刻撒起泼来。
她紧紧抱着安安,坐在地上,双腿乱蹬。
“我不走!你们不能碰我!我孙子有病,你们要是碰坏了他,你们赔得起吗!”
“谁敢动我,我就告你们!”
保安们一时也有些为难。
毕竟对方是个老人,还抱着个病孩子。
就在这时,陆景深的身影,出现在了门口。
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,从隔壁自己的办公室赶了过来。
他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狼藉,又看了看撒泼的张翠兰,眉头紧紧皱起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如你所见。”苏晚淡淡地说。
陆景深明白了。
他走到张翠兰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“张女士,我再警告你一次。”
“这里是私人办公场所,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入侵。”
“如果你再不离开,我们有权采取强制措施。”
“我管你什么非法不非法!我今天就要一个说法!”张翠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。
陆景深眼神一冷。
他不再废话,直接对那两个保安说:“把她拉出去。如果她反抗,或者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,所有法律责任和医疗费用,由我的公司承担。”
保安们有了主心骨,不再犹豫。
他们上前,强行将张翠兰从地上拉了起来。
“啊!你们放开我!打人啦!救命啊!”
张翠兰尖叫着,手脚并用,拼命挣扎。
怀里的安安被她颠得更加难受,哭声也越发凄惨。
场面,一度混乱不堪。
苏晚冷眼看着这一切。
她看到,在挣扎中,安安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。
露出了帽子下面,那光秃秃的头皮。
因为化疗,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。
小小的脑袋,在灯光下,显得那么脆弱,那么可怜。
苏晚的心,又被刺了一下。
依旧不疼。
但那股麻木的感觉,却似乎扩散开来。
就在保安要将张翠兰拖出门口的时候。
一个意想不到的人,出现了。
是念念。
她由幼儿园的老师牵着,站在门口,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,好奇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切。
“妈妈?”
她看到了苏晚,甜甜地叫了一声。
然后,她的目光,落在了那个正在哭泣的小男孩身上。
那个,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。
念念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困惑。
她松开老师的手,迈开小短腿,一步步地,朝着安安走了过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