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是一份礼物,一个从异世跌落的、脆弱不堪的雌性,被部落大祭司“赐”给了族里最强大的战士——银鳞蛇兽泽银。在这片茹毛饮血的原始兽世,他本该是我的依靠,我的伴侣,我活下去的唯一指望。可在他眼里,我只是个累赘,一个无法捕猎、生不出强悍后代的废物。于是,在凛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,他当着所有族人的面,将我逐出了洞穴,任凭我自生自灭。他以为这是对我的宣判,是让我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角落。但他和这个世界都算错了一件事:我脑子里,装着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的文明。他们视盐湖边析出的白色晶体为剧毒,避之不及。而我,叫它“盐”。我本以为,靠着这点信息差,我能熬过寒冬,活出自己的精彩。却没料到,这个秘密,竟会为我招来一个比泽银更霸道、更危险的掠食者。
“苏然,你被抛弃了。”
冰冷的声音,像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说这话的,是我的伴侣,泽银。一条拥有着华丽银色鳞片,能化为人形的、俊美而冷酷的蛇兽。
此刻,他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一丝温度,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冰冷石床角落的我。洞外,寒风卷着雪粒子呼啸,将他身后跳跃的火光吹得明明灭灭,也衬得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愈发阴沉。
我穿越到这个兽人世界已经三个月了。
三个月前,我还是个正在享受毕业旅行的现代女性,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,让我再睁眼时,就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原始大陆。这里的人分为两种,能变成兽形的“兽人”,和像我一样,只有人形的“雌性”。
雌性数量稀少,是部落宝贵的生育资源。因此,我一出现,就被当作战利品一样,由部落大祭司分配给了最强的战士泽银。
我曾天真地以为,这或许是一段奇妙缘分的开始。我会用我的现代知识,帮助他,融入这个部落,过上安稳的日子。
可我错了。
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里,我瘦弱的身体,不能打猎、不能战斗,甚至连他们日常食用的、半生不熟的烤肉都难以下咽。在泽银眼中,我不是伴侣,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。
这三个月,他从未碰过我,甚至很少与我交谈。他带回来的食物,会分给我一小份,仅够我勉强果腹。那不是关心,而是一种……类似于饲养无用宠物的、带着轻蔑的施舍。
而现在,随着冬季的来临,食物日益紧缺,他终于连这点施舍都吝于付出了。
“抛弃?”我缓缓抬起头,干裂的嘴唇翕动着,吐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,“泽银,部落的规定,除非雌性犯下大错,否则雄性不能随意抛弃伴侣。”
“规定?”他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满是嘲弄,“规定是为有价值的雌性准备的。你看看你自己,苏然。除了这张脸,你还有什么?一阵风就能吹倒,连部落里最弱小的兔族雌性都比你强壮。我泽银的伴侣,不该是你这样的废物。”
他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钝刀,在我本就脆弱的自尊上反复切割。
我攥紧了拳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穿越以来的恐惧、无助、以及这三个月所受的冷遇,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一股不甘的火焰。
“我不是废物!”我几乎是吼了出来,“我只是……只是还需要时间适应!”
“适应?”泽银缓缓蹲下身,与我平视。他靠得很近,属于蛇类的、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他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,强迫我看着他那双无情的金色竖瞳,“冬季已经来了,苏然。部落里没有多余的食物养一个无法做出任何贡献的雌性。我没有时间,也没有耐心再等你了。”
他说完,松开我,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走向洞口。
“从今天起,你不再是我的伴侣。这个山洞,你也不能再住。是死是活,看你自己的运气。”
“你要把我赶出去?”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,“外面在下雪!你要我死在外面?”
他脚步一顿,却没有回头。“那是你的事。”
话音落下,他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。
山洞里,唯一的光源是那堆即将熄灭的篝火。火苗无力地跳动着,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,最后和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。
极致的寒冷和绝望,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我死了吗?也许吧。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女性来说,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原始世界里被驱逐,和被宣判死刑没有任何区别。
不知过了多久,洞口的兽皮帘子被掀开,一个娇小的身影钻了进来。是兔族雌性小米,部落里唯一对我和善的人。
“苏然姐姐!”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,眼圈一下子就红了,急忙跑到我身边,将一个温热的兽皮包塞进我怀里,“我听说了……泽银大人他怎么能这样!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烤肉,你快吃!吃了才有力气!”
我看着怀里那块还带着余温的烤肉,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“没用的,小米。”我摇着头,声音里是自己都能听见的绝望,“我活不下去的。”
“不会的!苏然姐姐,你别放弃!”小米焦急地抓住我的手,“要不,我去找别的雄性问问?虽然你被抛弃了,但你这么好看,也许有别的雄性愿意……”
“没用的。”我打断了她。
被部落最强者抛弃的雌性,就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,谁会愿意捡?更何况,现在是食物最宝贵的冬季。收留我,就意味着要分出自己宝贵的口粮。
这个世界,现实得残酷。
小米还想说什么,洞外却传来了她伴侣的呼喊声。她不敢多留,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叮嘱我:“姐姐,你一定要撑住!千万别放弃!”
小米走后,山洞里又恢复了死寂。
我抱着那块烤肉,身体在发抖,不知是冷的,还是怕的。
放弃吗?就这么死在这里?
不。
我不能死。
我死死咬住下唇,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。凭什么?凭什么泽银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生死?凭什么我就要像个真正的废物一样,在这冰天雪地里等着被冻死、饿死?
我苏然,在原来的世界,好歹也是个拿过奖学金、自己**赚钱养活自己的独立女性。我学的是食品科学与工程,我懂营养,懂储存,懂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知识!
他们以为冬季储存食物只能靠烟熏和风干,效率低下,还容易腐坏。
可我知道,还有一种更高效、更持久的方法——盐腌!
一个疯狂的念头,如同一颗火星,瞬间点燃了我死寂的内心。
盐!
我猛地想起来,部落东边,有一个巨大的湖泊,湖水干涸后,岸边会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结晶。部落里的人都说那是“白色毒沙”,沾上一点就会让食物变得又苦又涩,吃多了还会生病,所以那片区域被列为禁地。
可我曾经偷偷去看过,甚至还用指尖沾了一点尝过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毒沙,那就是未经提纯的粗盐!
苦涩是因为里面含有大量的矿物质杂质,只要经过简单的过滤、溶解、再结晶,就能得到纯度很高的食盐!
这个认知,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。
信息差!这才是我最大的依仗!
泽银,还有这个部落的所有人,都守着一座巨大的宝库而不自知。他们不懂得利用盐,所以他们的食物储存方式极其原始,一到冬季,就要面临食物短缺的威胁。
而我,只要我能提纯出盐,我就能将夏季捕获的猎物大量地、长期地保存下来。我不仅不会饿死,我还能拥有比部落里任何人都要多的食物!
期待感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强烈的期待感,像一股暖流,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。
它连接着我绝望的“现在”,与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“未来”。
在那个未来里,我不再是依附于任何雄性的废物,我将靠着自己的知识,在这片原始大陆上,建立属于我自己的王国!
这个念头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。
我不再犹豫,将小米给我的那块烤肉撕下一半,小心地包好,藏进怀里。另一半,我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。我需要热量,需要力气。
然后,我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得最旺的木柴充当火把,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那个曾带给我短暂庇护,也带给我无尽屈辱的山洞。
风雪扑面而来,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我的脸上。
我眯着眼,辨认了一下方向,顶着风雪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部落东边的盐湖走去。
泽银,你等着。
我会活下去,而且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。总有一天,你会为今天抛弃我的决定,而悔恨万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