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>>>《她在产房哭求原谅,我已踏入忘尘阁,此生不复相见》 在线阅读<<<<
通道的尽头,是一片虚无的黑暗。
没有声音,没有光,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。
陈渊盘膝而坐,五心朝天。
那碗忘尘水的效果很强,记忆像被冲刷过的沙画,轮廓还在,色彩和情感却已剥离。
他像一个局外人,看着自己和林舒薇的十年过往。
第一次相遇的心动。
第一次牵手的羞涩。
婚礼上的誓言。
十年里的柴米油盐,喜怒哀乐。
一幕一幕,清晰如昨。
但他心中,却再无波澜。
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皮影戏。
这便是“忘情”吗?
不。
还不够。
只要记忆还在,念头就会丛生。
他开始观想那尊没有面目的石像。
忘尘阁的传承很奇特,没有心法,没有口诀,唯一的修炼方式,就是观想。
观想虚无,观想空寂。
将自己的一切,都融入那片黑暗之中。
第一天,他感觉不到饥饿。
第二天,他感觉不到疲惫。
第三天,他的呼吸变得绵长,几乎微不可闻。
第四天,他脑海中那些褪色的记忆画面,开始像尘埃一样,片片剥落。
林舒薇的脸,渐渐模糊。
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瞬间,也开始变得陌生。
他正在“忘记”。
主动地,彻底地,将过去从自己的生命里抹去。
这个过程,比戒尺抽心更痛苦。
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,在活生生剜去他灵魂的一部分。
但他没有抗拒。
因为他知道,只有彻底舍弃旧我,才能迎来新生。
第五天,他听到了声音。
是林舒薇的哭声,尖利,绝望。
“陈渊,我错了,你回来好不好?”
“我不能没有你……”
“孩子病了,他需要父亲……”
声音穿透黑暗,直刺他的脑海。
这是心魔。
陈渊心中明了。
这是他尘缘未断尽的最后一丝执念,所化的幻象。
他没有理会,继续观想石像。
那哭声越来越凄厉,夹杂着婴儿的啼哭,亲戚的指责,白家人的咒骂。
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像一锅沸腾的粥,要将他的神智搅乱。
陈渊的身体微微颤抖。
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他紧守心神,一遍遍地默念。
舍、断、离。
第六天,声音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无边的诱惑。
眼前出现了幻象。
林舒薇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连衣裙,巧笑嫣然地向他走来。
“阿渊,我们回家吧。”
她的身后,是他们曾经的家,温暖明亮。
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菜。
一切都和从前一样,美好得不真实。
陈渊的心,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动荡。
十年呵护,十年习惯,岂是那么容易斩断的。
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,林舒薇的幻象瞬间变得狰狞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狠心!你不要我,也不要孩子了吗!”
温暖的家变成了阴森的地狱。
桌上的饭菜化作了蠕动的毒蛇。
陈渊猛地睁开眼,眼中一片清明。
“虚妄之相,也敢乱我心神?”
他冷哼一声,神念化作一把利剑,狠狠斩向那片幻象。
轰!
幻象破碎。
黑暗重归于寂静。
第七天。
陈渊感觉自己变得很轻,很轻。
仿佛要化作一缕青烟,融入这片虚无。
他知道,自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。
成,则超脱。
败,则魂飞魄散。
他彻底放开了自己的神魂,不再抵抗那股被黑暗同化的力量。
就在他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。
丹田处,那股因忘尘水而生的寒意,骤然化作一股精纯至极的力量,瞬间护住了他的心脉和神魂。
同时,一股玄奥的信息,涌入他的脑海。
《无界心经》。
不是文字,不是语言,而是一种近乎于“道”的感悟。
斩断尘缘,并非无情,而是将小我之情,化为大我之悲悯。
以身入世,以心出世。
原来,这才是无界行者的真谛。
陈渊豁然开朗。
他缓缓睁开眼。
黑暗中,他的双眸亮如星辰。
轰隆隆——
石门开启。
刺眼的光芒照了进来。
他站起身,掸了掸身上的灰尘,一步一步,走了出去。
院子里,那个中年男人正站在枯槐树下。
看到他出来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七天七夜,不眠不休,不饮不食,还能如此神完气足。
此子,心性之坚,万中无一。
“恭喜你,九五二七。”中年男人递过来一套崭新的灰色布衣,和一个斗笠。
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一名无界行者了。你的任务,是游历天下,寻找那些和你有同样‘机缘’的世人,引他们前来。”
“世间苦人多,但能斩断尘缘者,寥寥无几。一切,随缘。”
“阁中有一千卷医书,三千道法,你可以随意阅览。何时想走,便可离去。”
陈渊接过衣物,点了点头。
他没有去看那些医书道法,而是走到了那口古井旁。
井水幽深,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。
面容未变,但眼神,已经彻底不同。
那是一种古井无波的淡漠。
仿佛世间万物,在他眼中,都再无分别。
他对着井水,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过去。
看到了那个叫“陈渊”的男人,一生的爱恨痴缠。
他伸出手,轻轻在水面一拂。
倒影破碎。
“再见了,陈渊。”
他轻声说。
从此,世上再无陈渊。
只有一个代号为“九五二七”的行者。
……
一年后。
江南,一座偏远的小镇。
林舒薇抱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,跪在一家药铺门口。
“求求您,大夫,再给我一些药吧!孩子快不行了!”
她面容憔悴,衣衫褴褛,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采。
一年前,她被白家扫地出门,娘家也嫌她丢人,不愿收留。
她变卖了所有首饰,带着孩子四处流浪。
白子轩给的那点钱,早就花光了。
孩子又体弱多病,三天两头就要看大夫。
她早已山穷水尽。
药铺的伙计一脸不耐烦地赶她。
“去去去!没钱看什么病!我们这又不是善堂!”
林舒薇抱着孩子,哭得撕心裂肺。
她后悔了。
在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里,她都在后悔。
她不该鬼迷心窍,不该背叛陈渊。
如果,如果能重来一次……
可世上,没有如果。
就在她绝望之际,一个身穿灰色布衣,头戴斗笠的男人,从她身边走过。
男人停下了脚步。
林舒薇没有抬头,只是本能地哀求。
“求求您,行行好,救救我的孩子……”
男人沉默了片刻,蹲下身,伸出一只手,探向孩子的额头。
那只手,骨节分明,干净修长。
只是手心处,有几道狰狞的疤痕。
林舒薇看着那只手,觉得有些眼熟。
她下意识地抬起头,想看清男人的脸。
斗笠压得很低,她只能看到一个冷硬的下巴。
“他不是病,是中了瘴毒。”
男人的声音,平静,淡漠,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林舒薇的心,猛地一跳。
这个声音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