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,可以试试开放式婚姻。”陈屿将切好的一块牛排,推到林纾面前,
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。结婚纪念日。高档西餐厅,摇曳的烛光,
以及一句足以摧毁婚姻的话。林纾握着刀叉的手,停在半空。她没有歇斯底里,
甚至没有质问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。“为什么?”陈屿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,
他放下刀叉,身体微微前倾,眼神里带着一种布道者的热忱。“纾纾,你听我说。
婚姻不该是枷锁,爱也不是占有。我们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世俗的定义,我们是灵魂伴侣,
不是吗?”“肉体的忠诚,是对人性最原始的束缚。我们应该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共鸣。
”他侃侃而谈,将那些从不知名书籍上看来的歪理邪说,包装成前卫而深刻的哲学。
林纾静静听着,直到他喝了口水,润了润喉咙。她才再次开口,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。
“所以,这是你出轨44次的理由?”陈屿的笑容僵在脸上。空气瞬间凝固。
他没想到她知道。更没想到她知道得如此精确。一丝慌乱从他眼底闪过,
但很快被更强的镇定覆盖。他甚至笑了出来,带着一种“你终于开窍了”的欣慰。“你看,
我就是知道你最懂我。我从没想过要瞒你,每一次,我都想告诉你,但又怕你不理解。
”“是的,44次。不多不少。”他坦然承认,仿佛在汇报一项光荣的工作业绩。
“她们对我来说,就像沿途的风景。而你,林纾,你才是我的终点。”“我向你坦白,
正是因为我爱你,我尊重你。我希望我们的关系,能进入一个更诚实、更自由的阶段。
”多么冠冕堂皇。多么**至极。林纾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结婚五年,
她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。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深情款款,此刻看来,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虚伪。
她以为自己会哭,会愤怒,会掀翻桌子。可她没有。内心一片死寂的冰原,连风都停了。
她看着他,看了很久很久。久到陈屿脸上的自信都快要挂不住。然后,她笑了。那笑容很淡,
却像一朵在冰原上悄然绽放的黑色玫瑰。“好啊。”她说。“我们试试。”1陈屿愣住了。
他准备好了一万种说辞,来应对林纾的眼泪、争吵和控诉。唯独没料到,
她会如此轻易地答应。“你……你说真的?”“当然。”林纾拿起刀叉,
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的牛排,“你不是说,我们是灵魂伴侣,应该追求更高层次的共鸣吗?
”她将一小块牛肉送进嘴里,细细咀嚼,姿态优雅得仿佛在参加一场宫廷晚宴。
“我觉得你说的对。是我们该进步了。”陈屿的心,猛地一跳。不是惊喜,
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。事情顺利得超出了他的想象,反而让他有些不安。
就好像一拳打出去,却打在了棉花上,那种空落落的失重感,让他很不舒服。
他仔细观察着林纾的表情。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甚至连一丝勉强都没有。她太冷静了。
冷静得不像一个刚刚得知丈夫出轨了44次的女人。“你能这么想,我……我很高兴。
”他干巴巴地说,试图重新掌握谈话的主动权。林纾抬起眼,对他微微一笑。“我也是。
”那晚回到家,陈屿辗转反侧。林纾却睡得很安稳,呼吸平稳而悠长。黑暗中,
他扭头看着妻子的侧脸,那张熟悉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。他突然有种感觉,
有什么东西,从他亲手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里,跑出来了。而他,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接下来的几天,生活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。林纾依然每天为他准备早餐,送他出门,
晚上等他回家。她温柔体贴,无可挑剔。陈屿心里的那点不安,渐渐被一种新的兴奋所取代。
他成功了。他成功地将自己的妻子,“教化”成了一个理解他、包容他的现代女性。
他为自己的“远见卓识”感到得意。周五晚上,他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。
是他交往的第45个“风景”。“陈屿,今晚出来玩吗?我在‘夜色’订了卡座。
”陈屿看了一眼正在客厅插花的林纾,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。“好,我马上到。”挂了电话,
他走到林纾身后,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她。“老婆,公司临时有点事,我得出去一趟,
可能晚点回来。”这是他用过无数次的借口。以前,林纾总会叮嘱他早点回来,开车小心。
但今天,她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头也没回。“知道了。”陈屿吻了吻她的发顶,
心中涌起一丝小小的愧疚,但很快就被即将到来的约会冲散了。他换好鞋,推开门。“老公。
”林纾突然叫住他。他回头。林纾转过身,手里还拿着一枝刚剪好的百合。她看着他,
嘴角带着浅笑。“今晚,我可能也会晚点回来。”“我约了朋友。
”2陈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“朋友?什么朋友?”他脱口而出。林纾歪了歪头,
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,却又深不见底。“就是……朋友啊。”她的语气理所当然,
就好像在说“今晚月色很好”一样平常。陈屿的心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。“男的女的?我认识吗?”“有那么重要吗?
”林纾将百合**花瓶里,调整了一下角度,动作从容不迫,“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,
要给彼此自由和空间了吗?”她把陈屿说过的话,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。每一个字,
都像一记耳光,**辣地抽在他的脸上。陈屿哑口无言。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。
是他,亲手把这个权利交出去的。“那你……注意安全。
”他最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。“你也是。”林纾对他挥了挥手,“玩得开心。
”陈屿走出家门,晚风吹在脸上,却没有吹散心头的憋闷。他开着车,
脑子里全是林纾刚才的笑。那笑容里,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不舍。他到了“夜色”酒吧,
卡座里,那个叫Vivi的女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。“怎么才来啊,人家等你好久了。
”Vivi娇嗔着缠上来,将丰满的身体贴近他。浓烈的香水味钻进鼻腔。换做以前,
陈屿会很享受这种投怀送抱。但今天,他却觉得有些刺鼻。他心不在焉地喝着酒,
手机屏幕一次又一次地亮起,又暗下。没有电话,没有信息。林纾没有联系他。十点。
十一点。十二点。Vivi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,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一句话。“我约了朋友。”她约了谁?他们在哪?在做什么?
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,噬咬着他的心脏。他再也坐不住了。“我得走了。”他推开Vivi,
站了起来。“哎?这才几点啊?”Vivi不满地拉住他。“公司有急事。”他敷衍了一句,
甩开她的手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。他几乎是飙车回的家。打开门,客厅里一片漆黑。
她还没回来。陈屿的心,一点一点地往下沉。他坐在冰冷的沙发上,睁着眼睛,
死死地盯着门口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每一秒,都是煎熬。
他曾经无数次让林纾品尝过这种等待的滋味。而今天,轮到他了。凌晨两点。
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。陈屿猛地站了起来,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,死死地盯着门口。
门开了。林纾走了进来,她脱下高跟鞋,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酒气。还有……一种陌生的,
男士古龙水的味道。那味道很清冽,很好闻,却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了陈屿的眼睛里。
3陈屿的血液,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头顶。他死死地盯着林纾,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火。
“你喝酒了?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“嗯,喝了一点。”林纾打开客厅的灯,
柔和的光线让她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。她看起来很高兴,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,
是陈屿很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。“跟谁?”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两个字。林纾抬起眼,
静静地看着他。她的眼神里没有挑衅,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。“陈屿,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?
”约定。又是这个词。陈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。“我没忘!”他低吼道,“我只是在关心你!
”“谢谢关心,我很好。”林纾绕过他,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“时间不早了,早点睡吧。
”她从始至终,都保持着一种让陈屿抓狂的冷静和疏离。就好像,他只是一个合租的室友,
而不是她的丈夫。陈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“你身上……是谁的味道?”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,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慌乱。
但他失望了。林纾的眼神,平静如水。她甚至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,
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。“哦,你说这个啊。”“朋友送我回来,
下车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。”她解释得云淡风轻,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砸在陈屿的心上。
朋友。送她回来。不小心碰了一下。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,
在他脑中勾勒出一幅幅让他无法忍受的画面。他感觉自己头顶绿得能跑马。“男的?”“嗯。
”“叫什么?做什么的?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他像连珠炮一样追问。嫉妒,
像野草一样疯狂地在他心里滋长。他忘了自己推崇的“自由”,忘了自己标榜的“超脱”。
此刻的他,和一个最普通、最善妒的丈夫,没有任何区别。林纾终于皱起了眉。
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,后退了一步,拉开了和他的距离。“陈屿,你现在的样子,很难看。
”“你要求我接受你的44次风景,但你连我交一个朋友都无法忍受。”“你不觉得,
这很双标吗?”陈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。是啊。他有什么资格质问?是他自己,
打开了这个名为“开放”的牢笼。他以为自己是猎人,可以随意进出。却没想到,这个牢笼,
也把他自己给关了进去。他看着林纾走进卧室,关上了门。将他一个人,
隔绝在冰冷的客厅里。那一夜,他第一次尝到了被抛下的滋味。第二天,
陈屿破天荒地起晚了。餐桌上没有热气腾腾的早餐,林纾已经出门了。
只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。“我去练瑜伽了,早餐在冰箱里,自己热一下。
”陈屿看着那张字条,心里空落落的。接下来的日子,林纾变得越来越忙。
瑜伽、插花、画展、音乐会……她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。她会化着精致的妆容出门,
很晚才带着一身疲惫和满足回家。她不再追问他的行踪,也不再关心他几点回来。
他们的交流,仅限于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。陈屿发现,他引以为傲的“开放式婚姻”,
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。他以为的自由,是自己可以随心所欲,
而林SA在她面前展现出无尽的包容。可现在,林纾拥有了自由,而他,
却被嫉妒和不安牢牢捆绑。他开始跟踪她。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他堂堂一个推崇精神自由的精英,怎么会做出这么low的事?但他控制不住自己。
他想知道,那个身上有古龙水味道的男人,到底是谁。4陈屿请了半天假,
把车停在林纾常去的那家瑜伽馆对面的马路旁。像一个蹩脚的**。
他看着林纾从瑜伽馆里出来,换上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,和几个女伴有说有笑。然后,
她们走进了一家高档咖啡厅。陈屿松了口气。原来只是和闺蜜逛街。他自嘲地笑了笑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