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)深夜十一点,暴雨砸在“碗上见面”的招牌上,哐当作响,
像是在敲打我惶惶不安的心。我费力地擦着玻璃门上的水汽,店里空荡荡的,只剩我一人。
暖黄的灯光也驱不散这雨夜的凄清和深入骨髓的疲惫。就在我踮起脚,
准备拉下卷帘门结束这漫长的一天时,雨幕中,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骤然闯入我的视线。
黑伞,长风衣,剪裁精良,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凌厉线条。雨水顺着伞沿汇成水线,
他踏着积水一步步走来,像从地狱归来的修罗,每一步都踩在我骤然停滞的心跳上。沈亦舟!
五年了。
我曾掏心掏肺爱过、又恨之入骨、最终带着那个足以将我压垮的秘密和愧疚狼狈逃离的男人。
那个我日夜祈祷永生不再相见的男人。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我的四肢百骸。
我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缩进收银台后的阴影里,屏住呼吸,死死咬住下唇,
祈求这只是我过度疲惫产生的幻觉。求求你,别是他,
别是现在……“叮铃——”门上的风铃因门被推开而发出刺耳的脆响,
狠狠敲碎了我卑微的祈求。冰冷的寒气混杂着雨水的湿意瞬间涌入,
还带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、曾经让我迷恋沉醉如今却只让我浑身血液都要冻结的冷冽木质香。
脚步声停在店内,清晰,沉稳,每一步都带着踏碎我心脏的压迫感。
我的心跳快得要冲破喉咙。“躲什么?”低沉而冰冷的嗓音,像浸了寒冰的刀刃,
精准地劈开雨夜的嘈杂,直接钉入我耳膜,冻得我浑身一颤。“看见旧主顾,不出来迎接?
夏老板。”我知道躲不过了。僵硬地,一点一点地从阴影里挪出来,
手指紧张地揪着洗得发白的围裙边缘,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他。沈亦舟收拢伞,
随意搁在门边,伞尖在地面汇出一小滩水渍,仿佛他带来的污浊。他一步步走近,
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瓷砖上,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,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那目光像最无情的扫描仪,刮过我寒酸的围裙,
扫过这间狭小破旧的店面,最终像冰冷的镊子一样夹住我苍白惊慌的脸。我被迫抬起眼,
的星海、如今只剩彻骨冰封的眸子里——那里面淬着毫不掩饰的、沉淀了五年的恨意和嘲讽。
“五年不见,就混成这副样子?”他嗤笑,那笑声像砂纸磨过我的耳膜。指尖冰凉,
近乎粗暴地抬起我的下巴,迫使我对上他冰冷的视线,“拿了我沈家三百万跑路的时候,
不是挺有能耐?嗯?”下巴被捏得生疼,屈辱和恐惧让我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。
“那笔钱……我会还你……”声音微弱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。“还?
”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俯身逼近,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脸颊,却让我如坠冰窟,
“你拿什么还?你这间破店,一年利润够还利息吗?”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小店,
最终回到我脸上,带着一种暴戾的、近乎摧毁一切的占有欲,让我遍体生寒。“夏知微,
你欠我的,从来就不只是钱。”他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朵,声音低沉而危险,
带着不容置疑的控制欲,每一个字都像是判决:“从今晚开始,用你自己,
一寸一寸地给我赎回来。”(2)“你**!沈亦舟,我们已经结束了!
”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,仿佛在推开一场即将吞噬我的噩梦。
手腕却瞬间被他铁钳般的大手轻易攥住,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,眼泪差点飙出来。“结束?
”他眼底的寒意骤然升级,像是暴风雪前的死寂,“我说结束才算结束!你欠我母亲一条命,
以为能轻易一笔勾销?做梦!”就在我被他眼中疯狂的恨意灼伤,
绝望地以为自己今晚在劫难逃时,
一阵突兀的**猛地响起——是一首轻柔的《小星星》变奏曲!
是我为照顾念念的保姆张阿姨设置的专属**!在这充满火药味和压迫感的空间里,
这**显得格外刺耳和不合时宜,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!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
比刚才被沈亦舟抓住时还要惊慌失措!念念!是不是念念出了什么事?!
我像被滚油烫到一样,
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沈亦舟(他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**和我过激的反应而怔松了一瞬),
不顾一切地扑到柜台边,手忙脚乱地抓起那只老旧手机,仿佛那是能救我女儿命的唯一稻草。
我猛地转过身,背对着沈亦舟那探究的视线,极力压低声音,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担忧,
甚至带上了哭腔:“喂?张阿姨?……嗯,嗯,我知道……快了,
店马上就关门了……她睡了吗?烧退点没?……好,好,麻烦您再照顾一下,
我尽快回来……”我讲得又快又急,心脏怦怦狂跳,
只想立刻结束这通可能要了我和女儿命的电话。然而,当我心惊胆战地挂断电话,
slowly转过身时,对上的,
是沈亦舟那双已然变得深沉无比、翻滚着可怕风暴的眼睛。他死死盯着我,
那眼神仿佛已经将我剥皮拆骨,看到了我最深处隐藏的秘密。“儿童**?”他缓缓开口,
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,
却又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,“刚才那低声下气的语气……夏知微,你TM告诉我,
你跟哪个野男人生了野种?!”(3)“没有!不是!”我惊慌失措地否认,
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,下意识地就想将手机藏到身后,
仿佛这样就能藏住念念的存在。但沈亦舟的动作快得惊人!他猛地一把抢过手机,
看到屏幕上还未暗下去的“张阿姨”备注,眼神瞬间阴鸷得能滴出水来!
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!“撒谎!”暴怒瞬间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!
他一把将我狠狠按在冰冷的墙壁上,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发黑,
后背疼得像是骨头都要裂开!“说!那个野种是谁的?!”他低吼着,
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失控猛兽,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脸上,却只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。
绝望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。念念是我的命,
我绝不能让这个恨我入骨的男人知道她的存在!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肯发出一点声音。然而,
的一样东西吸引——那是一个小小的、我亲手缝制虽然粗糙却承载了无数母爱的小兔子布偶,
旁边还散落着一小板儿童退烧药,已经吃了一颗。那是昨晚念念突然发烧,
我慌乱中拿到店里准备下班带回去的!他松开我,弯下腰,捡起那只布偶和那板药。
我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,心跳几乎停止。然后,我看到他的指尖甚至有些微微颤抖。接着,
他又看到,布偶下面还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画纸——是念念上次来店里等我下班时画的。
他slowly展开画纸。
上面是用彩色蜡笔歪歪扭扭画着的“一家三口”:扎着辫子的是我,
旁边是短头发的小小的她,还有一个……被她用最深色的笔涂得高高大大的……爸爸?
那个“爸爸”的眉眼轮廓,竟与眼前的沈亦舟有着惊人的几分相似!
画旁边还稚嫩地写着“爸爸”两个字!轰——!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!
也同样在沈亦舟脸上炸开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!他死死盯着那幅画,瞳孔剧烈收缩,
呼吸骤然变得粗重骇人!所有的愤怒、猜疑、嫉妒,在这一刻全部凝固,
然后被一种更深沉、更恐怖、更疯狂的猜想所取代!他猛地抬头,
赤红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将我烧毁,扬着那幅画和那板药,
声音因为极致的、混乱的情绪而嘶哑变形:“这、是、谁、的、种?!说——!!
”最后的心理防线被那幅画彻底击溃。我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,崩溃地捂住脸,
泪水决堤般涌出,泣不成声:“是你的……是你的女儿!
她叫念念……她得了很重的病……快要死了……那三百万是她的救命钱!
早就用完了……沈亦舟……我求你……救救她……求你……”“……”沈亦舟如遭雷击,
僵在原地,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。手里的画和药板飘然滑落在地。他脸上所有血色尽褪,
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苍白和巨大的、无法置信的震惊,
以及……一丝迅速蔓延开来的、名为恐慌的情绪。(4)下一秒,
沈亦舟像是猛然从一场毁灭性的噩梦中惊醒!
他一把将虚软无力、几乎瘫倒在地的我粗暴地拽起来,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,